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现言 > 婚深情浅,前夫太不淡定 > 第201章 结局篇:只想要你好好的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些股份……霍启正就是想要一些股份。”
  “我身上的股份,没剩多少了。”
  许欢垂下眼,插了一句。
  昔日成婚时,爷爷为了护她,转了百分之2、3的股份到她名下。而前些日子和霍霖深打官司,她连这些股份也散了不少。
  这一切,顾柳自然都是明白的。
  她于是扬起眉,疑惑不解,“柳柳,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柳咬紧唇,见许欢模样坚定,这才终于肯开口,“想让你帮忙。我知道他们都不愿意告诉你……也知道你伤未好,再去做这些实在不该。所以到底去不去,由你自己决定。”
  许欢瞪大了眼。
  她终于还是在几天后的清晨,仔仔细细化好了妆,穿上一身白裙,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到某处。
  这个地方,正好是霍氏大楼总部。
  十月,已是深秋。
  许欢从车上下来时候,身上便落了一片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银杏叶。
  她拾起,将之放在掌心里。
  暗黄色的树叶纹路依旧明显,甚至叶片边缘也已经有了残缺。
  它或许仍那样努力地想站在树顶,却依然免不去掉落的命运。
  “太太,快到时间了。”
  身后的人提醒了她一句,许欢终于将那片叶子扔回花圃,收敛起眼底所有的怜悯,漠然看着前方。
  “走吧。”
  霍氏大楼是红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它已经屹立在这座城市中央数十载,亲眼见证了这个家族的兴衰强盛。
  街道旁树叶都落光了的时候,这个屹立红城许多年的庞然大物,终于开始了被扭转的那刻。
  许欢被人推着进去,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整个霍氏上下,都知道她是霍太太。都曾在远处见证过那场婚礼。
  即使婚礼不曾好好完成。
  “会议室在几楼?”
  “32。”
  电梯旁,有人小声提醒了句。
  许欢恍若没有听见,可在她的轮椅被推进去的时,身后的人却已经依言按下32。
  今天,是霍氏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
  旗下员工大多惶惶不安,各大部门的人也不过还是机械性地运转着。
  没有人不会担忧自己的命运,尤其是这场股东大会之后,他们的一切都可能面临改变。
  霍启正召集了不少“元老”,以霍霖深涉案未归,无法再度掌握霍氏为由,要求重选负责人。
  “他们俩筹谋很久了,只是人心这种事谁也说不好。”
  “陆良明是去阻止霍启正不让他现在掌权的,他们还没有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仍旧不足以一次性解决所有事情。”
  “霍霖深和陆良明都不想你牵扯进去,可我想你若是你知道了,怎么也不会无动于衷。”
  “许欢,霍霖深是将所有的股份都放在你身上的……”
  她还记得自己听见这些话时的震惊。
  从头至尾,她都不知道这些事。
  那所谓的股权转让书她更是没有一点印象,也许是金医生曾拿过来的那一沓材料,又或许是婚前曾签下的所谓财产分割协议?
  许欢停在会议室外。
  隔着一道门,她听不见里头任何声响。
  优良的隔音将偌大的会议室与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
  顾柳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可她仍旧来了。在股东大会召开到一半的时候……
  “砰!”的一声,许欢推开了门。
  她的手已勉强能动,或者单手操纵的轮椅,在轮子和地板接触的“沙沙”声中,行至最前方。
  “听说今天是股东大会,却不知道哪一家公司的股东大会,竟连大股东也不请?”
  话音刚落,她正好转身,明眸红唇,美艳不可方物。
  霍霖深的太太,原本便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
  昔日她能为了一己私利逼走霍氏元老,更能为了一条莫须有的谣言,葬送了一整家杂志社。
  霍霖深以往宠她,宠得无法无天。
  后来霍霖深恨她,也恨得透彻心扉。
  如今许欢再度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上,较之当年大闹会议,已隔了整整六年!
  有的人,却还记得她。
  “许欢……怎么、怎么又是你!”
