傻子也能感受得到太子情绪的不悦了,禁军统领心中发苦,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
  祁崇归步至戚博舟所在的营帐前,看见戚绵站在外面,一脸恹恹的模样。
  是在为戚博舟担忧吗?
  他走了过去。
  戚绵看见他,连忙收拾好情绪,低头行礼:“殿下。”
  祁崇归看着她,有心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道:“太医署的太医各个医术了得,你不必太过担忧。”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担忧的好嘛。
  戚绵心情复杂,有气无力道:“多谢殿下。”
  祁崇归只当她是太过忧伤,没有多想,与她一同站在营帐外等着。
  帐内,太医正在为戚博舟接骨,时不时传来一声哀嚎,让人听了都心里发慌,觉得疼。
  想了想,祁崇归叫来侯凌:“你去看看,在那林中可否能寻到那只猛虎行过的踪迹,务必查清它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戚绵原本垂着头,神游天外,听见这话,心中一个激灵,手指都不自觉颤了一下。
  没人注意到她这细小的动作,侯凌应了一声,领命去办。
  这边祁崇归回过头,对戚绵道:“若是意外也便罢了,但若是有人故意放虎过去,不管目的为何,欲害何人,孤都会为你做主。”
  “……”戚绵嘴唇翕动,颤着声音道,“谢谢殿下。”
  她又想哭了。
  祁崇归沉吟片刻,又道:“也幸亏你及时出现,才使光禄大夫幸免于难。若真让那猛虎伤了人,事情恐怕会更严重。你也算立了功,等这事查清楚,父皇会对你有封赏的。”
  “臣也是追着一只麋鹿才靠近了那里,听见动静,便赶忙过去了。眼看着猛虎就要伤人,没想那么多,便赶紧射了一箭,兴许是离得太远,射偏了,让那猛虎有机会伤到父亲,唉……是我的错。”戚绵低下头,一副自责的模样。
  祁崇归看着她这样子,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儿了。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戚绵微抬了眼,请求道:“如今父亲这种情况,也不能继续参与围猎了,臣想请殿下恩准臣陪着父亲回城,在家中好好休养。”
  祁崇归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可,不过令尊伤势严重,能否经得起舟车劳顿,还要看太医的意思。”
  戚绵嗯了一声,低低道谢。
  自然是要带戚博舟回去的,万一让祁崇归查出来什么,再来质问她,真撕破脸皮的时候,她好跑路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戚绵(委屈,哭):“大猪蹄子就知道给我添乱。”
  祁崇归(一脸懵逼):“???”
  谢谢百百百百百百分的两颗地雷!
  第27章 侍奉
  戚博舟既然受伤,祁崇归便很体贴的允准戚绵告假,专心侍奉父亲。
  皇帝那边已经知晓了此事,但戚博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皇帝甚至不记得他是谁,伤了也就伤了,而禁军统领却是新提拔的青年才俊,实在不忍过多苛责,于是便意思意思赏了十鞭。
  至于那个射杀猛虎的少年郎,既然是太子身边的人,就由太子决定如何封赏。皇帝让随侍宦官王腾去准备了些药材补品,往戚博舟所在的营帐送去,也就算是补偿了。
  午时,戚绵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掀帘步入营帐。
  戚博舟原本阖目歇着,听见动静便睁开了眼。
  戚绵将药碗搁在案上,拿了一个软枕,过来将戚博舟的头部垫高。
  这动作就牵扯到了他脑袋上的伤处,疼得他嘶了一声。
  戚绵神情淡然,端起药碗,用瓷质的勺舀了药汁,凑到戚博舟的唇边。
  戚博舟眼中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刚刚他躺在榻上,闭着眼想休息,却浑身疼的睡不着。一个人在帐中,他便回忆起在猎场中的事来。
  那老虎出现的蹊跷,戚绵赶到的也太过巧合,后来那一番动作,倒像是故意让老虎追着他跑似的,最后整个猎场中没有一个人受伤,只有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再联想一下莫毅让他监视戚绵的事,戚博舟有理由怀疑,戚绵真的叛变了,今日之事就是她故意害他!
  那戚绵端上来的药,能放心服下吗?
  戚博舟惊疑不定,心头蔓延上一丝恐惧。
  他颤着眼皮,对上戚绵幽深的黑眸,她的神色太过沉静,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然而就是这样的淡然与不屑一顾,才是不加掩饰、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就是她害的他!
  戚博舟心里一突。
  这可是兰山,皇帝、太子眼皮子底下的兰山!
  她难道真有那么大胆子,敢做出“弑父”之举?
  给他接骨治伤、开方抓药的可是宫里的太医,她若在药里动些手脚,能不被人发现?
  太子可是下了命令要求太医好好医治他了,他伤势如何、究竟会不会致命,太医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戚绵若敢就这样让他“伤重身亡”,引起旁人猜疑,岂不是会牵连到她自己?
