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点事?
  除了那两个地方的“兼职”工作,桑白想不出其他原因,她另一只手无意识转着笔,打算放学后去看看。
  “白白...”旁边突然有人小声叫她,打断桑白思绪, 她转过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又有点惊慌害怕的脸。
  桑白花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她是谁。
  在乐白上高中之前, 她最好的朋友纪小铃。
  她惹上了陶安后, 两人就再也没有一起玩过。
  每次看到乐白, 纪小铃都是退避三舍,隔了老远就掉头离开, 平时在班里也躲着她,原本两人一起上下学也变成了她和别人一起走,乐白独自站在旁边,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离开。
  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一瞬间形同陌路。
  乐白彻底变成一座孤岛。
  “这个,是陶安让我给你的...”见她目光望来,她眼中藏不住惊惶,抿抿唇,把手里的一张小纸条小心翼翼放到桑白桌上后飞快离开,仿佛再晚一步就会惹上什么大麻烦。
  桑白收回眼,视线落在面前纸条上,
  上面黑色一行字。
  “晚上放学,南平小巷,不来你就死定了。”
  桑白面无表情盯了几秒,然后拿起,随手夹到了旁边一本课本里。
  下午放学,铃声持续震动,回荡在整个校园。
  无数学生动作如同一致地收拾着书包,三两成群,欢呼雀跃往外走去。
  桑白慢吞吞把中午收到的快递里的东西塞进书包。
  她独自一人行走在人流中,形单影只,像是逆流而上的一抹无声影子,无人注意,无人察觉。
  南平小巷在学校附近的一处老旧居民区,那边偏僻荒凉,平时鲜有人过去,这里基本是她们“作案”据点。
  其实班主任问话时,桑白没有完全说实话,在学校里她撞见过两次陶安,每次周围都聚集着不少人,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肩膀被狠狠一撞,压低的女声咬牙切齿响在耳边。
  “别以为告诉老师就安全了,有本事别出学校。”
  桑白听说老师找过了她们,可对陶安她们来说,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口头警告,最多能让她们在学校收敛几分,不那么明目张胆针对桑白。
  她知道她们一直在伺机寻找着机会,而她这段时间忙着赵纪宁的事,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有给到她们可乘之机。
  直到今天,这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桑白走到巷子前时,几个女生早已等候在那,一见到她,立刻上来按住她肩膀,背上的书包被拽拉下来扔到地上,桑白被她们重重一推,跌进了巷子深处。
  陶安双手环胸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姣好的面容写满冷酷,眼神是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的恶毒。
  女生间没有缘由的恶意丑陋得令人作呕。
  陶安挑起眉头,就这样轻蔑而又高高在上地看着桑白:“你狂啊,怎么不说话了。”
  “之前在教室不是很嚣张吗?”她脸色一变,忽地伸手抓住了桑白头发,往下狠狠一扯,剧痛从头皮传来,桑白眉心骤紧,耐心告罄。
  “你们爸妈没有教过你们做人吧?”
  “什么?”她一愣,桑白突然动作,握着她手腕往后用力一折,陶安惨叫随之响起,她被桑白反剪着手按压在墙壁上,剧痛伴随着屈辱,陶安疯了似的挣扎,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想上前帮忙,桑白另只手伸进校服口袋,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啊――”惨叫声再度传出来,陶安浑身颤抖,额上冒出一层冷汗,脸色惨白,瘫软似的任由桑白摁在墙上,再也做不了任何反抗。
  她垂下眼角,看到了桑白手里那根黑色电击棒,她胸膛起伏,用力喘气。
  “乐白...你等着死吧...”
  “我死不死不知道,今天你死定了。”桑白没有任何多余话语,说完扯住她那一头乌黑长发,往后一拽,陶安被迫仰起头,痛得直吸气。
  她还在威胁:“你给我等着,乐白,我不会放过你――”
  陶安话音还未落,耳边一凉,一道清晰又不真实的“咔嚓”声响起。
  桑白手里拿着剪刀,把她的头发从发根处齐齐剪断。
  厚重黑亮的长发掉落地面,脑后空空,一阵风刮过,传来陌生凉意,陶安意识空白两秒,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尖叫。
  噩梦般的“咔嚓”声依旧在继续,桑白握着手中剪刀,毫不留情地把她那头长发剪得一根不剩,昔日高贵的公主切变成了男人一样的寸头,层次不齐,毛发杂乱。
  陶安目光呆滞,气得发抖,身后脖子上传来一抹冰冷凉意,那把剪刀从她肌肤上慢条斯理的划过,她本能打了个哆嗦。
  桑白压低身体,靠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再惹我,下次,剪得就不是你的头发了。”
  “你――”陶安侧过脸,咬紧牙。她怎么敢?!
  她寻到桑白的目光,她没有笑,也没有任何怒意,漆黑的瞳孔就这样安静同她对视,然后,下一秒,嘴角轻轻一弯。
  “反正被你们这样一直欺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大家一起下地狱好了。”
  吐出的话语轻柔缓慢,却让人从背脊骨涌起一阵寒凉,陶安紧闭着嘴巴,身前几个人已经被这番变故震慑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们目瞪口呆站在那,看着桑白在短短几十秒间把陶安的头发剃了个精光,这些人本能地感觉头皮发凉,不自觉摸了下自己头发,咽口水。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想死吗?!――”一道声嘶力竭地怒吼,陶安红着眼睛恶狠狠瞪向她们,几人反应了过来,连忙冲上前。
  桑白一把推开陶安,她瘫软着身体跌跌撞撞被她们接住,场面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桑白从地上拎起自己书包,拍了拍,望向众人。
  “别再来惹我。”
  ......
