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耽美 > Stay Gold > Stay Gold 08
  由于兰烁的秘术,一行人几乎将商场所有可用的东西搬空。薛晟他们上了汽艇跟竇鹏讲起之前的经歷,他们冒雨抢购物资,后来收到风声说竇鹏跟梁霈樺在医院失踪,想办法问遍所有认识的同事朋友都没问出消息。之后各区发出警报,要民眾别贸然外出,至于灾区则有军警前往救援,但是大雨下不停,整座城市逐渐淹到水里,于是避难所挤满了难民,物资分配一时都成问题,遑论喝水,但好在薛晟他们几个透过一些关係加入特殊徵召,暂时衣食不缺。
  之后的日子里,世界各地天天都传出灾情,地震、水灾、火灾、风灾,一开始还会看到天空飞着无人机具运载物资,也出动无人机械救援,但后来几乎看不到物资投放,到处都出现打斗跟纠纷,原本进驻市区管束交通和治安的军警也失去政府约束,互相争夺物资。
  薛晟说:「我们怀疑竇哥你失踪跟集团之前闹的一些事有关,如果想找到你还是得从相关的管道下手。没想到他们其实已经把你列入通缉抓捕的对象,而且居然还把我们分到西京区避难所,好像以为我们三个绝对不会违反军法跟背叛集团。哼,那群白痴。」
  王皓颖揶揄银河集团说:「大概是把我们豢养久了,当我们是死物,没有自我意志也不讲道义、没有感情啦。」
  刘钧宏眼瞳闪着微光,他紧张喊:「竇哥你快告诉兰先生,军方派出更多军力追捕我们,主要道路全都出现军方管制。」
  竇鹏纳闷:「吭,怎么会这样,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还有空管我们这几隻小鱼?」
  刘钧宏冒了一头冷汗,两颗眼珠乱转,接收着空中的讯息说:「他们说,我们之中有特殊进化的物种,要将我们抓去研究或改造再卖掉。」
  刘晟冷下脸:「那群混帐果然不是只卖人类和改造人类,而是连纯正的远古族裔也会出卖。我们这些弱势族裔跟孤儿们也被当成储备商品吧,需要的时候利用一下,用完了卖给外星人口贩换取其他资源。」
  竇鹏把汽艇开到与车子并行,前车窗打开,寧迋舒朝他们喊道:「跟着我们走,兰先生带我们甩开军方的人。」
  竇鹏回喊:「你们已经发现军方扩大规模搜捕?」
  郑娜娜飘出来说:「我感应到的,但这一带还有术士在搜捕鬼魂,我先躲回霈樺的项鍊里啦。」
  寧迋舒问:「你们也有发现?」
  刘钧宏得意喊着:「因为有我啊。蜗牛可以传递八公里远的讯息,我们坤舆族可以感应八十公里范围所有讯息。活体的矿石收音机啦,环保,高能,哈哈哈。」
  寧迋舒也哈哈笑:「都不知道阿宏这么厉害,这样不会失眠?」
  刘钧宏说:「我可以把异能关机啊。多亏我预知地震,所以撑了不少天。」
  兰烁关好车窗说:「等安全了再聊吧。」他带他们绕进古城区,这里的小巷多,路很迂回,梁霈樺坐后面有点晕车,她问为什么要绕进这里,兰烁说这一片地域有某流派风水规划过,藉几个灵气匯聚处打乱对方侦查结果。
  车驶到某座古城门前,兰烁再度放下车窗朝竇鹏说:「跟上来。」兰烁徒手打了一记手印,城门望过去的景像变得模糊,一片雾白,看不透过去会是什么情况,但兰烁开了车就进城门里。
  竇鹏没有犹豫跟上去,薛晟他们几个不安的闭上眼睛,半晌听竇鹏喊:「睁开眼啦。你们几个胆子这么小?」
  刘钧宏睁开眼感应,惊讶道:「咦,这就到邻县啦?穿越?不对,是瞬移?兰先生是神仙吗?」王皓颖沉默不语,但看得出他也受到不小的衝击,薛晟同样呆住,以前也听说过远古族裔有些异能者可以做到让自己瞬移,但是兰先生让他们一群人连同交通工具一块儿瞬移,怪不得竇哥对兰先生那样敬重的态度。