  站起来的人头发发白,连口齿都不太清晰了。
  六年前他在霍氏还有一席之地,手里扔掌控着一个部门。
  他的孙子正好国外留学回来,便存了份提拔的心思。
  岂料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提案,就在六年前的会议上被人狠狠驳回。
  因为许欢走了进来,大剌剌告诉所有人,他那孙子甚至曾不长眼地想调戏她……
  “我嫁到霍家也不少时日了,全公司上下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吧。而这位想一跃三级当市场部副总经理的人物,却口口声声叫我小妞,就这眼力劲,你们真不怕市场部就这么垮了?”
  昔日那一幕仿佛又出现在眼前,那已然头发发白的男人站起来,正对上许欢嘲讽的目光,顿时身形一颤,又跌了回去……
  于是一片哗然。
  许欢漠然扫过一眼,随手一挥,便让人在霍启正身边让出了个位置。
  “这位先生,不知道您出现在这里,是姓霍,还是秦?”
  “自然是姓霍!”
  他便是要以霍家的身份来掌控霍氏,因此答得毫不迟疑。
  许欢则因这个答案而心满意足。
  那纤细的十指放置在腿上,如今正紧紧扣拢。红唇微启,露出一抹轻笑。
  旁的人见了,只觉今天的她气场十足。
  “既是姓霍,本该是一家人才对。虽说霖深近来的确不曾履行到他的职责,可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么?”
  “若是为了霍氏着想,又何必非要将霖深置于这般境地?”
  她自是在嘲讽霍启正。
  没留半点余地的,将他心底的所有想法和勾当,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陆良明笑了笑,渐行至她身边,弯腰轻开口,“你来了我是省事了不少,可待会过去,我会挨骂的。”
  “说得你好像真怕他骂一样……”
  许欢轻哼了哼,附耳在他身边,“你也真是的,柳柳怀孕了,你却大半个月没回去过。要不是她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们最近……”
  她说完,才发觉陆良明一直没有反应。
  于是怔怔扬起眼,“该不会,你还不知道?”
  陆良明嘴角抽搐了下,手臂瞬间握紧,“我特么要是早知道,就……”
  就飞奔到她身边,哪还顾及其他。
  可下一刻,他又想到了什么,面容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许欢没有再多说,她与陆良明也相识许久,两人总算还有些默契。
  于是一来二去的,堵着霍启正的嘴,至少让他不能顺利拿到负责人的位置。
  室内争吵声不绝于耳,霍启正终究花费了不少心力,大部分人都持观望态度。更甚者,已有不少人出于公司利益考虑,的确认为霍氏需要暂时择出一名负责人。
  “至少在霍总的案子有判决之前,由他来暂代行事。最近一个月,霍氏的损失已超千万,这样的情况绝不可再继续……”
  说话的人,终归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许欢一时也顾不上其他,声音清脆,“不论出于哪方面考虑,至少霍启正先生是极不合适的。”
  “他一没有足够的股份,二对公司事物不了解。三、甚至曾做出过对公司有大弊之事。这样的人,谁能放心?”
  霍启正咬咬牙,恨不得一巴掌呼到许欢脸上。
  他的伤疤,又被揭开一次。
  昔日的事,大家都记忆深刻,只是碍于他的面子没有提及而已,
  霍启正于是狠狠扬起手指着她,“别以为你嫁给了霍霖深,就真把自己当成他的代言人了。殊不知绍绍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何必还在这大放厥词!”
  “大放厥词的人是你!”
  文鹏始终在一旁静坐,直到此时才突然开口。
  他缓缓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将平日里的温和收敛了起来。
  “霍启正先生,你手里如今不过掌控了霍氏百分之6.9的股份,持股量也不过排在第三。”
  “在你前面,除了原本持股最多的老板之外,还有德高望重的郑董事。”
  “你说太太没有资格?那么我现在就告诉,太太原本持股百分之2.3,减持之后为百分之0.9。而老板已将名下大部分股权转让到太太身上。现在太太的持股权,为全公司最高!”
