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的幻境。
  和之前的幻境都不同,这次故事的背景在古代。
  男主慕宸瑜是皇宫内皇后所生之子,他出生的时候,那时的皇上还不是皇上,是太子,而他的母亲是太子妃,因为一次刺杀,还在襁褓中的男主在躲避刺杀时被弄丢了。
  后来他们派了很多人去寻,却是无果,其实大家都知希望渺茫,因为男主是在深山野林中被弄丢的,只怕是早被山中野兽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但是男主活下来了,他被狼群养大,直到十四岁时,才被认回身份,因为自小没和人相处过,不会说话,受了不少嘲笑,生性亦是孤僻。
  他虽贵为皇长子,但谁都知道他已经废了。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不被看好的皇子,慢慢往上爬,步步为营,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颠覆了一个朝代,最终坐上了那至尊无上的宝座。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如履薄冰,待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时,无人再敢提及他的过去,他是一名好帝王,却也有着狠厉的一面。
  这个位面,黎秋白的身份在其中扮演着宰相之子,是反派阵营中的军师一职,他尚在胎中时就中了毒,身体自幼虚弱,恐活不过三十岁。
  如今已是十九。
  他在外形象温润如玉,实则内里早已扭曲不堪,他嫉妒愤恨着一切,倘若谁得罪了他,能让他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内心灰暗不已。
  马车内有细微震动,黎秋白放下话本,揉了揉额角。
  他到这个幻境的时机,是剧情还未开始展开时,男主尚未被认回,这代表着他有无限可能在剧情真正展开之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
  黎秋白去往的地方,是男主最初出现的地方地下贩卖奴隶的黑市。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也有着诙谐地带。
  男主意外被贩卖奴隶的黑市所发现,他们无论以什么手段得来的人,都会在这里用别的方式展现,供人拍卖。
  这段在剧情之前的时间段,书中不曾详细描述,只有在之后的剧情中简略几笔带过。
  马车到了地方,黎秋白下了马车,他进了黑市,径直去了竞斗场,这处有不少权贵,有人过来问黎秋白是否要压输赢,黎秋白摆手回绝了。
  一直到结束,黎秋白依旧一无所获,这并非他第一次来这里了,这是唯一能找到男主的线索。
  他起身道:回吧。
  两名随从对他近来突然对这些地方感兴趣感到奇怪,却也不敢多问,之后的几天里,黎秋白每天都来这处。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着男主的出现。
  他在这已经成为了常客,小厮看到他进来,机灵的领着他去了贵宾席,所谓贵宾席,就是在能够看到底下竞斗场的二楼。
  竞斗场,是黑市最大的噱头,里面有竞斗场专程常驻的打手,也有新人,有人和人的打斗,也有人和野兽的撕咬,不少表面光鲜亮丽的权贵喜欢看这种血腥的画面。
  黎秋白坐在贵宾席,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周身清贵高雅之气与这里格格不入。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下面是一个方格的院子般,中间的方格院子上方未有遮挡,在院子旁边,是观众席,观众席的位置高出下面打斗场许多,三面是普通的观众席,贵宾席的位置便在观众席的一侧,下方是镂空的,上方是如桥梁般的楼层。
  黎秋白能清楚的看见对面和左右两边的群众,也能清晰的看到楼下的打斗场。
  下面有四个入口,一旦打斗开始,入口就会关闭,直到打斗场上有一方败下。
  上一场打斗刚结束,地上沾了血污,人已经被带了下去,竞斗场的场主上来主持大局。
  嘿,大家别急别急,下一场马上开始。他站在正中央拍了拍手。
  他左右两边的门打开,一左一右巨大的笼子被人用轮子拉了上来,上方盖着黑布。
  黎秋白放下手中的话本,掀起眼帘轻飘飘往那处一瞥。
  场主说了大堆的话,赚足了大家的好奇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下了黑色幕帘,笼中画面展露在众人眼中。
  只见一边是酣睡的猛虎,一边是劲瘦的少年,少年一头长发乱糟糟的散落身后,只有下半身围着一条兽皮短裙,带着一身不驯的野性,双目中盛满了斗意,他扒着铁栏杆,茫然又警惕的看着喧闹的人群。
  他身上似是清洗过,不算太脏,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疤痕,新旧交加,最新的还渗透到血迹,看着是鞭痕。
  黎秋白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是人兽战斗场。
  少年状态显然与常人有异。
  黎秋白没再拿起书。
  场上人打开了笼子,迅速离开了战斗场地,猛虎嗤出鼻息,睁开眼睛起身,缓步从牢笼中走出,周围充满了群众的叫喊声,已经开始可以压谁赢了。
  又有小厮上来问黎秋白要不要压,黎秋白抬手摆了摆。
  小厮撇了撇嘴,心道是个怪人,花钱买了贵宾席,却从来不压输赢,不仅如此,每次战斗也只看个几眼,随后便拿起话本看。
  专程来他们这看话本,可不是个怪人。
  黑眸少年从牢笼中试探的走了出来,他环顾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了对面的猛虎身上,双方对视许久,互相试探,上方已有人等得不耐,催促着一人一兽快点打起来。
  少年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猛虎,姿势戒备,猛虎呲牙咧嘴,前腿匍匐,好似随时都会蹬腿猛扑,群众的叫嚣呼喊汇聚成嘈杂的背景音,猛虎开始焦躁,没过多久,它朝少年袭去。
  它身型又大又猛,与少年形成强烈的对比,它的速度很快,若是寻常人,恐怕会吓得腿软。
  少年躲过了,他的手臂被猛虎的利爪划出一道血痕,他眼中的凶狠之意更甚。
  长年累月在山中生活的少年,凭借着野性的直觉,知晓他打不过猛虎,四周没有遮挡物,只有两个铁笼子,少年四处躲避,猛虎在后追逐,它的速度很快,但仍旧没能再次伤到少年,每次攻击少年都能险险躲过。
  这么下去,他迟早会被猛虎撕裂。
  黎秋白唤来小厮,小厮弓腰在他身侧:这位爷可是要添茶水?