  竇鹏跟他们说:「接完你们三个之后,该去找小不点的家人了。霈樺的家人是在国外,等接完大家的亲友就能回兰先生那里躲避末日衝击。」
  车里,兰烁说:「接下来是迋舒的家人,是在这个县市吧。」
  寧迋舒点头,揪着衣摆边缘的手搓了搓布料,难掩不安。他迟疑了会儿跟他们讲:「其实我跟家里人关係不好,不知道他们看到我会有什么反应。」
  梁霈樺安慰他说:「别担心,先找到他们再看情况。谁家里没有一点事呢,我们都会陪你的。而且这种时刻说不定能化解一些过去的心结或误会也不一定啊,你心里也希望他们平安不是吗?」
  寧迋舒想了想,点头同意她说的,报了个地址。梁霈樺闻言惊叹:「哇,你家人住在黄金区中的黄金区耶,你是上流社会贵公子啊?」
  「我不是啦。」寧迋舒尷尬扯了下嘴角:「总之我家情况一言难尽。我上头有哥哥姐姐、爸妈,还有我爷爷及曾祖母。同一区也住了其他亲戚。他们……平常表现得很大方热情、开明有礼,对我也是放任态度。他们对外的说法是放任啦,随我高兴爱怎么做怎么过都好,实际上只是不管我而已。」
  「唉。」梁霈樺从后座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寧家所在的别墅社区,这里没有淹水的灾情,仅是路树及路灯被颳倒,路况不佳而已。
  寧迋舒自国中住校以后就越来越少回家,大学毕业后更是一次都没回去,时隔多年回到这里只觉得陌生。他们几个沿坡道进社区,寧迋舒心中压抑的心情开始涌现,一想到过去的事他还是想调头就走,但或许霈樺讲得没错,说不定他的家人已经变了,又或者是分开得太久,所以他把家人想得太不堪。
  一路踩在高级石材砌成的步道,瀏览周围名匠打造、维护的庭园造景及大大小小的喷泉、凉亭,虽然在风灾肆虐下变得狼藉,但不难看出不久前它的奢华张扬。寧迋舒从包包里拿出门卡钥匙时,兰烁跟梁霈樺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虽然寧迋舒说自己很久没回家,却保留着门卡钥匙,内心应该还是有留恋吧?
  寧迋舒没察觉朋友们关怀的目光,逕自刷了门卡进大楼。眼前有个气派的会客大厅,沙发、萤幕、水晶灯,由于缺电而一切停摆,包括空调。大厅两旁都有电梯,寧迋舒说:「电梯不能搭,得走逃生梯,我家住十四楼。」
  眾伙伴:「……」
  寧迋舒说:「你们不是很自豪体能优于人类?」
  王皓颖汗顏:「那也不代表我们很爱运动啊。」
  刘钧宏附和:「就是仗着体能优势,偷懒的傢伙也不在少数啦。」
  竇鹏失笑:「而且对我们天裔族而言用飞的更快。」
  郑娜娜说:「我先飘上去看有没有人在?」她率先去探查,寧家的人貌似都在屋里,邻居跟亲戚也都在各自家中。
  寧迋舒甩着门卡扫视他们几个,撇嘴说:「喂,不够意思啊。好啊我自己一个人上去。」
  兰烁搭他肩说:「我陪你。」
  他们两人爬了十四层楼梯,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节,大楼里不仅闷,还没空调,寧迋舒出了一身汗,瀏海都湿透了。兰烁递手帕过去,寧迋舒顺手拿了道谢,擦完汗发现兰烁仍然一派清爽乾净的模样,脸不红气不喘,本来有点羡慕,但想到兰烁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就把话吞回去了。
  「谢谢你的手帕。」
  「不客气。」兰烁把手帕褶好收着,看寧迋舒过去按门铃,那身影在深红色大门前相对有些单薄娇小,想到不久前青年在车上副驾驶座流露不安的样子,他有点想过去将人带走、护在自己羽翼下,但他知道有些事不趁现在面对,会影响一辈子,就跟他一样。于是他狠下心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门铃上的小灯亮了十秒才有人来应门,出声的是寧迋舒的母亲,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诧异:「咦,寧迋舒?你怎么回来了?」
