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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就不该有丝毫交集,那只是一次不小心的误会,何必注释过多内容,填满没必要的空白。那些没来得及说出的表达,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印记,都不是感慨的借口,不是反悔的理由。当天色彻底暗下,一切都会无形,隐没所有痕迹,全当从不存在
  结案后的一个星期,天气时晴时阴,仿若配合他心情,阴晴不定。
  老老头又来了,在大雨天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孙子家门口,提着一袋烧烤和几罐子啤酒。
  “你……”石臻看着老老头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硬生生咽下想骂人的话:“要过来打我电话,我去接你,别自己乱跑。”
  “我叫车过来的呀。”老老头把烧烤从保温袋中一一取出,又把啤酒摆在茶几上,四下里张望。
  “想吃烧烤我也可以叫外卖!”石臻看一眼茶几上一堆黑乎乎的吃的,忍不住翻白眼。
  “这间烧烤店是网红,我找黄牛买的,味道不一样!”老老头去洗了个手,高高兴兴坐在沙发上叫石臻:“大孙子,过来。”
  “什么叫大孙子?你还有二孙子三孙子?”石臻挑眉一脸不屑:“你还真把你儿子接的那些盘一并认了?”
  “你又不在乎这些,我随便叫叫,你还生气了。”老老头撇撇嘴,扫一圈四周:“诶?你家那个小朋友呢?”
  “走了。”石臻坐到老老头一侧单人沙发里,把两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常温的,面露不快。
  “你把人赶走了?”老老头眨眨眼:“那么漂亮的小家伙,你就不要了?”
  “关你屁事。”石臻眉毛一扬显出不耐烦:“我家是收容所?住了就不能走了?”
  “瞧你那臭臭的表情,人肯定是你赶走的。”老老头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子了,说翻脸就翻脸,没几个人受得了。
  “没有。”石臻翻个白眼,扯开话题:“你过来干嘛?就为了八卦?吃烧烤?”
  “哈哈,都有点,顺便想来看看你们到哪个程度了,我好和你爸去八一下。”老老头哈哈笑,一脸看戏表情。
  石臻:“……”
  老老头使个眼色笑:“说说,到底怎样了?”
  “再提这事我就把你提出去。”石臻威胁说。
  “真是的,这样对老人!行行行,我不说了,哈哈,呵呵。”老老头憋着笑,摆摆手,优哉游哉吃烧烤。
  “对了,有件事。余大姐为了向你表示感谢,寄了点特产到你住的地方,记得查收。”石臻并不吃烧烤,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喝啤酒,常温的,喝得并不舒服。
  “早上收到了,本地鸡,两大只,让人炖了,有空过来喝汤。”老老头笑呵呵:“记得带上你那个小朋友。”
  石臻懒得和老老头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扯开话题问:“血支票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给金家老大。”老老头随口说:“让他自己去做决定。”
  “便宜他了。”石臻放下啤酒罐。
  老老头说:“杀了个人尚且无法安心,更何况还是他父亲,良心上永远是要不安的,这份沉重的压力会伴随他一辈子,轻松不来的。”
  石臻淡淡说:“没看出来,若不是被迫揭穿,这种人是宁可背着一辈子的负罪感,也不会承认罪行的。”
  “他犯案时未到14岁,就算当时报案,也无法判他罪名。”老老头抬头,意味深长地说:“那也许就是金女士的无奈和作为母亲的惩罚。”
  “怎么说?”石臻看向爷爷:“金女士出于对儿子的保护没有报案,还合谋处理了尸体,到你的嘴里,母爱就变成了复仇的故事,你给解释解释?”
  “母爱没变,出去对儿子的保护,她自然不能让世人知道儿子弑父的事。”老老头放下木签子,擦了擦嘴说:“仔细想想,金家老大犯案的时候14岁不到,就算当时把他逮捕,也没法判他罪行,只能交由监护人看管。”
  “是。这个基本都能查到。”高飏点头,忽然明白道:“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无法定罪,加上一点点恨,一点点回忆,促使金女士故意保留了那张带血的支票?”