  黎秋白摆手,指着四处逃窜的少年,道:他,我要了。
  黎秋白刚说完这句话,被他指着的少年灵活的跃上了虎背,他足尖轻点,竟是从虎背上跳上了出口处的铁笼那笼子本是困住猛虎用的,他们在出口处把猛虎放出来之后,就都退出了场地,笼子留在了场上。
  少年借着铁笼的高度,跳上了观众席。
  那处场面一下就乱了。
  少年凶狠的目光如有实质,扫过围观群众的面孔,被他盯上的人不寒而栗,纷纷后退,少年如同无头苍蝇在人群中穿梭,他所到之处无不引起惊慌。
  很快,一大群打手出来控场,少年双拳不敌四手,被扔回了战斗场地。
  输赢未定,少年不能出场地,这是这里的规矩。
  黎秋白坐在楼上,又倒了杯茶水润喉,这一场厮杀以少年胜利结尾,少年用匕首、用牙硬杀了猛虎,然而他自己也已经奄奄一息。
  因此,没有人和黎秋白抢他,即便有想要的,也只竞拍过两轮便放弃了,没有人想花大钱买一个废人回去。
  买下了少年,黎秋白不再多做停留,起身带着随从准备离去,少年也被带走了。
  黎秋白回到了府中,少年安置在了他院子里的厢房,他吩咐下人去找大夫,自己留在了房中。
  即便少年伤成那样,也是被困于铁笼中,一路蒙着黑布从偏僻路线带回来的,铁笼内铺着干草,少年躺在上面,胸膛起伏微弱,他浑身是血,成了个血人,分不清身上到底有多少个伤口,光是看着,就足以骇人。
  少年头发乱糟糟的,血污沾染,看不清楚面庞,一动不动的待在里面。
  黎秋白开口道:打开吧。
  是。身后随从拿着钥匙开了锁。
  第84章 帝王成长史2
  少年被困于笼中,犹如被折了双翼的雄鹰,可怜亦可叹,黎秋白找来的大夫来给他看过,开了几副药,道能不能熬过去还得看少年自己,他这身伤,太重了。
  黎秋白吩咐人去煎药,又让人端来热水,准备为少年清洗,下人正打算上手,黎秋白道:我来吧。
  是。下人为他拧帕子。
  少年已经被挪到了床上,身上仅剩那一块兽皮裙也破损了,黎秋白坐在床边,轻手轻脚替他擦去身上污痕,这个工序不算简单,黎秋白却有耐心极了。
  少年身上擦拭干净,他又抬手替他拭去脸上的灰尘,终于完完全全的看清了他的一张脸。
  昏迷中的少年也带着一种纯天然的野性,这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他的皮肤不及京城中的王孙贵戚般娇嫩,却仍旧掩不住他英俊的样貌。
  待黎秋白清理完毕,替他上完药后,下人也熬好了药端上来,黎秋白在一旁的清水盆子里洗手,仆从见过他对待少年的态度,不敢轻视,给少年喂药也小心翼翼的。
  但是昏迷中的人,喝药又怎会那么容易,大半碗都漏了出来,仆从喂了许久才勉勉强强让他喝下。
  少年昏迷了一天一夜就转醒了。
  常人若是受这么重的伤,只怕早就没命了,但少年不仅醒了,还挺有活力,黎秋白坐在书房处理公务,听到下人来报少年的情况,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前些天他为了蹲守男主,荒废了不少正事,不过他因体弱,也不过在官场混个闲职,倒是不碍事。
  下人弓腰站在他面前,道:他醒后就一直对奴才抱有敌意,奴才怕再弄伤了他,不敢用强,现下只能锁了屋子,少爷,你看
  我去看看。黎秋白淡声说,他起身抚了抚衣袖,越过了下人出了书房。
  正值傍晚时分,天边弥漫着夕阳,黎秋白穿过回廊,来到少年所住的厢房,门外排了几个下人,门内乒乒乓乓的声响不断。
  黎秋白道:开门。
  是。立马有下人上前打开了门。
  厢房内桌椅翻倒,一边的床帘半垂在地上,杯子茶壶碎片零碎的撒落,少年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拿着凳子正在砸窗,他身上伤口崩裂,血迹斑斑点点渗透了白色的里衣,格外明显。
  压住他。黎秋白道。
  任由他这般胡闹,伤口裂得更快,黎秋白一出口,门口的下人上前,少年拿着凳子,戒备的看着他们,一有人靠近,就挥舞着凳子。
  看来是死不了。
  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他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黎秋白侧头对身旁的随从道:竹风,你去。
  竹风是他随身携带的仆从,会武功,专程在他身边保护他,还有另一个随从名唤竹岚,单单对付受伤的少年,竹风一个够了。
  少年如今也不过是逞强。
  竹风得令,很快制服了少年,他将他压在地上,双手铐至身后,等待黎秋白的下一个指令。
