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古言 > 天命为凰 > 第156章浣月
  池塘边的亭子里。
  阵阵风从水面吹拂而来。水面生长着大片荷叶莲花,粉红色的莲花,在风中、水中、倒映的碧蓝天空中、宛如少女般婷婷玉立其中。
  诗青很快下去吩咐备吃食上来。
  日正中天,水面金光闪闪,而人仿佛越发的困倦。桐笙几分虚弱的模样,懒懒散散地趴在护栏上,慵懒到了骨子里般,一动不动的迎着水面微风倚栏小憩。
  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上来的赏月。
  在放下手中的茶点后。她一步步走到了桐笙的面前,看着眼前,似乎睡着了的二小姐,那么平静而淡然的清秀容颜……
  发轻扬,风微香。
  宛如一幅云卷风舒展开的画卷。里面描绘着天蓝水绿波光涟漪,莲池小亭立于天水之间,而倚栏而憩的人映在这片天水间,竟然绝美得不可方物。
  那怕是身为女子。
  她也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
  良久后,浣月才渐渐的反应过来,并且想起了什么。她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感激,动作极轻的拎裙跪了下来。然后,双手平放于面前,真心实意,而发自肺腑的一拜。
  以额轻触于手背。
  声音微不可闻的呢喃了一声:“奴婢,谢过二小姐!”
  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她,而她无力辩解的时候,二小姐就那样,几乎没有半点质问的还了她的清白。至于春莺,她不觉得二小姐是在乱处置,相反,她觉得二小姐是有自己的办法,不为人知,而又正确非常,才能那样轻易而又言词凿凿的,找到并指出谁是真正的小偷。
  ……
  “起来,我有话问你。”
  浣月听得一个激灵。顿时抬头看向眼前的二小姐。但却见她仍然闭着眼睛,细腻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淡然姿态。
  “二小姐?”浣月不由得缓缓站起来的同时,盯着桐笙下意识的轻唤了一声。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不是幻觉,只是,不知道要问她什么事?
  不由得略微有些不安。
  她虽然很感激这位二小姐,但也同时,在心底深处莫名有一丝忌惮和畏惧。
  桐笙闲聊般的问:“……你是二夫人挑的,为何会单独随了我入京?”清州老宅,关子浩落水后,杨氏一气之下将亲自挑来给她的丫环都撤了回去,唯独浣月却留了下来。
  之前一直没问,是不怎么在意。
  尔今突然想起一问,也并不怎么在意。
  浣月心里转念间,也想到了那件事,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毕竟二夫人因为大少爷落水一事,与这位二小姐可是势如水火;但……二小姐既然能那么平淡的问出来,想来是不会介意她是二夫人送的丫环吧?
  “奴婢,是自己想进京。”
  “哈……你想进京做什么?”桐笙不由得睁眼看了她一眼笑问。虚弱的语调,带着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视同仁,没有半点官家小姐该有的架子。
  浣月有些受宠若惊;眼前的二小姐,竟与先前的凌厉冷漠的模样判若两人。仿佛是两个极端……唯一的共同点,是那种无形中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闲适烂漫之姿。
  “奴婢,是想进京找一个人。”
  桐笙也没问是要找什么人。而是想了一会儿,又才问:“你可知你要找的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做何营生?”
  浣月顿了顿,有些不太确定的说:“奴婢……只记得他的名字和样子;不过奴婢隐约知道,他在京城太学读书,只要找到太学这个地方,就一定能找到他的。”
  在说到他、以及他在太学府读书时,她眉眼间不由自主的染上了几分生动的色彩。
  桐笙带着几分趣味的挑眉:“情郎?”太学,是除去国子学外,京城另一所最高的教育机构。不同之处在于,国子学面向的是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而太学面向的则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
  两座学府出来的,同样有身居高位者;不过就这两者而言,还是国子学更高一筹。但若与其它各地的学府相比,能进入太学者,已经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皎皎者了!
  桐笙有了几分兴趣。
  然而浣月脸皮薄。在听到了‘情郎’二字之后,脸皮就有引起不易觉察的发红,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摇头,“不是的,二小姐不要打趣奴婢了。”
  “等我病好了,带你出府。”桐笙不紧不慢的说着,目光一转,淡淡看向水面的嫩黄荷叶。水面涟漪随风而动,一只飞舞的蜻蜓俏立在上头。
  浣月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小姐说的,是真的吗?”她只是一个丫环而已。
  一个不起眼也不讨喜的梳洗丫环,身份低微得,那怕只是跟人打听太学在那里,都会被嘲笑和白眼,说她痴人说梦,怎有可能会认识在那里面读书的人?
  就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记错了地名。
  然而……
  ……
  被打完20大板的春莺,已经哭喊不出任何声音。一来是她自在府里当差以来,就没有受过那么重的处罚,被这一顿打痛得失了力气。
  二来她被布条堵了嘴巴。没力气也叫唤不出声,只能勉强发出“呜呜呜”的绝望哭腔……
  尽管,其实因为担心不能立即发卖掉,打的板子都有所保留。只是,当她被仆妇从板凳上架起来时,还是痛得脸色惨白、冷汗淋漓的晕死过去。
  那一刻。
  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明明浣月也有偷拿东西,为什么被处罚的只有自己?为什么!?
  不甘,悔恨,疑问,愤怒。
  然而,纵使如此,也无能阻止一切。
  杜妈妈亲自带着两个粗使仆妇,把受罚晕倒之后,都还没缓过来的的春莺拖出内院,往马车里一扔,便往专门卖买丫环奴隶的西街巷而去。
  车轮扬起尘埃渐渐远去。
  而在马车而去的同时。
  尚书府外面等巷子角落里,有一道有意无意隐藏在暗处的身影,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悄无声息的跟随而去。
  ……
  杜妈妈将人低价卖给人伢子后。
  人伢子抬起春莺的下巴,捉摸着她面容还算娇好,又细皮嫩肉的,不过如今被打得站不起来,又哭花了脸,卖相不好看。不如自个带回去花点草药养好病,转手就能卖个好价钱了。
  是而正要将哭啼不肯走的春莺,推上已经装了两个人的马车里。突然来了一个无论是长相、还是衣着都极为平凡普通的青年男人。
  他甚至都没问价,利落的掏出了钱袋,掂了掂里面不少的分量后,扔给了堆起笑道还没来得及发话的人伢子。随即便要带走春莺。
  人伢子很快反应过来。
  紧紧的将钱袋收在身前后,口中“哎”的唤了一声,正想要说这些钱不够,还得多要几两时。原本面相看似平凡的青年男人,蓦然目光阴冷狠意的扭头看向人伢子。
  “没……没事。”
  那人伢子浑身如坠冰窟。
  青年男人随即不再理会人伢子。神情恢复如初的去扶春莺;
  “不要……不要碰我!”春莺慌乱的尖叫着,心底里又恨又怕,哭着挣扎着的想要躲开男人伸来的手。
  却无济于事也徒劳无功。
  “别怕,”青年男人却微微停下动作来看着她说:“浣月姑娘,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