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擦过身侧,软软的毛紧靠贴她,在双腿上有隻小小的白猫窝着她取暖,而她则坐在大树下拿着书,一人一猫度过悠间的午后。
袁怡萱记得那隻猫,而那画面是她曾经的梦想。
她与牠的相遇是在某天她去学校的路上。
那天她看到有人放了箱子在路灯旁,原本她没打算是看箱子里的东西,不过在她经过的时候,柔弱的喵喵声从里面传出。
那是一隻白猫,雪白色的猫,牠的毛因为光线的照射,末梢处变成了银白的顏色,她从没看过这么美的毛发,不受控制的,她伸手来到木箱前。
猫咪从木箱边缘探出牠小小的脑袋,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为的就是让头颅碰到她的手心。
在那一刻她很想就此收留牠。不过她不行,妈妈不会允许的,而且现在要去上课了,没办法带着牠离开。
无奈之下,她轻摸牠的头,然后对牠说声对不起。
她觉得猫咪听的懂她的话,牠是隻聪明的猫,牠摩擦着她的掌心,像是在摇头说没关係,牠安分地躲进木箱内,缩起的背影让她心酸,可是她该上课了。
对着猫咪她说:「你是个好猫咪,放学的时候我再为你找主人,如果到了晚上九点还找不到,那么,我会带你回家的!」她保证,「无论如何。」
猫咪动了动耳朵,喵喵叫了几声,好像是听懂了。牠的叫声充满活力。
「喵喵,这段时间你要乖乖的等我放学喔!」她一直很喜欢有人等待她的感觉,这算是她唯一的坏习惯吧?
「喵~」喵喵叫了声。
最后那天她还是为喵喵找到了主人,她很开心,但也有离别的惆悵,毕竟在那天,她已经幻想了几千几万种和喵喵日后的将处模式。
睁开眼,她觉得肌肤上还残留着喵喵的体温,很温暖,袁怡萱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她已经好久没有梦过喵喵了,果然在梦中比较有真实相处的感觉。
绘画桌在她的眼前,那是她从小的兴趣,她从没想过能完成它。
窗台的纱幔随着风摇摆,白色的质料在春季的光芒下像是雪花,下着雪的暖冬吗?感觉很美。她满足地将头缩进棉被里,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睡的舒服了,是什么原因呢?
袁怡萱朦胧的思绪还处于半昏睡状态,断断续续,她逐渐脱离梦中飘渺的悠间感,然后惊叫一声跳起来!
「我的稿!他们一定来催了!」袁怡萱衝向绘画桌,画稿还安安稳稳的躺在桌上没送出去。时间下午四点。
她纠结的眉头完全无法紓解目前的压力,怎么会这么糊涂?得赶紧送过去才可以!
「你醒了?」严哲伟听到房内的声响,知道她醒了。他还穿着淡紫色的上衣,颈部的扣子有三颗没扣,袖子也捲上了手肘处,随意的打扮在他身上仍旧释放着强烈的吸引力,他说那是衬衫最舒适的穿法,但她觉得那也是衬衫最具杀伤力的打扮。
不过现在时间紧急,没有空再欣赏他的帅气了,「我要出去一下!」袁怡萱从衣橱翻出衣服接着衝进浴室,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严哲伟站在门口不疾不徐的说:「好是好,不过你怎么这么急?是赶着去交稿吗?」
「对!」
「那么他们待会就来了。」
「咦!?」袁怡萱一阵错愕,编辑要亲自来?有没有搞错?「为什么啊?」
「他们在刚刚有打电话来,我接起来,他说他是你的编辑,谈了会,他知道你在睡觉,所以就派人过来拿了。」
袁怡萱拉着穿到一半的衣服愣愣的开门,她知道编辑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了,到底是什么风将他的脑袋吹坏了?到了下午四点还没送过去,没被他怒瞪就该偷笑了,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这其中一定有诈!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没有很生气?」她很担心待会过来的人拿了作品后会顺便留给她一封信,跟她说长期以来谢谢配合,她最后一份工作已经完成了之类的。
「没有。」
严哲伟的回答没有让她因此放松,反而将心越牵越紧绷,直到他轻拍她肩膀问:「还好吧?」
他的眼神充满关心,于是袁怡萱免强笑了笑,「没事,只是有点紧张。」
「你想太多了,现在你做的很好。」严哲伟沉稳的声音平定了她的思绪,明明就是旁人都会说的安抚,从他嘴里说出却变的意外的可信。