  少年还在不断挣扎,黎秋白来到少年身前蹲下,苍白修长的手搭在他的头上,如同摸狗般轻轻抚过,好孩子,别怕,已经安全了。
  他轻声的安慰落在少年耳中,少年狰狞的表情顿了顿,抬眸看向他,黎秋白露出一个浅笑,少年虽听不懂他的话,却能从他动作言语中感受到温柔安抚之意。
  他认得他的声音。
  少年喉间野兽般低低的威胁声渐渐小了,狰狞的表情也有所缓和,黎秋白命人去拿吃的,让随从把他带到了床上。
  黎秋白短暂的安抚了他,却不敢大意,少年身上的药也需要换了,但是旁人一有想要碰少年的意图,少年就会呲牙咧嘴的发出威胁的声音,黎秋白也不得近身。
  下人端来了饭菜,少年伤重,又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端来的是好消化的粥,里面还放了青菜,温度都是凉到恰到好处的。
  黎秋白接过粥,少年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视线转移到了吃的上面,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黎秋白把白粥递给少年,少年没有马上接过,先是警惕的打量了几番,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过直接大口的喝了起来。
  粥煮得很烂,直接吞咽也无妨。
  黎秋白等他吃完一碗,把空碗递给下人,又接过一碗新的,少年紧盯着他手中的粥。
  黎秋白:想吃?
  他放到少年眼下,等对方想要伸手接过时,又缩回了手。
  黎秋白道:将衣服脱了。
  他知道少年听不懂,特意指了指他的衣服,又让身旁仆从演示了一遍,对付少年,若一开始就用硬,对方只会比他更硬,最差的结果就是少年没救回来,直接死了。
  少年明白了黎秋白的意思,权衡之下,没多做纠结,可是他脱不下衣物,拉拉扯扯想要撕碎了衣服,却没能做到,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他有些烦躁了。
  黎秋白倾身替他解了衣服,随后把粥递给他,黎秋白起身,命人给他换药,谁知少年吃着东西,还保留着对旁人的警惕,一有人靠近,他就做出攻击的姿态。
  他只对黎秋白一人产生了些许的信任。
  黎秋白别无他法,只能亲自动手,少年一碗接一碗的喝着粥,黎秋白在他喝粥的时候替他褪去纱布换药,等他喝完粥,药也换完了。
  在这好生歇着吧。黎秋白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轻声说完这句话,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起身离去。
  屋内只留几个下人看着少年。
  黎秋白去了书房继续处理公务,天色晚了,书桌旁点了烛火,墙上印出他的影子,竹风和竹岚安安静静的候在门口,书房内很是寂静。
  然而这场面没能坚持多久,少年那头又闹出了新动静。
  书房门口传来低低的谈话声,没一会儿竹风推门而入,走到黎秋白面前躬身禀报:公子,买来的那奴隶又想要逃走了。
  黎秋白放下手头上的事:我去看看。
  厢房中烛火摇晃,四个下人围在床边,床边少年下了床,眼底带着凶光,下人们也清楚了少年不会说话,亦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纷纷紧张兮兮的站在原地,就怕少年一个不小心,又弄崩了身上的伤口。
  少爷可是吩咐他们仔细着照料。
  黎秋白踏进厢房,掀起珠帘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双方僵持着,谁也不后退,下人们看到黎秋白进来,纷纷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
  你们下去吧。黎秋白道,他只留下了身边的两个随从。
  少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放下了些许警戒,黎秋白领着他到床上躺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热,在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伤风也不容小觑。
  少年躺在床上,浑身未能放松,目光紧紧跟随着黎秋白的动作,黎秋白轻声道:睡吧,好好歇息,一切待养好伤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