  寧迋舒握紧两手拳头回话:「前阵子你不是要我回来一趟?」
  「你还带人来啊?那是谁?没有去避难所吗?我们家现在也是什么都没有,水是之前屯下来的,不晓得哪时候能恢復正常。」
  「妈,我们来是想──」
  妇人自顾自的说:「真的对不起啊,你跟你朋友还是去避难所吧。老实说,因为你太久没回来,所以你的房间东西全都收拾掉了,现在是给你哥的小孩用。」言下之意是寧迋舒也不必藉着收拾东西的理由回家门了。
  「喔。」寧迋舒握紧的拳头松开,脸上浮现自嘲的淡笑。「知道了。」
  「还有啊,我听广播说避难所有发放物资,你如果去能领得到再打电话给我们报平安吧。家里你不必太担心,我们自有打算。你能体谅我们对吧?你爷爷跟曾祖母都不方便活动,唉,那先这样了?」
  寧迋舒对着那块小萤幕点头:「你们自己保重,我走了。」
  「好啊。」妇人的声音从焦虑变得有些放松跟开心:「你们保重,小心安全。」
  寧迋舒转身顺来时的逃生梯走下楼,经过转角时顺手将门卡扔垃圾桶。他不会再回这个家了,仅存的一点旧情和憧憬彻底破灭,什么都不剩,现在他心情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死寂,这倒也好,不必给兰先生他们添麻烦,说真的他也松了口气,毕竟要让伙伴们跟那种家人相处,他觉得自己会对伙伴们很愧疚。
  兰烁默默跟了寧迋舒走了一楼,忽然伸手拉住寧迋舒,他看到寧迋舒回头时那木然的样子,无来由的胸口窒闷刺疼,但很快就缓过来,他问:「你还没说明来意,任凭他们误会,你不后悔?」
  寧迋舒冷着脸扯动嘴角说:「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不想你将来遗憾。如果要了断,现在就了断乾净。」
  寧迋舒抬头,用黯然无光的黑眸盯着他问:「你是故意的?」
  兰烁一手摸上他脸庞叹气:「我不希望你后悔,今后要活着,有些东西趁早了结也好。」
  兰烁拉着寧迋舒往回走,后者没有挣扎,像木偶一样任由他牵着走,再度回到寧家大门前按下门铃。这回来应声的不是刚才寧太太,而是寧迋舒的大姐,她语气听得出不耐烦:「不是去避难所吗?是不是不知道在哪里?那我发地图给你,给我你的手机信箱。」
  寧迋舒看了眼兰烁,兰烁始终紧握他的手,沉稳温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好像因此平抚了不少,指尖也不发冷了。虽然预见到是怎样收场,但寧迋舒还是啟齿回说:「姐,我是来接你们……我们全家去兰先生那里避难的,这位就是兰先生。我跟朋友前阵子一直躲在兰先生家,就在山里,所以食物跟水都不用担心,而且兰先生懂很多可以驱灾避凶的方法。」
  「吭?」寧大姐在那头掩不住笑声,她说:「那真是多谢啊。不过山里恐怕不适合我们家,家里有两个老人呢。没关係,万一不行我们还是会去避难所的,你们自己保重。」
  兰烁这时才开口答腔:「我会照顾好寧迋舒。」
  寧迋舒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好在寧家已经切断通讯,他转身要下楼,挪眼盯着被兰烁握牢的手。兰烁解释:「慎防你摔跤。」
  「我为什么会摔跤?」
  「你精神差。」
  「正常的吧。」
  「你难过的话就哭吧,我不会看你。」
