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诃德这个舞台的核心只有你能跳得出来,所以我只等着你。”在对于艺术的极致追求上,祝放也是异常固执,说的执着而坚定:“有瑕疵的表演宁可不要面世,这点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在祝放心里,堂吉诃德这个舞台要么就是周衾跳,要么就干脆不要,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只是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多少让此刻的周衾压力更大。
舞者的表演是需要大量的练习的,她没有,练习过后的成果是需要观众评估的,她也没有……
她需要观众,哪怕现在没办法展现出最好的状态,但她也需要观众。
周衾看着自己那套已经做好的芭蕾小红裙,纠结的皱了会儿眉,还是忍不住给宋昀川发了条信息:[哥哥,我好难受。]
说完,还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
没几分钟,他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怎么了?”宋昀川清爽的声音里明摆着一丝着急:“脚不舒服?”
周衾不自觉的抠着小手,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现在过来。”宋昀川毫不犹豫的指挥:“你换衣服,带你去医院查查。”
挂断电话,周衾想了想,真的听话去换衣服了。
于是等宋昀川输入指纹急匆匆地进来后,瞧见的就是一抹鲜艳的红。
火红火红的芭蕾舞裙,在冬日里像是一束火焰,瞧一眼,就容易把人的眼底灼伤。
宋昀川本来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编着一个简单的鱼骨辫,在家里穿着红色芭蕾舞裙的女孩儿。
“你…你这干嘛呢?”说话的时候修长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周衾无辜的眨了眨眼:“不是你叫我换衣服的嘛。”
“……”宋昀川气笑了:“你穿成这样去医院?”
医生护士不得把他们当神经病啊。
“谁说要去医院的。”周衾笑了笑,然后又敢在宋昀川发火之前去拉住他的手,摇来摇去轻声软语的求:“哥哥,我脚确实是有些不舒服,但难受是在于不能跳舞,没有观众,你来当我的观众好不好?”
“好你妹啊。”宋昀川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你这脚现在不好好养着还想跳舞?作什么妖。”
“不会真的跳的,我脚下不用力,就是尝试着走一遍编排步伐和动作,我…就是想要一个观众。”周衾抓着他,继续求:“好不好嘛。”
“……”
“如果总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就什么都不会了,哥哥,求求你了。”
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宋昀川受不了的事儿的话,其中之一就是周衾撒娇似的装可怜。
就明明知道她大部分都是在装,可还是拒绝不了想纵着她的程度。宋昀川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甚至有点‘昏君’的潜质,但他是真的…拒绝不了她。
所以这次,宋昀川还是没骨气的答应了。
“先说好,我不懂唱歌跳舞什么的。”他丑话放在前面:“就算当观众,我也点评不出来什么。”
“没关系,你看着就好啦。”周衾开心的不得了,笑眯眯的把他拉到沙发上,构造了一个‘最佳观赏位’。
宋昀川家里的客厅很大,沙发前面一片空地儿,周衾换了芭蕾舞鞋踩在地上,微微踮起脚尖的时候,那肉粉色的鞋子几乎和她白白嫩嫩的皮肤融为一体,芭蕾舞鞋的丝带缠在细细的小腿上,水蛇样。
伴随着管弦乐的bgm在安静的客厅内响起,少女灵动的步伐不断的在地面上滑动穿梭着,虽然没有旋转和大动作,但肢体语言很到位,交叉走位像个精灵一般。
堂吉诃德的伴奏轻重音很多,音乐进入到了后半段后更是几秒钟就一个节拍的重音,周衾一遍一遍播放着音乐,实际上就是练习卡点。
每到一个节拍的音乐时,就有一个芭蕾动作。
宋昀川看不懂那些动作叫什么,他只知道每次女孩儿举起细长的双臂时,锁骨的凹陷都深的可以盛酒,腰肢纤细的十分易折。
她是不是有点太瘦了?怎么休息了大半个月反而更瘦了呢?
宋昀川皱皱眉,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个问题。
“别练了。”他按下音响的暂停键,乐声戛然而止:“坐着休息一会儿。”
“不要嘛,我好不容易有观众的。”周衾还意犹未尽,犹犹豫豫的不愿意休息。
她这也就算是热了个身,根本没怎么累,没出汗,只是白皙的脸上有两抹绯红而已。
稍稍走进,裙子上喷着的香水味道若有似无的绕在周围,香气馥郁。
周衾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芭蕾舞裙是抹胸款式,她稍稍低头,在从下至上的角度看去一片丰盈呼之欲出……可以说是又纯又欲的代名词了。
“那也得先休息。”宋昀川却不解风情,曲起手指敲了敲沙发示意她坐下:“要不下次不给你当观众了。”
“那你先说…”周衾顿了一下,笑眯眯的问他:“我跳的好看么?”
宋昀川含糊不明的‘嗯’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听清呀。”周衾歪了歪头:“到底好不好看嘛。”
“挺好看的。”她越靠越近,宋昀川只得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然后按着小姑娘的肩膀强迫她坐下。
“哥哥,你刚才说下次。”周衾最擅长的就是找机会举一反三了,忙问:“那你是还会给我当观众么?”
