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铃咽咽口水,似乎鼓足勇气。
  “陶安她最近好像回来上学了,你自己要注意小心。”
  陶安。
  这个名字桑白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
  上次的事情过去多久?一个月?两三周?
  生活里太长时间没有出现过她们的身影,桑白都快把她抛诸脑后了。
  看来,她是头发长出来了?
  桑白思忖着,朝她颔首道谢,“我知道了,谢谢你,小铃。”
  今天放学依旧是走那条熟悉无比的道路。乐白家离学校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中间唯一需要经过的僻静地方就是小区前那条巷道,两旁种着仙人掌,偶尔有野猫从墙头穿梭而过。
  每次走到这里,桑白脑中就会浮现起赵纪宁背她的画面,然后嘴角止不住上扬。
  她双手扯着书包带,微低着头盯着脚下,脸上笑容刚刚浮起,正前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冷意森然。
  “乐白,我总算等到你了。”
  第47章 (我不生气了...)
  桑白抬起头, 看到了不远处的陶安,她头发还没长出来,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帽檐压得很低, 眼神藏在阴翳下,仿佛淬了毒。
  蓦地见到她, 有种恍如隔日的错觉,桑白顿了两秒,才看清面前状况。
  前头巷子被一群人堵住, 大概七八个男人, 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眼睛冷漠没有情绪,只听从着陶安的指挥。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和陶安上次纠结的乌合之众截然不同,她这次是有备而来, 完全没有想要桑白全身而退的打算。
  也是,毕竟上次受了这么大的一个屈辱,以她的性格卷土重来蓄意报复也不奇怪。
  桑白脑子飞快转动着,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巷子狭窄, 只有前后两个出口,而此时前路被包围???
  她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 把书包往陶安面上一砸, 转身拔腿就跑。
  “想跑, 想得美。”陶安偏头一躲,书包重重坠地, 她冷笑一声,朝身后做了个手势。
  纷杂脚步声追了上来,不过好在巷子出口就在眼前,桑白眼里涌起希望,她咬牙加快脚步,然后下一秒,从巷子外涌进来整整齐齐一行人。
  他们穿着黑衣,和陶安身后那些人神情别无二致,阻拦住了面前唯一的逃生通道。他们是一伙的。
  桑白被前后夹击团团包围,宛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她背紧贴着墙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面前包围圈中开出了一个小口,陶安好整以暇地从里头走了出来,她注视着走投无路的桑白,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你不是很能吗?跑啊,怎么不跑了。”安静的巷子,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幕像是陶安独自一人的舞台,身旁的人以绝对武力压制纵容着她的发泄,而桑白,就是那个供她泄愤的可怜虫。
  她死死抿着唇,目光紧锁着她,没发出一丁点声音,这令陶安不是很满意,她眸光轻轻一变。
  “哑巴了,当初不是很会说,我叫你说话!――”高亢的尾音伴随着巴掌重重挥下来,桑白欲躲,被两旁的人迅速抓住了手臂制住,她无法动弹,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自颊边传来,半边头发散落,桑白呼吸一滞,眼睛从发丝遮挡中紧盯着她。
  “陶安。”她终于说了从开始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陶安微挑起眉,做拭目以待状,谁知道,面前的人只轻描淡写砸下一句话。
  “你真可怜。”
  她脸上微笑一僵,紧接着,表情彻底变了。
  陶安后退一步,用冷漠至极的目光注视着她,轻启嘴唇。
  “给我好好收拾她。”
  桑白等得就是这一刻,她蓄力已久的脚往前猛地一踢,旁边的人没有防备,身体本能反应避开,紧拽着她的手臂松开,桑白乘机拿出了口袋里的电击棍,重重挥向离她最近的几个人。
  这根东西,每天都在她身上背着,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天。
  封闭的包围圈被她杀出了一道口子,桑白乘机逃离,她不顾一切朝前头唯一的光明处奔去,身后有人追赶,有无数手朝她伸来――头皮刺痛,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下一秒,她跌倒在地,眼里的光猝然消失,她还是重新跌回了黑暗中。
  桑白闭上眼,在无尽绝望中认命,有拳头裹挟着风声重重挥来,剧痛来袭前,耳边一切却像被按下暂停键,动静止住。
  她睁开眼,看到了巷口的那道身影,他站在光中,高瘦挺拔,背后余晖尽数打在他身上,白茫茫一团,刺得桑白微微眯起眼睛。
  赵纪宁扔掉背上书包,单手拉开校服外套拉链,声音平静而冷淡。
  “放开她。”
  逆光朝她走来的人宛如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这一刻,桑白突然明白了原著里赵纪宁初遇女主那瞬间的心情。