  寧迋舒笑叹:「有什么好哭的。我习惯了。只要把『自己』杀死就好了,把身为那个寧家的『我』消除就好。说什么孩子都是父母身上的一块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应该是他们最想减掉的赘肉吧。」
  兰烁说:「你就是你,谁也不是谁身上的一块肉或一部分。」
  寧迋舒和他对视良久,最后靦腆的收歛视线微笑说:「有很长一阵子,我天天都在想自己会怎样死,思考关于死的事情,但也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因为,最后别人一定都只会同情我的家人,对于我肯定只会认为是我不长进、不孝顺、自找的,所以我反而偏要活着。过得有些浑噩,但现在觉得活着真好,兰先生。」
  「嗯。」兰烁把人拉进怀中拥住,两人在楼梯间相拥,除了心疼这青年以外好像还有某些部分被触动了,酸软无力,但并不讨厌。只是他独活太久,一时也说不上内心骚乱的情绪是什么,也许只是单纯心疼吧。
  寧迋舒比兰烁矮了很多,他整个人都陷在兰烁的怀里,嗅到了兰花的香气,刚才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变得有点鼓譟,像一隻花间翩舞的小粉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也回拥着对方,回想起来他的人生里几乎没有跟谁拥抱的经验,原来这感觉很温暖,令人贪恋。
  只是他也不好意思赖着不动,其他人还在等着,他想离开这怀抱,却被兰烁更用力的箍住。兰烁看怀里的脑袋鑽来鑽去,不知所措的模样很逗趣,故意将人扣在臂怀中,果然看到寧迋舒窘着脸抬头瞪他问:「你干嘛?我没事了啦。」
  兰烁淡淡回问:「真的没事?」
  「对、对啊。」
  兰烁松开手臂,轻摸他头发,语气认真说:「刚才我说会照顾你,那不是场面话。你也不需要杀死任何一面的自己,以后我是你的家人。」
  寧迋舒稍微皱了下鼻子,感动之馀不忘吐嘈:「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单纯好奇我被注射了药以后的反应,收留我是留待观察?」
  「嗯,一开始是,但相处下来也有点交情了不是?」
  「实验室的人跟实验动物说相处久了我对你有感情了,所以我这针会扎得比较轻,你信这种交情吗?」
  「……不一样吧,扎针的是潘老闆不是我。我再怎样也算动物救治收容所。」
  「是吼。」寧迋舒斜眼笑睨他,撇了下嘴心想:「卸责倒是很厉害嘛。」
  两人走了几层楼梯,寧迋舒忽地笑了声,唤了声「兰烁。」之后回头看那人。兰烁偏头带着疑问的目光。
  「以后我叫你兰烁,看在我们的交情上。」
  「呵,随你。」
  到了一楼大厅,外头透进来落日馀暉,其他伙伴脸上都带着笑容和关怀的神情迎上来,寧迋舒照实说了情况,不意外的得到许多安慰,有人还说这么不听话乾脆先绑架了再说,把他逗笑。他摇头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有你们啊。」
  寧迋舒说完,朝兰烁的方向望,儘管心里还是很徬徨不安,有时阴鬱得像苔蘚一样,但只要有那个人站在自己所及之处,他就莫名能感受到一点温度和光亮,抓着那一线希望往前走。
  ***
  离开市区,兰烁带他们到郊区搭帐篷过夜,竇鹏四兄弟搭一个大帐篷,梁霈樺和郑娜娜是双人小帐篷,兰烁则和寧迋舒同一个帐篷。外头掛上晒饱太阳能的灯具,竇鹏几个就开始分配料理工作,梁霈樺及寧迋舒发放睡袋,兰烁跟郑娜娜在外围佈下阵法遮断一切搜捕的讯号。