……
宋昀川没吱声。
“拜托了,给我当嘛,我只有你一个观众。”周衾不自觉的按着自己的脚踝,有些失落的嘀咕:“没有反馈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跳的到底好不好。”
宋昀川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她失落的样子让他说出来的话不自觉的就变成了:“行,当。”
“好耶。”周衾眼睛弯着笑起来:“谢谢哥哥。”
笑的像只吃饱喝足的猫咪。
说实在话,宋昀川作为投资车队的老板兼职工程师,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的是挺忙的,尤其是最近有一批新型的零件制造需要研究,沈千曜负责的工程部最近都是加班状态。
但饶是如此,宋昀川也还是中了魔似的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去看周衾跳舞,就因为她那句‘我只有你一个观众’。
他知道小姑娘一直都挺孤独的,所以更不忍心拒绝她这个要求了。
连续一周,每天宋昀川都会趁着晚饭的时间点过来,看她跳舞顺便给她做个饭,然后再赶回公司继续忙。
行程表排的满满当当,但可能是因为每天都能见到周衾的缘故,精神倒是越来越饱满了。
可能宋昀川本人当局者迷没有发现,但周围人多少都能看得出来他最近这‘容光焕发’的状态。
所谓知子莫若母,首当其冲发现不对劲儿的当属宋昀川的母亲大人傅景英。
她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儿子回家了,打电话过去问得到的就是‘在忙’的回答。
“你到底忙什么啊,大半个月没回家了,前段时间不是还帮你堂哥看了几天萝萝。”傅景英撇了撇嘴,摆明了不信:“宋昀川,你是不是故意躲着你老妈我啊?”
“瞧您这话说的。”正夹着电话拧螺丝的宋昀川听了这话就笑喷了:“我躲着您干嘛啊,您又不是洪水猛兽。”
“少跟我扯皮,能干嘛,怕我逼你去相亲呗。”傅景英嗤笑,继续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他:“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都三十的人了要耍一辈子光棍是吧?我上次给你牵线搭桥的那个公安局局长的千金怎么就不入你眼了,你见都不去见……”
宋昀川听的耳朵起茧,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
有预感他家太后要发飙,但是他忙的要死,哪儿来的时间去相那没用的亲。
于是只好‘大逆不道’一下了。
果然,傅景英被他气的火冒天灵盖,才不会轻易罢休,又打了电话没人接,直接就打到车队的前台了。
好巧不巧的,沈千曜正好在前台取一份资料,看到前台的姑娘接起电话,有些讶异的说着‘傅女士?您说您是我们宋总的母亲?“时,连忙打了个手势接了过来。
沈千曜和宋昀川是十几年的哥们儿了,几乎就等于傅景英的干儿子,立刻很有眼力见儿的一顿哄,这才让她的火气消了不少。
“阿曜,也不是我们老人事儿多,宋昀川这小子最近都不着家了,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傅景英叹气,有些无能为力的抱怨着:“是不是我们当父母的老了,就真的管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啊?”
“阿姨,您哪儿老了?”沈千曜笑着,小嘴仿佛抹了蜜:“您跟宋昀川那货走在一起,看着就跟他姐姐似的,您可千万别妄自菲薄。”
没有女人不爱听别人夸自己年轻,哪怕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假话傅景英还是笑出了声,嗔骂道:“臭小子,就会瞎贫,和宋昀川一个德行。”
“阿姨,你也太冤枉我了。”沈千曜嬉皮笑脸地嘟囔:“我不比他孝敬多了,周末我就和他一起去看您!”
“算了吧,知道你们忙,还得是我去看他。”傅景英叹了口气:“阿曜,他最近住在车队里么?还是桓杨区那个房子?我去给他收拾收拾屋子。”
“阿姨,川哥不住车队。”沈千曜也没多想,回想了一下就答了:“最近好像是住桓杨那边比较多吧,总往那儿跑。”
他并不知道桓杨的那个房子最近实际上是周衾在住,傅景英问,没什么设防的就回答了。
毕竟之前傅景英也来过车队,也去过宋昀川独立居住的房子里给他收拾屋子做过饭,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只是就这么一个阴差阳错的巧合,让远在桓杨区房子里的周衾膝盖上中了一箭。
她正在瑜伽垫上进行着压腿的动作,听到按门铃的声音还以为是宋昀川,比平日里来的时间还早了一点,她兴冲冲的跑过去开门,结果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棕色皮草,拎着保温饭盒的美貌贵妇。
周衾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这贵妇是宋昀川的母亲,怎么说呢,那眉眼之间的感觉太像了,不光是外貌还有一丝凌厉的气质,英气又傲气。
傅景英看到眼前出现的是一个面生的姑娘,也是短暂的愣了一下:“这…不是宋昀川家么?”
难道这臭小子把房子租出去了?
“没有。”周衾回过神,立刻侧身:“阿姨请进。”
“这里是宋昀川的家,我是…他的朋友,借住。”
周衾在看出来傅景英是宋昀川的母亲后,情绪就一直处于高度重视的紧绷状态。
但面上不显,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陪着她坐在沙发上,乖巧又安静,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好奇后,也是有问必答,说的都是点到为止的得体。
傅景英确实对周衾很好奇。
这么多年了,她是第一个出现在自己儿子家里的女生,她能不好奇么?
所以坐下来后有些无聊,就和周衾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就更觉得好玩儿了。
看起来年纪不太大的小姑娘,身上还挺有种‘老神在在’的气质呢。
谈吐很文静得体,说话也挺有见识,就是……不知道她和自家儿子是什么关系。
傅景英心下思索着,试探性的问:“小衾,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没多久。”周衾微笑着如实回答:“两个月左右吧。”
毕竟她总共回来京北也才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傅景英点了点头,刚想再问些什么时候,就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响动声。
宋昀川在收到周衾的信息后是急着赶回来的,等进了门看到他妈和小姑娘聊的似乎还算可以,第一反应就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妈。”他走进去,声音有些含糊地抱怨了句:“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了?”
“我煲了汤,寻思给你送点儿过来还用打招呼啊?”傅景英瞧了他一眼,很是不满,但这里有外人在,她也只是十分克制的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