  短短一瞬功夫,戚博舟脑中闪过诸般念头,却听见戚绵开口了:“父亲不喝药么?伤这么重,不服药可不会好。”
  明明是关心的口吻,戚博舟却在她脸上瞧不见半点担忧。
  他定了定神,说道:“喝,我喝。”
  接着便张开了嘴,任由戚绵把药汁送到他的口中,喉咙一滚,咽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的分析没有错,戚绵绝对不敢在这时候害他!
  ……反正若是真的存心要害,他也反抗不了。
  既然这样,何不顺着她,哄着她,装个傻,让她觉得自己对她没有威胁,别再急着对他下手,他再谋后算!
  思及此,戚博舟抿了抿苍白的唇,缓缓勾出一个笑来:“阿绵,今日多谢你救我。”
  戚绵神色不变,继续舀了药汁往他嘴里送:“父亲不必言谢,这是孩儿该做的。”
  戚博舟顺从的把药一点点喝完,面容慈祥的像一个真正的老父亲:“我是真的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就没命了。”
  戚绵瞥他一眼,自动忽略这些听了让人觉得发腻的话,把空了的药碗收起来搁回案上。正在这时,有宫女送了饭食过来,说是太子让备下的,戚绵好声谢过,那宫女便行了一礼,退出帐外。
  “父亲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家。”戚绵一边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一边说道。
  戚博舟一惊:“明日就回去?”
  那他岂不是找死……
  “是,”戚绵目光转向戚博舟,微微笑了起来,“兰山条件艰苦,不利于父亲养伤,孩儿特地求了太子,太子才恩准我们提前回城的。”
  戚博舟面色铁青,一口老血梗在喉口,想吐却吐不出来。
  戚绵见他面色不对,疑惑道:“父亲这是怎么了?要回家却不高兴?”
  “……”戚博舟气息不顺,缓了半晌,才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高兴。只是我这伤……怕是经不起颠簸。”
  “哦这个啊,没事的。”戚绵笑眯眯端着碗坐到戚博舟身侧,舀了一勺米饭塞入戚博舟的口中,“太医说了,只要路上慢些,马车铺得软些,别让你磕着碰着就好。为此,太子还专门让人给我们准备了一辆马车,保证非常舒服。”
  戚博舟:“……”
  他嘴里被塞了满满的白米饭,没滋没味儿的,费了好大劲才咽下去,在戚绵的注视中,非常憋屈的嗯了一声。
  真是令人绝望。
  ……
  暮色将至,天边散出一片霞光,笼罩住这郁郁葱葱的山林。
  侯凌步履匆匆,赶至太子营帐,低头将自己与手下查探了大半日的结果说出。
  “那老虎应该是从西山过去的,至于是不是被人刻意引过去,倒是不知。只是……除了守卫兰山的禁军与那些文臣,当时在那片猎场附近的,便只有戚侍卫一人。”
  祁崇归一怔,问道:“可有禁军擅离职守?”
  侯凌摇头:“都查问过了,并无。”
  祁崇归沉吟片刻,说道:“那就是意外了。”
  骑射不精的文臣们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引虎过去,况且出事时猎场中也没见少了谁。至于剩下的戚绵,那更不可能了,她会放虎伤害自己的父亲吗?
  当然不会。
  祁崇归摆摆手,挥退侯凌,又寻了李化来问:“朝议郎那边如何了?”
  李化哈腰笑道:“有了您的吩咐,下头的人哪敢不尽心力。太医一直在那边守着呢,戚侍卫也尽心服侍,瞧着伤虽重,但好生养些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祁崇归颔首,抬步出了营帐:“那就去看看吧。”
  李化愣了一瞬,连忙跟上去,却有些哭笑不得的想:区区一个小官,哪里值得殿下费这般心思?都是为了戚侍卫吧,可那戚侍卫……是男子啊。
  服侍了太子十几年的李化,头一次开始忧心,万一让帝后知道了该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戚绵(讪笑):“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谢谢windy晕晕的16瓶营养液!
  第28章 香囊
  翌日,天还未亮,戚博舟就被唤醒,一群侍卫将他七手八脚的抬上马车,躺在车中厚实柔软的被褥上。
  戚绵跟着坐上去,马车缓缓前行,祁崇归拨了二十人的禁卫护送他们回丹阳,后面还跟了一辆朴素的马车,里头坐着昨日为戚博舟诊治的太医。
  戚博舟的心放下了一半。
  还有太医跟着呢,他暂时应该是性命无忧的吧?
  太子可真好。
  戚博舟感动的想哭。
  顾及着他身上的伤势,马车行的很慢,足足到了傍晚,丹阳城门将闭时才入了城,等慢悠悠晃到戚府,天都黑透了。
  太医回了自己的家中,只是约了每日下午申时左右会来戚府给戚博舟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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