  晚餐吃得丰盛,竇鹏他们用半成品做了海鲜料理和浓汤,香味飘满山林,大家把手消毒过就围到两张小桌旁用餐。刘钧宏负责替他们舀汤,他推销道:「来来来,多喝点,想喝还有。日夜温差大,晚上很凉,喝热汤袪寒气。」
  梁霈樺吹着热汤,啜了一小口后满足得露出笑容,大吐一口气说:「真感谢科技进步,能保存那么多种食物。」
  王皓颖在隔壁桌泼冷水说:「这种科技以后不晓得还能不能被保留。」
  薛晟点头感叹:「也对啊,都要末日的话,很多东西都会消失。但也没办法,人类的破坏力大于恐龙啊。」
  寧迋舒是在场唯一一个活着的正常人类,他听了忍不住反驳:「也不是全部人类都这样。你们难道就不搞破坏?」
  竇鹏开了罐啤酒开他玩笑说:「对啦,如果每个人类都像你这样,应该是没什么破坏力。」
  薛晟没打算结束话题,接着讲:「但偏偏又不是每个人都跟小不点一样。实际上人类的破坏也是很大的肇因啊,我说错了吗?」
  「所以远古族裔就一点破坏都没有吗?」寧迋舒质疑。
  薛晟睨他一眼:「我没说没有啊。」
  寧迋舒:「所以你那句话应该改一下,不是只有人类搞破坏。」
  刘钧宏状况外的插话:「所以到底关恐龙什么事啊?」
  王皓颖跟他解释:「阿晟应该是想说恐龙都能存在数亿年,但人类才经歷十几万年就能把自己搞灭了。破坏力惊人。」
  刘钧宏问:「那还有外星人呢?」
  寧迋舒翻白眼吐气:「算了,哪里都有好跟不好的。」他摊手,手上多了罐冰啤酒,这才发现兰烁默默的在发啤酒给大家。
  兰烁说:「今晚休息一下,明早就去接霈樺的家人。」
  竇鹏已经偷偷在喝第二罐,其他人闹起来说他手受伤不能喝酒,竇鹏说伤口已好只留下淡疤。梁霈樺也被发现受伤偷喝酒,但她宣称伤口早就好了,被问为什么掛绷带,竟是回答:「不觉得看起来柔弱可怜很萌吗?」
  一伙人笑闹着,寧迋舒坐在一旁看戏大笑,兰烁拿了一小盒片好的芭乐过来问他吃不吃,他噗哧笑了下,道谢后拿了片水果吃起来。竇鹏见状撇下兄弟们,走来问寧迋舒还饿不饿,寧迋舒摇头:「不饿啊。我吃很饱。」
  竇鹏看着兰烁手里的芭乐,提醒寧迋舒说:「虽然解毒但别吃太多,会便秘。」
  寧迋舒得意说:「放心好了,我从来不便秘。」
  兰烁接腔:「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健康。」
  「对。」青年点点头,竇鹏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了,拿了第三罐啤酒坐到他另一侧喝起来。
  坐在对面的梁霈樺跟郑娜娜小声聊:「你不觉得对面三个傢伙气氛古怪?」
  郑娜娜点头,笑看霈霈漂亮的双眼,用意念回话:「当然古怪啦,寧先生可是越来越抢手啦,竇大厨和兰先生都对他有好感。」
  「屁啦。」梁霈樺轻笑:「你逗我啊。」
  「真的啦。我当了鬼以后,虽然不会读心术,可是对生物的情绪和意念变得更敏锐。而且那三个不太掩饰自己的心思跟意图,不是连你都瞧出端倪了嘛。」
  「噫、咦?什么什么?」梁霈樺用一秒消化了这个八卦,瞪着对面那三个男人惊叫:「咿──」她的惊叫引来眾人注目,她尷尬说:「没事,我以为有虫,原来是树叶啊。」
  吃饱喝足就回帐篷休息,虽然身心都疲惫,但有的人不会马上睡着。竇鹏就跟兄弟们讲起之前在山里的生活,而梁霈樺一样和郑娜娜间聊,寧迋舒跟兰烁的帐篷相对的安静。
  寧迋舒闭眼听着周围草木窸窣声、风吹虫鸣,感觉像是回到少年时参加学校活动,那时的他会幻想在山林里有奇遇,让他不必再回那个家,现在这样好像也算实现那个幼稚的愿望。一想到兰烁就在身旁,他就觉得安心,但心情依然浮荡不定,想到白日里那个拥抱,真没想到兰烁会有这种举动……