  两人角色颠倒的时刻,桑白才知道那一瞬间的意义。
  那是救赎。
  赵纪宁只有一个人,没人把他放在眼里,就连陶安,也只是初时的微愣之后,警告:“赵纪宁,这和你没关系,劝你不要插手。”
  男生恍若未闻,脱掉了外套之后,没有任何多余话语,握拳狠厉无比地朝最近的那个人挥去,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就这样轰然倒地,在场的人顿时面色一变,不再顾及一拥而上。
  一场单方面的混战。
  桑白是第一次看到赵纪宁打架,他动作快到晃眼,又狠又准,还没看清怎么出手的,身前的人就被打倒在地,他一个人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身上的彩越挂越多,动作却没有任何迟钝,挥拳间风声猎猎,带着让人畏惧的狠势,像是一头野性未驯的狼崽子。
  男人们从一开始的轻视到全力应敌再到现在败势显露,额上的汗越来越多,陶安在一旁已经面色阴沉,如果这次任务失败,他们这么多人被一个小孩教训了,那他们也不用在陶家待下去了。
  里头几个男人交换了下眼神,从衣服里掏出了刀具,赵纪宁背对着他们,丝毫没有察觉。
  一道白光划过桑白眼角,她看清那个画面后双目猝然睁大,失声大叫:“小心!――”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匕首狠狠从后挥来,赵纪宁反应极快地往后一躲,刀尖划过他胳膊,布料绽开皮肉划破的声音,鲜血蔓延。
  “哐当”一声。
  男人拿着刀的手被人一脚用力踢开,他手腕剧痛,刀具顿时跌落在地。
  桑白死死盯住离她不远的陶安,嗓音因为用力过度嘶哑难听,“陶安,你是想坐牢吗?”
  “刑事案件和校园暴力不是一个级别的,如果赵纪宁出了什么事情,我会作为目击证人告你到底。”
  “你敢!――”她顿时激动尖叫。
  “你大可试试。”
  两人对视,桑白眼中比起方才决绝狠厉了无数倍,脸上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从前冷声威胁时还要吓人。
  陶安眼神躲避似地闪了闪,很快,制止住了那些人的动作。
  “行了!”
  “小姐??”有人不甘心叫道。陶安看了眼地上忍痛□□的人,厌恶嫌弃。
  “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一个,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她转身欲走,身后那群人也慢慢收拾站起来,经过赵纪宁时,他突然出声。
  “陶安。”
  她停下脚步,困惑看他。
  “别再来招惹乐白。”少年面无表情说。
  “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
  女生面容变了几变,赵纪宁的名声在学校流传甚广,即便是她也不敢轻易招惹,被狼盯上,是会跟随一辈子的。
  陶安咬咬牙,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抬腿离开。
  几乎是他们消失的下一秒,站在那的赵纪宁就瞬间倒地,单膝死死抵住地面,捂着胸口用力喘息。
  他低着头,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少年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桑白飞快过去搀扶住他,极力镇定的面容里掩不住担忧,“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男生身体一歪,双目紧闭重重倒进了她怀里。
  -
  出租车疾驶在傍晚车流中。
  从后视镜望过去,后座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生,狼狈而慌张。
  空气中有掩不住的血腥味。
  男生昏迷不醒,躺在女孩腿上,手臂用校服外套扎了起来,蓝白色布料底下洇开了鲜红血迹。
  桑白低头注视着他,一声声叫:“小宁,小宁???”
  躺在她腿上的人毫无知觉,苍白的面容干干净净,像是冬日松枝上第一抹初雪,清冷冰凉,安静得没有任何生气。
  桑白摸了摸他的手,男生指尖没有任何温度,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冰凉,就像他愈发浅淡的呼吸声。
  她忍不住抬起头催促,掩不住焦急鼻音,“师傅,能不能再快一点。”
  “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再快超速了。”大概知道她情况焦急,司机又加了脚油门,出租车灵活穿梭,超过了旁边两辆车子。
  “你是不是故意的。”车窗外风景迅速闪过,桑白垂头盯着躺在那的人,小声说。
  “故意来救我受伤,博取我的同情。”
  男生仍旧没有反应,安安静静的闭着眼,意料之中得不到回应,封闭的车后座,桑白对着他自言自语。
  “就当你还债了,我们一笔勾销。”
  推下水、救人、死亡,任务失败,这些都可以不作数。
  只要眼前的这个人顺顺利利、健健康康,好好活着。
  -
  医院内。
  医生包扎完伤口。
  赵纪宁安静躺在病床上,还没醒,放在一侧的手在打着点滴,吊瓶朝下,一滴一滴的药水顺着管子流下来,进入他身体。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桑白担忧问,穿白大褂的医生从胸前口袋拿出笔写药方,随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