  走出巷子,身后没有脚步声传来,桑白吞咽口水,加快速度,在无人处快速奔跑起来,直至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她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大口喘气,脑中的系统随之响起。
  “你跑什么,她们都被吓傻了。”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一面,它兴奋地喋喋不休。
  “我说你突然买这些东西干嘛,原来是早有准备,桑白,你刚才简直太帅了。”
  “还好吧,只不过打个出其不意,等她们反应过来这招就没用了。”桑白提着书包,慢慢走着平复呼吸。
  “啊?她们还会找你麻烦吗?”
  “不知道。”她看着天边一轮缓缓沉落的红日,再度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畅快。
  “不过好爽。”桑白重重出了口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快意,仿佛身体里存在着第二个灵魂也在为刚才的事感到欣喜雀跃。
  “陶安那种人,我想收拾很久了,这个世界总不能只有好人受欺负。”
  回想起走前她的模样。
  十几岁少女的白嫩脸蛋,却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有些地方甚至露出来青褐色头皮,缺一块秃一块。
  估计只能理成光头来挽救吧。
  这大半个月她是出不了门了。
  桑白嘴角弯弯,大概想象出了她回家摔镜子大哭的画面。
  哦豁,真惨。
  真开心。
  -
  第二天,陶安没有来学校,听说是请假了。
  桑白今天依旧是引起了一阵观赏。
  原因是她出门时刚好乐妈今天休假,桑白已经连着两天都穿那身老土的校服,今早依旧如此,看着对面“灰扑扑”的桑白,她突然伸出袖子抹泪。
  “宝宝,你是不是嫌弃妈妈给你挑的衣服,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穿小裙子了呜呜呜...”
  桑白:“.........”
  她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记忆中的那个妇人见到她永远都是疏远客气的态度,穿成丁舒颜时,从来没有和她爸妈见面打过交道。
  桑白望着那个伤心垂泪的女人头疼,几秒后,妥协。
  “我没有...”
  “那今天妈妈给你好好打扮打扮!”她一听,立刻放下了擦拭眼角的手,双目放光,哪里还有方才半分难过的影子。
  桑白察觉到不对时已经上了贼船。
  乐妈的喜好简直令人发指,桑白就如同她手里没有情绪的芭比娃娃,被她套上一件复古华丽的白纱裙,按在梳妆台前面,给她梳着头发。
  桑白才发现她似乎对这件事情很熟练,乐白大概经常被她这样打扮。
  额上齐刘海分得整整齐齐,两旁发丝编成公主辫最后扎成双马尾垂落下来,接着很专业的从一旁抽屉里拿出卷发棒,烫卷发尾,在她再度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白色花朵蕾丝发箍想给她戴上时,桑白慌忙阻止了。
  “妈,妈妈,这样去学校太引人注目了,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怎么可以,这条花嫁就是要搭配头纱才好看啊。”乐妈满脸遗憾,最后在乐白坚持下还是妥协,眨巴着双眼地端详着她,掩不住的陶醉和喜爱。
  “我宝宝真好看,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赶紧去学校吧,你的同学们肯定会非常喜欢你。”
  面前的妇人笑盈盈的,浑身沐浴在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中,金灿灿,脸上笑容和煦而温暖,在她眼里,自己的女儿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小天使。
  桑白突然一瞬间理解了乐白。
  从家里出发,坐公交车走路到学校,一路上桑白都能收获几乎百分百的回头率。
  她经过肯德基大大的落地窗,往旁边一看,镜子里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样。
  少女穿着类似婚纱的萝莉裙,华丽漂亮的裙摆遮住了她微胖的身材,娃娃脸被齐刘海双马尾衬得精致无比,圆溜溜的眼睛似森林里的小鹿。正如乐母说的,此时的乐白,真是可爱得仿佛能吸引全部人的喜欢。
  桑白背着书包走进了学校,见到她的人纷纷避让,然后又控制不住目光,从一旁偷偷打量着她。
  她即将走到自己教室门口时,迎面正撞见纪小铃和几个女生从楼梯走下来,看见桑白,她们目光一顿,然后落在她身上假装不在意地打量。
  两方人擦肩而过,凉凉的话语仿佛不经意间飘过来。
  “有些人,不知道每天穿成这样干什么,好像这样就会有人喜欢她一样...”
  是里面其中的一个女生,叫方媛媛,在记忆中她就挺针对乐白的,而后来,纪小铃也是和她们玩到了一块。
  听到她出声嘲讽乐白,纪小铃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安静站在一旁。
  “就是,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成那样,穿什么都没用。”有人附和,引起一阵讥笑声,桑白脚步突然顿住,她们脸上刻意的笑意也收了几分。
  她回过头,直直盯着她们,眼神清澈,认真地陈述:“我觉得我今天穿得很好看,裙子很漂亮,是我妈妈精心挑选的,她很喜欢,也很适合我。”
  “切――”方媛媛率先第一个嗤笑,桑白神情不变,一瞬不动注视着她,认真发问。
  “难道你们真是觉得它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