  他听到旁边睡袋发出细微磨擦声,脸颊被轻软羽毛般的东西挠了挠,是兰烁的发丝,他感觉兰烁整个人都靠过来,气息离得很近,兰烁问:「睡不着?」
  寧迋舒怯赧,话音低涩:「有一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寧迋舒觉得自己的脸被兰烁轻吐的气息烘得发烫,他强作镇定回话:「好像从以前你就在问我这句。」
  「以前是好奇。现在是关心。」兰烁思忖:「意思不一样。」
  寧迋舒还想讲什么,额头就覆上兰烁掌心的温度,柔软温暖,兰烁低声轻喃:「嗯,没发烧。」他在兰烁的手挪开以前,伸手捞住它。
  「怎么了?」兰烁不解。
  「呃。」寧迋舒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随口说:「哇,你的手好大,手指也好长。」
  兰烁理所当然答:「因为我高吧。」
  「……」寧迋舒眉头挑了下,硬是要接话:「你多高?」
  「没记错的话,是一百八十八公分。」
  「这么高?」足足高他三十公分啊,混帐。「古代人哪有这么高的?」
  「好像是祖先混了什么族的,所以我们一家子都高。你家人呢?都矮吗?」
  寧迋舒不爽:「什么都矮啦,失礼耶。」
  「所以矮的只有你?」兰烁已经躺回他的睡袋,声音听得出藏着笑意。
  「我要睡觉,不要跟我讲话!」
  次日清晨,竇鹏走出帐篷洗脸刮鬍子,准备做早餐,他以为自己是最早起的,没想到兰先生已经在林子里穿着一身白衬衫打拳,简单束在脑后的长发随动作飘动,看起来像戏剧小说里讲的高人,实际上也确实是高人,各种方面都算。
  「早啊。」竇鹏走过去问候,兰烁收势回他一声早,走来说要帮忙做早餐。竇鹏心想你一个古代人会做什么,但想想这傢伙好像目前还没有不会的事,这话也就没讲出口。竇鹏没想到兰烁的配合度意外的好,好像他们本来就有默契似的,早餐是按每个人的口味做的,但兰烁一样也没搞砸。
  他们将食物陆续端上桌,竇鹏招手说坐着聊一会儿,兰烁点头:「好。聊什么?」
  竇鹏说:「本来我很讨厌人类,我那几个兄弟也是,我们喜欢的人类大概就只有小不点一个。」
  「但他不喜欢你?」
  竇鹏被刺中痛处,撇嘴瞪他一眼:「你果然都知道。」
  兰烁表情要笑不笑的,喝着给自己倒的豆浆红茶。竇鹏说:「之前是因为被你揍得太惨,讲了很多鄙视人类的话,在这之前其实也有点自以为是,世界变得太快,我又在他面前总是丑态百出,也怪不得他想都没想过接受我。」
  「你认为他是那样的人?」
  竇鹏难堪的扯了下嘴角说:「他当然不是。我不知不觉就想归咎别人了。其实他就是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也知道。很多事不是努力就能有想要的结果,碰巧感情就是其中一种。」
  竇鹏说完盯着兰烁看,兰烁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慵懒迎视他,他抿了下嘴说:「通常你不是应该讲几句话安慰我?」
  「你在等我安慰?」兰烁明知故问。
  竇鹏嗤了声:「你这男人真的有够恶劣、坏心眼,实在是,嘖。」
  兰烁说:「很多事,自己想通才有用,别人说什么也不见得有效。」
  竇鹏深感后悔,怎么会找这傢伙聊天啊,看来一起做早餐的默契无法等同于一起聊天的默契!他抹了把脸,失笑道:「其实我是很感激你,我那三个兄弟都没事,这样就够了。」
  竇鹏忽然起身走到一旁朝兰烁鞠躬,兰烁淡淡叹气,过去捉他手臂劝:「不必这样,这只是开始而已。」
  其他人还在赖床,寧迋舒则是流了一身汗还醒不来,他被噩梦给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