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血和肝脏的味道,连人的哀嚎中也充斥着无尽的呜咽声,那是想要让人赤脚奔逃的场景。
我睁大眼睛。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了老师断气的身影。为了让我逃走而在挥剑时迟疑了些许,接着被束手无策的巨大石斧压坏的身姿。
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亲人被毁坏,杀死,失去的全部。我都清楚地记得,那种噩梦般的情景充斥着现实感。
无论如何,这是无法混淆的现实,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在那里做了什么?是抱着被敌人击溃的觉悟勇敢地战斗,还是发出了悲哀的声音?
好吧,我什么都没做。
把老爷子的话当作免罪的证据,漂亮的露出后背,逃走了。连恩师的死都当做垫脚石而活了下来。真了不起。
啊,那时要是死了就好了。
在过去的时候,在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次重复的话的同时,我的眼睛也睁开了。眼角浮现出微弱的热气。
头,还有全身的感觉都很迟钝,但我知道自己还是被柔软的东西包裹着。身体躺在床上。只有呼吸异常急促。
轻轻伸出手指,握紧,确认这就是现实。终于松了一口气。从胸口深处涌出的气息洒落在安静的室内。
这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噩梦。好久不见,好像窥视着过去一样。
老爷子为了让我逃走而丢了性命,然后连这个仇都没能报的那个时候。在这双手一无所有,连尊严都没有的时候。
实在是令人讨厌。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再看见了。
人啊,总是想尽量回避自己过去留下的伤口。尽管如此,有时它们还是会像淤泥一样从内心深处涌出,这是无法回避的。
再怎么回避这些记忆,也不能欺骗自己。因为如果自己想着逃避,那么过去的自己就会追赶上来。
手指自然地伸入怀中,寻找香烟。然而,手指却在黑暗中抓了个空。这么说来,虽然是暂时的,但还是被玛蒂亚拿走了。天啊!难道是想让我去死吗?(烟民的痛苦)
“早上好,路易斯。醒来之后是不是先和我打个招呼比较好呢?”
我睁大眼睛,放松地坐起来,听到枕边传来声音。突然抬头一看,黑色的瞳孔就在那里。
芙拉朵丶拉丶伏尔加格勒那聪颖的双眸微微地眯着。似乎心情不太好。是怎么回事呢?我做了什么事吗?
也许是因为从王座上的一幕开始,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漫不经心地重复着睡觉和起床。因此记忆中变得模糊的事情很多。意识本身也变得迟钝。
“真是个美好的早晨啊。如果美女能笑起来,那就更好了。”
“……啊,那就要看你的态度了。不过好吧,我去给你拿点早饭。”
芙拉朵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轻松的笑容,快步走出房间。本来还是觉得喝点酒比较好,但说了会使得她更不高兴,所以就没有说。
一个人的话,头脑里朦胧的雾霭终于可以消除了。大脑开始回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与魔人统制者德里格曼的战斗。
胜利的天平在经过好几次幸运和难以忍受的牺牲之后,向人类倾斜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像抹布一样变成一具死尸。
但是,虽说取得了胜利,但无论是我,还是伙伴,还有王都本身都满目疮痍。
将视线从小窗户轻轻移向王都的街道。虽然听说我住的是某个宅邸,但为了能看到视野开阔的地方,似乎住在了一个相当昂贵的地方。
但是仅从这里能看到的场景判断,王都就够糟糕的了。
曾经炫耀荣华的大街大部分都变成了黑炭,贵族们意气风发地驾驶马车的样子也看不见了。
走在街上的人很多都受了伤,首先觉得人数似乎少了很多。
嘛,原因之一不只是因为魔物的统治。也有某位老爷子纵火焚烧王都的原因。
这一切都是魔物们做的。胜利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可以把一切恶因都转嫁给敌人。
但是,王都的一切也并没有变得不堪入目。即使在燃烧殆尽后,也会出现新的发光矿石。
其中之一就是从窗户看到的。微微眯起眼睛。
在受伤的大街上,欢呼声此起彼伏。站在其中心的是身着礼服,向市民挥手的公主殿下的身影。
她的脸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笑容,然后向任何人伸出援手。她向世人展示了她不可能被称为毒妇的清廉感。
至少在城市菲洛斯她曾经说过,最讨厌那种哗众取宠的事,她认为公正的政治才是一切。是不是里面的东西发生了什么变化?总觉得自己在看别的人一样。
因为她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进入了王都,所以应该先入城的加莱斯特兵是不能容忍的吧。
不管怎么说,本来应该是敌人的纹章教竟然还带来了自称是加莱斯特王国公主的人和支持她的贵族诸侯。
如果是这样,王都的市民该如何判断呢?
其实最先打败魔物并打开大门的是加莱斯特兵,但是纹章教却乘机拥立公主闯入其中,这样想的人是少数吧。
所谓市民,就是选择更容易理解,更容易接受的故事。
总之,被放逐到远方的公主亲自领着加莱斯特的士兵来拯救被王抛弃的王都,这种充满正义和慈爱的妄想更容易被理解,因此才有了救赎。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就会想要选择更有希望的人吗?被魔物蹂躏得精疲力竭的市民们不愿再看到残酷的现实了。
当然,知道真相的人是有的。况且,加莱斯特士兵之所以不能插嘴,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左右王权的权利,所以一定会拼死对抗。
尽管如此,如果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的话,那么真相就很容易改变。至少艾尔蒂丝会和玛蒂亚这么行动吧。
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再做任何事了。政治之类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可以插手的领域。只能交给能干的人就好。
过了一会儿,芙拉朵送来了饭菜。齐整的黑发,温柔地摇动着。
饭菜是热汤,烤兔肉和蔬菜。如果看到王都的惨状,就会对此感到惊讶的奢侈吧。
我在床前看着那个,突然想到:手脚不是很灵活吗?我一个人竟然可以吃饭。
说起来,这次没有再和以前一样,全身发出呜咽的声音,动弹不得。虽然多少有些不协调,但还没有达到以前受伤的程度。
不能说这次是轻伤。为了对付德里格曼。骨头和肌肉都断裂了。话虽如此,现在我的身体却很轻盈。
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有种很强烈的莫名的渴望。我甚至有一种急躁感,感觉好像有什么不足,必须要拿走什么东西一样。并不是肚子饿,与那个是不同的。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吃完了饭,也许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就会烟消云散了吧。就在我拿起餐具的同时,声音响了起来。
“我进去了。你好像终于醒过来了吧,路易斯?”
餐具不由自主地从我的手上滑了下来。那是一个极度不高兴的猫一样的声音。而且,气息不止一处。
即使做了噩梦也没关系,再闭上眼睛吧。这样的想法在我心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