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戒指,求婚一样地告白,神态语气都没有之前那么讨人厌了。甚至,她觉得有点心动过速。
  原来他真的很好看。以前很少仔细打量过他,现在她终于明白去年线上年会直播温端颐出现时,挡了满屏的“公司传说中最帅的那个男人来了”起哄彩虹屁弹幕,并不是过度夸张。
  再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扑到她,意料之中的吻没有来,给予了她意料之外的肘击。
  画面一转,人声鼎沸的擂台赛上温端颐对她狠狠锁臂。快要窒息,金发碧眼的外国裁判蹲到她面前:“Miss Min,Are you OK?”她努力许久,无法出声,眼睁睁看着裁判开始倒计时,远处有美丽高挑兔女郎朝她微笑招手。
  闵于陶从梦里挣扎醒来。压在胸口的手酸痛发麻。
  怪不得会做刚才的梦,她缓一口气,违和感却很快明晰。
  不对,这不是家里,这里是有大魔王在的【4815】。
  快速坐起,环视一圈,并没有温端颐的身影,她试着低声咳嗽,房间用被厚重窗帘拖入整段黑暗的沉默回应她。
  她终于放心起床,伸手按升电动窗帘。刺眼的阳光缓缓迎向她,头又不得不埋回枕间适应。
  窗外的景象有些陌生,昨晚璀璨在眼底的人工星光消失了,灰蒙蒙的楼宇褪去闪亮,好不丑陋。鳞次栉比的建筑与街道像挤进一个巨大的盒子,齐声嗡嗡作响。一个城市又开始了属于它应有的运转,仅仅有条的单调。
  慢慢伸个懒腰转过头,闵于陶注意到一旁桌子上贴着的黄色纸条,拿起一看,强劲的笔锋中透着疏朗,字如其人:
  【别迟到!】
  她立马跳起来。长久的黑暗让她对时间失去正确的感知,居然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来不及再思考,简单洗漱,闵于陶又踩上那双让她又恨又爱的米白色高跟鞋。
  蹲下去调整鞋子的位置,摸到脚后跟的一点异样,一片薄薄的卡通防水创口贴横在那里,上面的黄色小鸭子正在对她努力Wink。
  闵于陶一直很不喜欢办公室的构造,足够大的开放式空间,无论是上级还是普通员工,所有人毫无隔绝地坐在,方便交谈处理工作同时也方便……被观察。猫腰抓着包做贼心虚地隐入办公室,不小心碰到直属leader尹纱的目光时,她很确认这一点。
  公司没有打卡制度,弹性上下班。但昨天刚被两个上级提点过,今天就迟到,难免显得工作态度有问题。
  闵于陶尴尬地堆一个笑,快速落座,消失在显示器后。
  注意到鼠标旁立着的精致袋子,她迫不及待拿过,抽掉丝带。
  一片饼干塞进嘴。今天是普通的黄油味道,有点咸。
  不知道组内哪一位好同事最近在练厨艺,每天早上不是分饼干蛋糕就是面包的,味道和形状透露着新手的努力。不过没有抱怨的余地,多亏每天准时出现的它们,让最近总是迟到的她不至于饿肚子。
  偷偷摸摸吃得正香,左手边的同事小纪戳她:“今晚要约会吗?打扮得好漂亮。”
  如果昨晚算是约会的话,已经约完了。
  闵于陶笑一笑,手背抹掉嘴边的饼干渣,“有吗?”
  小纪一如以往的嘴甜:“有啊,和平时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这条红色连衣裙好好看,很衬你的肤色。”
  闵于陶对衣服没什么特别偏好,舒适为主,偶尔心血来潮,打扮一下。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穿得休闲,换各种各样的帆布鞋,背一只布袋子,最多冬天嘴干,涂个唇膏。
  逛街时偶尔会被店员夸奖:“你看起来可真小,像高中生。”这带点恭维感情、为了刺激她继续消费的话难免离谱,但她确实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一些。像由心生,她觉得是因为内心真实的自己还在拒绝长大,要不怎么会被前男友骗得惨烈还就此长久失眠。她可是连高考前夜都睡得香甜。
  约炮是第一次,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选择先一步声张虚势。起码穿着红色连衣裙,脚踩五厘米高跟鞋,提白色手袋的成熟女人看起来比朴素女学生难骗多了。如果后来赴约的不是温端颐的话。
  一想到昨天下班后特意先回家换装打扮一番,结果遇上的是平时看她哪里都不顺眼的毒舌大魔王,她就尴尬到要苍蝇搓手。
  小纪看她的脸越来越扭曲,有点担心:“陶陶,你还好吗?”