  “文鹏,大股东变动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丝毫不知!”
  有人站了起来,倒并未是霍启正的人。
  而是在做的任何一个,都在质疑这件事的可能性。
  连同许欢自己,也没有底气。
  可文鹏那副自信十足的模样,总让人不愿去戳穿他。
  她便只默默瞧着一切,瞧着他几步走到自己面前,叫了律师和公证人,将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
  “太太,麻烦您在这个位置签个字。”
  许欢蓦然垂眸,终于瞧见了文件上头的几个大字——股权转让书。
  许欢瞧着上头的字眼,嘴角抽搐了下,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
  文鹏只好低声解释,“老板说了,您总是不听话。这次要是听话些什么都不管,这份文件他也就当没拟过。可您既然不听话,他说不得还是得给您一些压力,让您尝尝多管事的后果……”
  许欢掐紧手指,望着上头的数字,眼皮跳了下。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就是让您忙得没时间不听话。”
  文鹏一向尽职尽责,他跟了霍霖深许多年,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便在此时一字不漏的将霍霖深的原话转述了出来。
  这话一出,许欢顿时极其窘迫。
  紧接着,又是一声口哨声在耳边响起,正是陆良明。
  他此时已经探过头来,盯着上头的条款满眼放光,恨不得上边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我说这样的惩罚,什么时候也给我来点。”
  “多少我都不介意,真的。”
  文鹏苦笑,“陆少,您可别。这样的惊吓我可受不了太多次……”
  天知道他最近抱着这份文件,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
  “太太,您别犹豫了。都这当口,你赶紧先签了吧。多少人虎视眈眈的呢。等过段日子老板出来了,您再让他收回去也是一样的。”
  许欢却蹙紧了眉宇。
  她想起文鹏转述的那几个字,握着笔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沉重。
  这一笔签下去,可不止资产增加那么简单……
  她苦笑,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陆良明轻叹,笑了笑,“我现在终于知道,他爱你爱得多认真。”
  他不经意的一句话,激起许欢心里的情绪。
  她想起那个常年对人没有好脸色的男人,想起他看着自己时的温柔眼神、想起他曾那样深切认真凝着自己的模样。
  于是终于落下了笔,因为心头的那个人,心里一时溢满了暖意。
  有时候总觉得,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便哪怕经历再多风雨也不会害怕。
  很快,文件生效。
  她一跃成为大股东,众人连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之后虽未曾接下负责人的职位,却仍旧主持了整个会议。
  许欢不曾强要权利利益,却仍旧要求尤几名股权比例较重的股东一起,临时行使总裁职责。
  而霍启正,费尽了心思,也不过捞到十票投票权中的一票。
  一场来势汹汹的股东大会,最后竟闹成了乌龙。
  他终究落了个一场空。
  而从结束到离开,许欢手里只是多了一份文件,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后来很久,许欢问过那个男人。
  就这样将一切给了她,假如哪一天她背叛了,他要如何自处?
  霍霖深一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直到许欢问得急了,又始终不肯让他得逞的时候,那男人才无奈开口,“给了你,就没想收回来。”
  “我把自己变成了穷光蛋,一心一意依靠着你。或许这样,你能更信任我些?”
  许欢当时就怔在了那,直到他悬在自己身上,那样努力耕耘时,才暂时忘却那些感动……
  而在当时,她怀揣着那份文件,径直往监狱而去。
  身后,霍启正从原本的气势汹汹到后来的萎靡不振,只不过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上车离开,连坐在车上的秦园园都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颓废。
  “失败了?你不是说胜券在握,没有人能阻挡么。陆良明想了什么法子,能将你拉下来?”
  “不是他。”
  霍启正此时实在不愿多说,那原本整整齐齐的发,此刻已然凌乱至极。
  而所有的自信情绪,都已然被击溃。
  秦园园却还继续逼问,“那是什么原因?”