她浅浅笑了,「谢谢,在我还在读书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工作所带来的压力会这么大!就算我现在有免费的房东职位也一样。」
「有房东当就已经可以减少掉你一半的压力了,还不知足?」他笑着打趣。
「嘿嘿。」
袁怡萱觉得有他在旁边,自己也可以安稳的坐在沙发上,像是成熟的大人等待着编辑不按牌理出的牌。
「我朋友常说我很乐天。」不晓得为什么,她跟这认识短短不到一天的男人说出问扰自己很久的问题。
「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知道。」袁怡萱看着自己的手说:「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我是个很悲观的人,但是坚持让自己展现开朗的一面呢?」
「恩……」严哲伟向后微靠在沙发,他望着天花板,「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怎么说?」
「因为每个人都会偽装,那没有对错,只要不感到疲惫,那么……」他对上她的视线,眼眸全是笑意,「那乐观的想法就会感染给她身侧的每个人,而她周围的人也会感染她。这是美好的循环。」
「是吗?」袁怡萱眨着眼睛期望的问。
「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看法。」严哲伟很无赖的耸肩补上。
忍不住送他一个白眼,袁怡萱吐槽道:「很不负责任喔!」
「承担责任是很累的。」他看着她说,脸上有着自信的笑,彷彿认为她跟他的看法会是相同。
不过事实的确如此,「的确。」袁怡萱回。
时间因为有人陪伴所以并不漫长,他们间聊着几句电铃就响了。
「希望不要是叫我回家吃自己。」这段时间她已经将负面的思绪都给赶跑,很神奇,不过现在的她还能说笑就是证据。
然后她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她住的是公寓,但李子是怎么通过楼下的大门啊?想归想,可是门已经打开了。
有个女人站在门口,她一见到袁怡萱就扑上来拥抱,「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呢?」
「你怎么来了?有遇到我的编辑吗?」袁怡萱笑着拥抱眼前这个女人,她不是她的编辑,两人已经认识很久,几乎是从学生时代就维持着友谊。
那人没有回话,因为在看到身后的严哲伟时,她就马上惊呼说:「你交男朋友了!?」
这真的很有震撼力,袁怡萱直到两秒后才反应过来严哲伟在她家。
「你误会了!」她急忙否认,可是随后又想起这样急忙撇清,感觉更尷尬了,而她的犹豫,这在那女人的眼里看起来就更加可疑了。
「还说不是,那个男人你怎么解释?」女人有着一头秀气的短发,染上深紫,在阳光下耀眼的如同一个鑽石,此刻她用手指着严哲伟,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你瞒不过我的,人赃俱获!
「他是我……」原本袁怡萱想讲房客,可是想想也不对,让一个男生房客跟女房东住在一起,听起来更曖昧了,无疑是惹事生非……
「我是她朋友。」严哲伟适时接口,才免于情况的尷尬,袁怡萱暗暗拋了个感谢的眼神,而他则回以一个微笑。
「是这样吗?依我钟靖惠完美的眼光看来,你们一定关係非浅!」钟靖惠瞇起眼轻左右打量,不过在看到沙发的棉被后,她转开目光,「不过好朋友的关係可能性非常大!」她的脸上扬着笑容,悄悄靠到袁怡萱身侧说:「我知道你这次玩真的,小心点,如果真的遇上了爱情,有可能白头偕老,也可能痛彻心扉。」
「什么跟什么?简直乱说!」袁怡萱被她这样一说粉嫩的脸上满上红扑扑的一片,像是个刚摘的水蜜桃。
「好啦好啦!随便我怎么胡说就是出了这间屋子也绝不再说可以了吧?」钟靖惠揶揄的笑,「快给我吧!我是顺路刚好路过帮李子拿作品的。」
钟靖惠也是编辑,不过她跟李子负责的作者完全不一样。
李子才是袁怡萱的编辑,因为他姓李,所以大家就暗叫他李子,至于谁开始叫的为什么叫大家早就忘了。
「除了这件事还有吗?不然怎么会亲自跑过来?」将作品拿给她,袁怡萱尝试从她这挖出一点东西。
「当然!不然我间间没事过来赚茶水吗?又不是搞笑。」钟靖惠夸张的摆摆手表示娱乐人的事情她可不干!