  闵于陶勉强点头,像是自我鼓励:“我很好。”
  “你近一段时间脸色好差,看起来好疲惫啊。我打算这两天去做个按摩,要不要一起?”
  按摩……脑海里不停闪回昨晚温端颐利落干脆的手法。
  “哈哈。”她干笑几声,“不用了。”昨晚已经强烈地体验过了。只是遗憾,她不能和同事谈论大魔王的手法。
  想要分享昨晚“惊心动魄”的心情一直忍到午饭。
  一向处事不惊的关颖珍听完后张大了嘴,满脸的疑问,话语里塞满了不可置信:“他帮你做了按摩,还求婚?”
  闵于陶比出手势,示意颖珍小声,毕竟是在食堂,她真害怕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又遇到温端颐,“不是求婚,是告白。”
  “不是求婚举什么钻戒。”颖珍塞一口丸子,“钻戒收了吗?”
  “怎么可能。”闵于陶看着她盘子的排骨问,“可以夹一块吗?”
  关颖珍把餐盘推到她面前,“随便夹。”又说:“你前几天不是还在看戒指吗?”
  失眠时难免瞎想,所有事情推来推去,开始怪罪前男友给她戴上的求婚戒指。“这样你往后的一生就被我套牢了。”鲜花气球的映衬下,单膝跪地的他这样说。也许是应该归于浪漫的求婚词,甜蜜的余韵里听起来却有点不合时宜的惊悚。像是诅咒。
  前男友消失没多久,她狠心把戒指卖了。但总觉得左手中指像被什么扯着,一路连到胸口,沉闷得让她每次目光掠过左手,都感到眩晕。即使爱变成恨,也要留下一个空洞,一个左手手指的空位时刻提醒她。
  “我打算给自己买一枚戒指,大克拉实验室培育的人工钻,便宜又好看。闪闪发光的那种,可以吸收所有恨与爱,只留给我快乐。”当时她吸着面条,这么对关颖珍说。
  闵于陶咬着排骨回忆,“这不一样。自己买和别人送是两回事。再说了,大魔王的戒指能随便收吗。”
  “怎么不能收,出了公司你们就不是上下级了。再说,他可是跟你告白了。不收多亏啊,卖了也行啊。肯定不少钱。”颖珍若有所思,“这么一想,一直搞不明白温端颐为什么总是对你关照有加,没准还真是‘爱的鞭策’。身在职场,又有碍于身份,不知道该如何接近你,只能通过工作。”
  “……他有嘴。”
  关颖珍嗤笑一声,真诚评价:“他的嘴,做摆设比较好。”
  深有体会的闵于陶默认。
  “你今天气色好很多,昨晚睡得好吗?”
  闵于陶哼一声,“能不好吗?我当时觉得自己都快死掉了。”
  “现在呢?”
  她晃一晃自己的肩膀和头,感受着:“轻松好多。”前几天一直腰酸背痛,到了下午撑不住,用捶背器对自己一顿砸,砸得龇牙咧嘴,症状也没减轻多少。没想到温端颐折迭了她几下,痛苦减轻大半,迎来了久违的困意。
  “你说泰式按摩这几个字时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想着是不是某种新型play,没想到是真的。”颖珍笑歪了头,咽下去几口菜,还是止不住笑。
  闵于陶也被感染,觉得好笑,随即还有点郁闷,约炮约成这样,是不是挺失败的?
  “别说你了,我第一反应也是这样。”她压低声音猜测着,“他是不是有哪种癖好。就像喜欢求着给别人花钱的ATM奴,要给别人按摩才能满足一定的快感。”
  “真这样的话他干嘛不去按摩店上班,直接每天爽死。”颖珍不以为意,“你解决了失眠,他满足了快感,你们两个现在已经算半个炮友,干脆坐实算了。偷偷拍几张照片,万一日后想断,也容易断得彻底。我是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嘴长歪了,人没什么问题。”
  闵于陶吐出骨头,也吐出疑问:“这一切都太凑巧了,他怎么把不确定的偶然性变成必然的。要是去的不是我,钻戒要给谁?”
  颖珍不假思索:“match需要双方都点红心,你为什么会给他点?”
  闵于陶假装镇定,“他的肌肉蛮结实的。”
  温端颐的资料照片用了一张身着衬衫的半身照,不同于其他刻意卖弄身材露肉的人,衬衫的袖口和领口全都扣得紧实,纯白色下是结实流利的肌肉线条。难免肖想。真正的性感是禁欲,是想象的空间,温端颐的照片完全击中她的红心。
  “看吧。”颖珍发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