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实验室里,耿千易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虽然他在一个月就要离开学校了,但难保昕夜不会在这段期间又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他得在昕夜再次出现前,先与这副躯体的主人谈谈。儘早解决掉他这个大麻烦,他才能安心。
离开学校后,他直接开车前往纪为载任职的医院。
来到一般外科楼层,由于正值休诊时间,走廊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位医护人员,他走向掛有纪为载名字的诊察室,转动门把后直接进入。
「纪为载。」
低头详阅病人报告的纪为载不用抬头就知道来者何人,会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门又直呼他名字的也只有那个人。
「我才在想何时要去你家一趟你就出现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对于耿千易的出现他没一丝惊奇,反倒是裂嘴笑道。
耿千易不理会他那些没营养的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我要你办的事,你查了没?」
「你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了,不过还是要他本人来才能对症下药。」纪为载将他交代找的资料呈上,随后又补上一句:「对了,我认识一位精神科的医生,他可以给你帮助。」拿笔写下一组电话号码交给他。
「谢了。」东西得到手后耿千易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迈开脚步准备走人。
「这么快就要走了,不留下来喝杯咖啡吗?」纪为载出声叫住他。见他丝毫没有意愿留下来,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道:「拜託..」
通常悲情攻势对耿千易是没效的,不过看在纪为载帮他忙的份上,他才勉为其难的留下来。
「林护士麻烦帮我泡两杯咖啡进来。」纪为载一扫愁眉苦脸,开心地按下内线电话。
「难得见你为了一件事专程前来找我,看在我帮你找资料的份上,也该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吧?」他将脸凑到耿千易面前,兴奋的问。
鲜少见耿千易将某人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相当好奇那个人是谁。
耿千易早猜到他留住自己的企图,不耐烦地回应:「我话先说在前头,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让你挖掘的。」屏除昕夜所惹的事情,魏羽澄对他而言只是一位学生。
纪为载一掌啪向桌面,「你是谁?你可是耿千易耶,我就不信他没有三头六臂能请的动你帮忙。」一脸就是不相信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这时,林护士敲门端进来两杯咖啡,他伸手指示她:「放置在桌面上就行了。」
「只是一位学生。」待室内只剩他们两人时,耿千易才继续接话。
得知那个人是他的学生后,纪为载直接说出内心看法:「我劝你别太介入学生的事,老师与学生之间还是维持单纯的关係就好,这件事真不该由你出面处理,问题若是越滚越大,你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的提醒,耿千易有听进耳里。
他当然也想这么做,不过在与昕夜牵扯上「性」这件事之后,一切就回不到当初的单纯关係了,而魏羽澄、昕夜与他的三角关係就由他自己来终结吧。
「这还用你说,将这份资料给他后我就不再插手了。」他送给纪为载一道冷笑,低头嚐了一口咖啡,神情顿时变得凝重。
「你能这样做就太好了,这样子才像原本的你。」纪为载裂嘴一笑。
「那原本的我是怎样?」耿千易瞇起眼眸盯着他。
冷漠、无情、狠毒、颓废、坏脾气、、等,纪为载发现这些形容词好像都不太好听。总结两个字:难搞,但他说不出口,只敢在内心说。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悠间,你都不用进开刀房了吗?」耿千易适时发言给了他台阶下。
「该交接的都交接完毕了,现在就等时间一到帅气地离开,对了!下星期找一天一起吃顿饭,顺便帮我送行吧。」上回电话来不及提醒,他就掛断电话了。
耿千易一口将温热的咖啡喝完,走到门前,在准备转动门把离开时回眸向他道:「等你安排好地点在打给我。
其实他也有一件事没告诉纪为载,就是等纪为载离开后,他也会接着离开这片土地。
就等那天再跟纪为载说吧!在将门闔上前,他提醒着自己。
强迫自己将思绪沉淀两天后,耿千易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
站在台上讲课的他摆出平时一贯的表情,事实上内心里的躁动已压抑到极限了,台下的学生若有心还是可以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只是大多都忙着抄写黑板上的重点。
挥写之间,他一想到台下魏羽澄,或许正在心里讥笑着他的愚蠢,满腹怒火又沸腾起来,手一使劲粉笔应声而断。
他马上换了一支,但在下笔后才发现顏色不对,「这位同学,麻烦你去帮老师拿一盒新的白粉笔。」他转身随便点了一位学生。
被点名的王建志僵硬地回应他:「是的,老师。」起身快速往门口走去。
在等待学生拿笔回来的这段时间,为了避免自己与魏羽澄有眼神上的接触,耿千易拿起课本遮住脸继续讲课。
时间才过了三分鐘,他便没耐心的用食指敲打着桌面,须臾,多出更多指头一起敲打桌面。
观察到他的变化,学生们互传眉眼,同时很有默契的在心里道:「耿老又心情不爽了。」
尤其在见不到他的表情状态下,随着手指敲打的节奏逐渐紧凑,学生们的心情彷彿像坐云霄飞车般既紧张又刺激。
突如其来耿千易闔上书本,笑道:「老师决定提早下课,不过下堂课希望同学都能背熟课本前三章的公式。」
他帅气地朝教室门口而去,这时被他叫去拿笔的学生,气喘吁吁的与他在门口碰面。
「辛苦你了同学,因为你大家赚到了一堂课,现在回坐位喘口气吧!」
他对着教室内的学生回眸一笑,随即离开。
「都是你,耿老又要小考了。」
同学们把错都归在王建志身上。
「叫你拿一支笔,你是跑到北京去拿喔。」
才挨过耿千易的冷言洗礼现在又被其他同学砲轰,王建志觉得今天一定是他的灾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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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千易没想到自己竟然选择逃离。方才在目光不经意接触到魏羽澄的那一刻,他还是有股衝动想上前质问他那日所言是否真实?