「原先李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我顺道去拿你的作品,你知道那时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他怎么对你那么好?不过如果不是刚好魏白斌也要来找你,我才不会来呢!」钟靖惠将作品放到包包中,顺便从里面拿了张明信片出来说:「我会来是因为魏白斌,他刚刚好需要徵模特儿,可是徵了很久,都没有满意的,所以我想起你就专程过来了!」
魏白斌是跟他们同一个国中的,当时他想当摄影师,大家也都抱着玩乐的心情支持他,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会像今天这样如此的成功。
「你知道吗?最近他常说早知道袁怡萱会变成这次最合适的女主角,那么当初就该跟她好一点。他需要你都不敢来找你耶!他很担心之前袁狒狒那样的叫你,你生气了。」钟靖惠哈哈大笑,「你真该看看他哀怨的脸,超有戏剧效果的!我想他只有在摄影上才会这样富有人性化的表情!」
袁怡萱皱眉苦笑,「原先我应该会去帮忙,可是那个袁狒狒的暱称真的让我气了很久!他怎么还记得啊?」
「对啊!还记得你以前超讨厌这名字的!可他年少轻狂时偏爱这么叫我也没办法。」
袁怡萱哭笑不得,她可不认为魏白斌有什么年少轻狂可谈,他可是出了名的面瘫,大家能成为好朋友也真不容易的了,「跟他说想要模特儿的话自己来找我啦!魏白斌不是才去法国几年而已吗?之前取绰号时的胆量怎么不见了呢?」
看着两个女人的对话,严哲伟第一次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在之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加入谈话,打探清楚魏白斌是何许人也?但前者为的是公司,而这次他没有理由,他不可能从魏白斌身上找到任何商业利润。
袁怡萱皱眉苦笑,「他在拍巧克力广告?那他要我做什么?」
从袁怡萱嘴里简单的一句"他要我做什么?"就将他的心紧紧抓牢,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理解到,他可能是怕开口后仍旧无法融进她的思绪怎么办?他从来不怕失败,可是这次他感受到的不是以往那种没有加入谈话的尷尬,此刻他怕的是被她忽略的感觉,那是种失落感,无法参与她生活圈的惆悵感。
「不过严哲伟也很适合当模特儿呀!」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严哲伟迟疑的抬起头,惊讶的双眸刚好对上袁怡萱笑盈盈的眼睛。
「他是我见过最帅的人了!」袁怡萱骄傲的说,毫不保留的讚美。
喜悦感瞬间包围着他,生命像是一瞬间点亮了所有光芒,一切都变的活泼可爱的起来。
「天啊!还敢说你们没什么!简直是闪光乱乱放!该死的!你们要去你们自己去!不要在不能去的我面前这样伤害我!」钟靖惠无奈的翻着白眼,不过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的好心情。
其实钟靖惠也很漂亮,乾净俐落的发型,简单爽朗的打扮,她所散发的是那种中性美,跟她在一起会让人很舒适,一点也不做作,她的个性爽朗不过也很细心,身旁的朋友每个都很喜欢她,她像是大家的老师,总会在迷惘时为人们拨开浓雾。
「谁会伤害你了!我们可是好朋友耶!」袁怡萱好笑的说着。
「最好不会!」钟靖惠翻出旧帐说:「之前到底是谁和叶雯婷设计我要我请客买单呀?之前又是谁和谁在我生日那天恶整我呀?」说着说着她夸张地将双手摀着脸,发出吓死人不偿命的惨烈哭声:「你们这些好姊妹没几个是好东西啦~我的一生充满了你们的欢笑声和我的悲鸣声!」
袁怡萱想起之前的事情嘴巴笑的合都合不拢,「哪有那么夸张?我觉得我们对你不错呀!像是你生日虽然给你脱裤子不过那是为了给你套上新裤子啦!」
「你看!他们给我脱裤子也就算了!现在还当着你的面讲出来!我还要不要活呀!」钟靖惠哭丧着脸一脸哀怨的对着严哲伟抱怨。
严哲伟早就因为她们夸张的表情脸部已经因为憋笑而抽痛了,这下钟靖惠放大版的搞笑面容在他面前突然出现,让他一个憋不住轻笑出声。
「天啊!我来到敌人的阵营果然是不对的!」钟靖惠抱怨的说。
很奇怪,在这里严哲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比放假时还要快活,可以为了小小的事情就这样开怀,很不对,不过这是他从未有的体会。
「为什么袁怡萱会被称作袁狒狒?」他笑着问。
「其实那是国中的事了,说来也算是我们这群好朋友害她的吧?」钟靖惠收起哀号,一瞬间变的正经八百,看了眼袁怡萱,算是询问她可不可以说。
她正经八百的脸让严哲伟又露出笑容,袁怡萱虽然也对她的"变脸"很有感触,不过还是自己的隐私为大,赶紧叫着,「不要说啦!」
「为什么?」严哲伟的问话让袁怡萱懊恼的皱起了眉头,纠结的说:「因为很丑,相信我,一切都是误会!」
看着她为嘟着唇,严哲伟唇边泛着笑,「好,不问就不问。」
这次换钟靖惠懊恼了,她不管袁怡萱的阻扰,硬是将那糗事给讲出来。
原来那时正有一个叫做狒狒拉屎法的减肥动作,当时的她们都不知道,正在笑说怎么这么土的名字时,袁怡萱说她知道,而且那还是瘦大腿和臀部的运动。
听袁怡萱那么一说,当时的她们当然抓着她要她示范呀!很不巧的就是,当袁怡萱将双腿跨开成肩膀的一点五倍宽度,并且举起手下蹲的那一瞬间,魏白斌看到了。
「只能说,那个动作很丑!」钟靖惠大笑着补上,而袁怡萱早就在旁红了脸,连反驳的动作也做不到。
严哲伟看着难得失措的袁怡萱一阵好笑,这下午他的唇角一直都是上扬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