  “是许欢……霍霖深竟然真舍得把自己的股份都给一个女人。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霍启正满脸狰狞,狠狠握紧拳头,“那不是几百万几千万的钱,多少个亿的资产啊。他怎么就能把那些都给一个女人呢……”
  他始终在喃喃自语,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怨恨和失落。
  而秦园园却在他说话的时候坐了回去,漠然瞧着远方,“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他做不到。霍启正,看来你儿子的确比你厉害,经商手段厉害、连魄力也比你强。”
  她话里话外的,都带着嘲讽。
  霍启正情绪本就低落,如今被这么一说,更是恨恨咬牙,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可偏偏,他连扬起手都不敢。
  秦园园跟了他许多年,始终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这样激烈的交锋和针对,是极其少见的。
  于是深吸一口气,尽力将情绪按捺下来。那脸颊上的肉抖动了下,连眼神都跟着闪烁起来。
  “这个时候,我不想和你闹。总之霍氏我是无论如何要拿下的。不管面前的人是谁,都不可能阻止我!”
  秦园园笑着,笑意却只凝在唇角,始终不达眼底。
  她紧紧掐着掌心,面容瞧着,不知怎么的竟会让人觉得有些狰狞。
  如今霍启正正是震怒的时候,放在以往她定然不会再凑上去,可如今她心如死灰,那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机,甚至没有任何考虑,便毫不客气针锋相对。
  “二十年前你就是这么对我承诺的!”
  秦园园终于松开紧握的掌心,尖锐的指甲重重戳在他胸口,“你说会在离婚之后风风光光娶我进霍家的门,你说会用整个霍氏为我做聘,你说会让我成为名副其实的霍太太!”
  “然而呢……”
  她冷笑,眼神有些飘渺。仿佛隔着长远的距离,瞧见了那许多年前的一幕幕。
  “我仍旧嫁给了你,甚至在那之前就已经生下了绍绍。那么多年的无名无份,在离开红城之后,终于得了正名。可现在,绍绍没了,霍启正啊霍启正,我跟了你这二十多年,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不过是一张渐渐老去的面容,和已然沧桑到快要辨别不出的模样。
  她如今甚至失去了再装扮自己的心思,女以悦己者为容,再无人见自己时,又何必再继续呢……
  霍启正一身怒意无处发泄,又瞧着她这般灰心丧气的模样,恨不得掐着她下巴让她好好醒醒。
  然而等了许久,秦园园也只还保持着那副脸孔,面上表情尽是不屑和嘲讽。
  他扬起在半空的手,忽然就垂落到身侧。
  所有的怒意在瞬间收敛,气氛一时那样哀戚和悲伤……
  “你不就是心疼少绍绍么,人都死了,活着的人总得继续活下去。儿子的仇,我一定会报。但你若还要一直用这个态度对我,不如别出现在我面前。”
  “好。”
  秦园园像是一直在等这句话,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脸色就起了变化,而后没有再多说一句,立刻便应了。
  她侧过脸,擦掉了那些哀戚,面无表情地推开了车门。
  下车的时候,秦园园的身体是一直背对着霍启正的,那已然有些苍老的面容,再也不曾被艳丽的妆容遮住,就这么显露在阳光下。
  第一次,她开始直面自己逝去的容颜和岁月。
  第一次,背对着他,挑战他的底线。
  “既然你开了口,我也不留了。”
  良久,秦园园才垂下眼眸,定定望着霍启正。眉眼里的哀戚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那萦绕在面上的温和。“这二十几年,我一直为你活,为绍绍活着。现在绍绍没了,你心里也不再有我。那就离开吧。”
  “暂时,别见了。”
  她心里有伤,名叫母亲。
  霍启正坐在驾驶座上,瞧见那道渐渐远行的身影,瞧见身段不再如当年的女人,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像在瞬间被人挖空了心脏,冷风一下子灌进来,格外的疼。
  可这情形不过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便又立刻恢复了原本阴狠的模样。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用力握紧,脚上踩了油门,径直朝远处行驶而去。
  途中经过了秦园园,却连丝毫停顿都没有。
  他目光停留在前方,牙齿缝隙间狠狠咬下的名字,都叫霍霖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