  老老头点点头:“金先生已经无法再说出当时的事情,尸体也不复存在,所有能成为证据的事物其实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存在了。所以这张带血的支票,只能证明金先生的受伤和金家老大有参与其中,并不能完全证明整个杀人事件。如果他狡辩,说金先生自己弄伤自己,他只是去帮忙扶一下,你都没法反驳他撒谎。”
  “照这样讲,金女士留着支票,一方面是因为昙花图案对金先生尚有眷恋,留个念想。另一方面,则是给大儿子心里丢下一块千斤大石,让他时刻记得从前的事,存着愧疚,或者有一天自己去面对着愧疚。”
  老老头点点头:“是,应该有这样一层意思。金女士没有毁掉这份证据,应该也希望有一天金家老大能够面对这件事。无论如何,金家老大应该给弟弟妹妹们一个交代。”
  “所以,你顺应金女士的意愿,将支票还给金老大,让他自己去做决定?”石臻挑眉冷笑:“你就不担心他有了支票,连最后一丝悔意都没有了?”
  “就按照金女士的意愿做吧,这是她希望的。”老老头淡淡说。
  “行,你决定就好,我无所谓。”石臻挑挑眉不以为然。
  老老头继续吃烧烤,抬头好奇问:“案子是你查的,你觉得呢?这事怎么看?”
  石臻耸耸肩说:“怎么看?负心汉覆灭记。可惜动手的不是金女士,而是他们的儿子,真是讽刺。”
  老老头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想法。”
  石臻不以为然:“儿子替懦弱的母亲保护家庭,过激了,终结了父亲的性命。金女士若痛,也就是痛个负心汉死翘翘,还害儿子背上杀人罪名。如果这事是按着离婚的路子走,丰记面馆就是扎在金女士全家心里的刺,别说是动一下了,哪怕是想一下,都要是痛彻骨髓。还不如现在这样干净点,一次灭了,及时止损。”
  “你这小子,就不能婉转点。”老老头指指他,忍不住笑。
  “有什么好婉转的,我说的是事实。”石臻抬头看向门口,因为门锁响了一下,门竟然开了。
  “诶,他为什么有你家的钥匙,而我没有?!”老老头看着从门口走近来的儿子,有点不乐意了。
  “爸,你怎么在这?”石臻父亲一愣,表情有点僵硬。
  “拿的我妈手里的钥匙。”石臻眨眨眼,看着他那位平日里气宇轩昂的父亲如被机器人俯身,小心翼翼走过来,端坐一方。
  “吃烧烤、喝啤酒,这样好吗?”石父看着茶几上的烧烤,话里有点酸。
  “要吗?”石臻开了罐啤酒递给父亲。
  “要。”石父接过啤酒喝一口,表情舒缓了很多。
  “今天来有事?”石臻喝着自己那半罐啤酒问。
  “你妈让我送这个过来。”石父把一包铸文币放在茶几上:“听说你最近查案,怕你有危险,给你又准备了一包。”
  “挺好,现在有200枚了。”石臻淡淡望一眼桌子上的锦包,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就很重。
  “用不上呀?”石父呵呵笑:“收着,当纪念品。”
  “案子已经查完了,我早就销假了,别再拿这个过来了,用不上。”石臻玩着手机随口说。
  “你怎么那么快就销假了?”没等石父开口,老爷子就不干了:“你就不能抽点时间陪陪你爷爷我?”
  “陪你干嘛?”石臻嫌弃脸:“你儿子在这,你让他陪啊。”
  石父一脸殷勤:“是啊,爸,你想去哪里我陪你。石臻最近请假多,部门业绩差点掉到第二。”
  “我不要你陪,你那么无趣。”老爷子根本不买账:“我要他带着他的小朋友一起过来陪我。”
  “什么小朋友?你有孩子啦?”石父一脸惊悚。
  “只是普通朋友,只比我小五岁,哪里是小朋友了。”石臻微微蹙眉,紧跟着说了一句让老爷子差点当场喷血的话:“而且昨天刚绝交,你没机会了。”
  老老头:“……”
  石父:“……”
  “为什么绝交?你又怎么他了?”老老头非常不满地问:“你不能老这样欺负他,你这样是不对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石臻挑眉加挑衅。
  老爷子立刻指出:“两只都看见了。上回在我家,你让他自己拔琉璃钉,到现在我家地毯上还有一股子血腥味。”
  “不是为了你的幺蛾子根本不会有这些破事,你还好意思说。”石臻不快回击。
  “我那是没办反。那个……”老老头探身,试探性地问:“你把他怎么了?”