但在见到他张着清澈如水的眼眸回望自己后,那股衝动竟然消散了。
不过他告诉自己在事情全盘掌握前,都该谨慎点。正所谓人心叵测,在魏羽澄那一副单纯模样的背后,应该藏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否则又岂会创造出昕夜这个人格。
经过一个上午的思索,他决定试探魏羽澄,于是趁着午休时间,将他叫到目前没人使用的实验室里。
魏羽澄进入实验室后,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明显察觉到他不同于平常的气息,他紧张的询问。
他的不安耿千易看在眼里。
魏羽澄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其实早在昕夜说出魏羽澄喜欢他这件事前,他就有感受到他的那份异样情意。
时而透露出期待及失落的眼神,只让他感到一阵反感,碍于目前他扮演的是导师的角色,所以无法对他显露出真正的自我感受。
「老师,你没想过魏羽澄对你有非分之想吗?我只是照着他的想法付出行动。」睇着魏羽澄,他脑中突然跳出来昕夜说过的话。
倘若这真是魏羽澄心中所渴望的,那只会让他会更加厌恶他。
「老师想知道你还记得上星期五补考的事情吗?」耿千易探问。
魏羽澄摇摇头,「我只记得老师发下考卷,之后的事情都没印象了。」等他恢復意识后,已经回到家中了。
莫非他在老师及同学的面前做出了什么离谱事情?
魏羽澄注意到每当他掉入失忆状态后,清醒时身上都会留下新的记号,他猜想:也许另一个自己在外头展现的是逞兇斗狠的一面吧,而手上的伤与身上瘀青正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耿千易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到破绽。可惜..魏羽澄完美展现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回应他的问题。
「有关你上次提及自己所发生的问题,老师这边有些资料可以给你看看,但还是希望你能跟家人一同到医院做详细检查,找出病因、对症下药这才能解决你的问题。」他将手边的牛皮纸袋递上。
双手接获纸袋后将它抱在怀里,魏羽澄没想过耿千易会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内心溢出淡淡的喜悦。
毫无防备的天真笑容,在耿千易眼里却是一种讽刺,「你认识昕夜这个人吗?」他突出其来的询问。
听到昕夜的名字,魏羽澄脸上笑容瞬间僵住了,不自觉地抓紧纸袋,思考着:为什么耿千易会在这时提起昕夜?该不会是他将那件事说出口了?
不过令他感到更震惊的是,自己在意的竟不是他为何会知道昕夜这个人?而是当他知道自己对昕夜做出那件事情后会如何看待他?
「你就别再装了,你说我该叫你魏羽澄?还是昕夜?」
无法忍受他的沉默,耿千易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咆哮。
「老师?」魏羽澄一脸疑惑望着他。
「少给我装疯卖傻的!」耿千易情绪激昂的怒骂。
「老师我没有。」
他的辩解引爆耿千易心中的愤恨,失控地大喊:「你非得要我这么做,才会露出真面目吗?」双手蛮横扯开上衣,用领带将他的双手捆绑住,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他做出侵犯的行为。
不过睇着那片平坦胸膛他却无所适从。他低吼一声,气愤地勒住魏羽澄的脖子。
「老师,你怎么了?」魏羽澄轻拉他的衣服,一脸担心地询问。
看着应该勒住魏羽澄脖子的手仍贴放在裤管上,而魏羽澄则安然无恙,一身整齐制服张望着他
耿千易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只是他的想像。
魏羽澄的关心神情映在他的眼眸里,他敏感的退后一步,冷漠的回应:「老师在想些事情,你赶快回去教室吧!下午第一堂课快要开始了。」
这道闪避动作有如一把利刀划伤了魏羽澄的心,一股酸涩感慢慢从胸口泛开来。
他很清楚耿千易一向都是这样对待学生的,这只能怪他太贪心了,竟然想要得到他更多的关爱。
没有勇气再正视他,魏羽澄抱着着胸前的纸袋,靠着纸袋上淡淡的温暖支撑他走出实验室。
瞅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耿千易叹了一口气。他自问为何要放过魏羽澄?倘若照着他所想的那样做,事情就能真相大白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见到魏羽澄对他投以百分百信任的神情时,内心就会升起一股怒气,想将他所期望的全都破坏掉。可是,见到他被他所伤的神情时,却又会心软。
或许是不想让魏羽澄承受和他一样的痛苦,他才下不了手。因为……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耿千易知道自己多年来筑起的心墙,在昕夜的介入后,逐渐出现裂痕了。
当下他决定不再让他们俩人左右自己的心思,因为不论是魏羽澄还是昕夜,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值得他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