  石臻眼睛一瞪说:“你想看他是吗?行,我把他去你家,再给你演示一遍琉璃钉可好?全程□□,让你看个过瘾。”
  老老头扫一眼石臻,幽幽道:“你这不是绝交,你这是分手的情绪啊。”
  “爱咋咋地。”石臻翻给白眼懒得再理会。
  “两位可否告知……你们到底在讲什么?”石父一脸懵圈,又好奇,又八卦。
  “问你儿子去。”老老头靠在沙发上,继续对石臻表示不满:“我跟你说,琉璃钉这种东西很伤的,你以后一定不要再让他使用了。”
  “都说了……分……绝交了,管我屁事!”石臻不耐烦起身。
  “什么琉璃钉?爸,你们到底在讲什么?”石父陷入被无视,又寻求不到答案的境地。
  “所以让你小时候跟我学一点,现在说什么都不知道,连八卦的资格都没有!”老老头拿石臻没辙,只能把气撒在儿子身上。
  “行,你们继续。”石父摊手,拿啤酒喝,把自己彻底沦为观众,还是不知道主题内容的观众。
  “他在哪?我替你去说,那孩子脾气那么好,肯定是你对不起人家。”老老头不甘心。
  “你敢去找他,我就让他天天做涉念协约。”石臻眼神一瞪威胁说:“我说到做到。”
  老老头当着石臻面有点怯,只能撇撇嘴,摆出一副我不怕你的表情。
  “涉念协约?不是和异客有关?你朋友是异客?”石父终于听到几个自己认识的词语,有机会插话。
  “是异客。”老爷子替石臻回答。
  石父微微皱了皱眉:“异客多来自于社会底层,并不被主流社会接受,所以都是藏着身份的,就连罪案局的异客考,也是安排在凌晨无人的时候,可见其是不能见光的。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人的?”
  “你爸接的案子啊。”石臻不耐烦地说。
  石父说:“从前信息不发达,人人觉得异客是怪物,这么多年了,异客早就混在普通人中生活,你也别有偏见。”
  “我没偏见,”石父耸肩:“我只是在背某搜索软件百科。”
  老老头:“……”
  石父继续补刀:“你们两个比异客还要诡异,都多少年了,荣辱不惊了。”
  老老头:“……”
  石臻:“……”
  石父一拍手说:“对了,我好像记得我们分公司和金氏集团的某间分公司正合作这次的异客考试,你那位小朋友参加了吗?”
  石臻莫名感觉头皮一紧,表情不怎么自然地说:“没。”
  “能涉念的都是厉害角色,高飏不去考试太可惜了,你怎么不鼓励他去考?”老老头说。
  “你好烦。”石臻顶一句,低头看手机信息,好像有很多事要办一样。
  “高飏?名字怎么像男的?”石父笑呵呵,然后空气忽然一冷,他一机灵,表情跟着一僵。
  “就是男的,有问题?”石臻冷冷问。
  “没有,绝对没有。哪怕是人妖,你找的,我都不会觉得有问题。”石父在一秒内恢复理智,他老爹就是个怪人,他觉得就遗传基因来说,他不怪,他儿子也得怪。哈哈,呵呵,好怪。
  石臻淡淡说:“只是朋友,而且已经绝交了,不要再提了。”
  石父用眼神和自己爹交流,两个人难得精神契合,石父立刻获得了大量信息。
  老老头:好朋友!
  石父:多好?
  老老头:问你儿子去,客房,睡过!
  石父:擦!劲爆啊!
  老老头:我孙子,还用说。
  石父:可惜,分了。
  老老头:不能分,我不同意,你想办法让他们复合。
  石父:我能有什么办法?
  老老头:想办法啊。
  石父:我太难了。
  “你们够了,眼睛不酸吗?”高飏喝干啤酒,把罐子捏瘪了放在茶几上:“别多管闲事,哪个敢管,就都算到高飏身上。尤其是你,被倚老卖老,否则就带他去你家处理琉璃钉。”
  “我又没说话。”老老头撇撇嘴,一脸委屈。
  “我去公司了。”石臻从衣架上拿了外套穿上。
  “都两点了,去干嘛?”石父问。
  “下午三点开会,早就安排好的。”石臻拿好车钥匙,回头看一眼两人:“你们两个吃完赶紧回家,别在我这里耗着。”
  “是是是。”两人同时说,等石臻关上门,才都松了口气。
  “他走了,您赶紧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石父心虚地看一眼门口,声还是压着的:“还有,那个高飏,您也给说说。”
  “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石父打开两罐新的啤酒,一罐给自己,一罐给儿子:“事情其实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