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多在俯壤区休息一天后,她告别千樱、千织,打算即刻搭车回到执剑总局。
  没想到,刚踏出饭店门口,她就碰到一名男长老。
  「第四神子,第一神子有事找您,希望您能接受邀请,过去他那里一趟。」
  喜多心想:该不会他要向我报復?
  但长老都特地来了,她不好意思拒绝,这样既会得罪长老,也会得罪里尔。
  无奈之下,她只好点头同意。
  长老带她到一家叫金边的小旅馆,然后,要她一个人到二楼最深处的二二零号房间。
  喜多抱持戒备之心,向柜台人员打过招呼,顺利走上二楼。
  走廊一条通到底,没有其他分支,两侧都有房间,一边房号为单数,另一边是双数。由于旅馆不大,一下子就能走到最里面,这让喜多感到有些压迫。
  她开始怀疑,里尔是不是要把这狭短的走廊,当作是围攻她的场所。她若走到中间,要想逃可就难了。
  她缓慢前进,平安无事到了门口,自己都不敢置信。
  她轻敲门,里头传来里尔的声音,「欢迎,请进。」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里尔。
  喜多直接就问:「请问第一神子找我做什么?」
  里尔灿笑,「为了感谢你。」
  喜多疑惑,「我什么也没做呀?」
  「不,你今天指出女神教藏有爆裂物,这件事我非常感激。要不是你,我还不晓得女神教居然有这样致命的麻烦存在。」
  「这是我应该做的。」
  里尔诚恳道:「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你是除了我以外,最冷静又能通情达理的神子,我很早以前就希望有个机会让我们聊聊。」
  喜多点头,「谢谢第一神子的赏识。」
  「我这样说你可能不信,我就稍微给你看些证据好了。」
  里尔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照片放到桌上,照片里各自有个人被綑绑。
  喜多拿起来轮流看,发现她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三人。
  「这三个人中,有两个人是消毒员,另外一个是传令员。」
  里尔这么说,喜多就想起来了,这三人是她去执剑总局,参加执剑官最后审核那一天所遇到的工作人员。
  她问:「这三人为何被绑?」
  「我听说,他们看了你未受衣物遮蔽的身体,」喜多从容不迫盯着里尔,里尔面容有一丝尷尬闪过,他加强语气说,「神子到哪都是神圣而高贵的,我不能允许我欣赏的对象被人这样糟蹋,所以,我就打算给他们一点小惩罚。」
  「这样做不太好吧?执剑局那里难道不会生气吗?」
  里尔要她放心,无须烦恼,「然后,我也向执剑局提出申请,让你以后不用和别人一样卸下所有衣裤做检查,他们许可了,但底线是你顶多只能保留内衣内裤,其他部分还是得脱掉。」
  「谢谢,可是,第一神子,我应该不值得你特地为我做这些。」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里尔从喜多手中拿回照片,「这些事是我们的祕密,千万别跟人说。希望我们下次再见时,能变得更亲近,我好心提醒你一件事,不管做人是好是坏,拥有能力便是一种永远抹不去的罪恶。」
  喜多离开房间,她想,里尔是要拉拢她吗?但他看起来并没有像千樱一样,那么明显而强烈地邀请她成为伙伴。
  她二零二号门前,就快要到楼梯口,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回头,是二一九号的门打开了,一颗头探了出来,她顿时瞪大眼睛,她没看错吧?那居然是帕芙!
  她立刻衝过去,帕芙缩回房里。她转动门把,发现门被锁住,她略微施力往门一拍,门板发出响亮一声打开了。
  房间里充斥着烟雾,她冒险走进去打开窗户,加快烟雾消散的速度。结果,帕芙已经不见了,地毯上则留下一张类似铁製面具的东西。
  她怒火奔腾地回到里尔的房间,里尔正慢悠悠地喝茶。
  「第一神子,这是怎么回事?你调查我的过去和隐私,不觉得太超过了吗?」
  里尔一时懵然,接着讶异反问:「我才想问你,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又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喜多怀疑地看着里尔,「你对面的房间,有人使用小手段让我看见过世的故人,诱骗我进入,然后,我捡到一张铁面具。」她摆了摆手中的面具让他看。
  「可以给我仔细瞧瞧吗?」
  喜多摇头,「抱歉,只能让你就这样看,这东西我觉得很重要,我不想让任何人碰。」
  里尔注视面具,然后无奈道:「我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抱歉,帮不上忙。你那位故人对你很重要?」
  喜多忍耐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人都死了,我很难过,我不想再多谈。」
  里尔一脸自责,「对不起,是我太爱管间事了。」
  喜多摇摇头,向里尔告辞,搭乘来时的车到车站。虽然里尔一脸无辜,表示刚才的事件与他无关,但她并不相信,事件就发生在里尔对面的房间,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
  难道真是其他人所为?可是,谁有勇气敢招惹第一神子?在那么近的地方搞事,无疑是在挑衅里尔。
  这件事,她得好好思考。
  确认喜多离开旅馆后,里尔抓狂地头顶冒火,他的头发是真的化为火焰,正在狂暴地燃烧。
  当他听完喜多对事件的陈述,他马上就想到他的师傅,也只有师傅才敢肆无忌惮地派人来他附近,玩那种无聊幼稚却阴险的把戏。
  这把戏的目的是要害他与喜多结仇。
  里尔恨透了他那位赌鬼师傅,什么事都要来参一脚,要不是身上有标记,他才不会任师傅为所欲为。
  他原本非常地敬重师傅。
  师傅身为最初的神子,强劲的实力使长老重新划分阶级,把之前那些最高位者挤下宝座,被迫沦落成准神子,这是多么光荣的事!但师傅却捨弃神子之名,为了荒诞的赌徒理念而出走。
  他还记得,师傅临走前对他说:「没有毁灭就没有重生,博弈亦然,所以,我可不会按牌理出牌。」
  可恶!要不是师傅离开,他的双脚也不会……
  返程的列车上,喜多拨打电话给两间铁路执剑分所。她在前往高峰会谈的路途中,两次使用文件替自己延后命案讯问,现在必须回去补做。
  第一件案子没什么问题,三名死者被认定是谋杀不成,服毒自杀,已经结案。
  第二件案子就有点麻烦,因为是喜多出手打死林恩,所幸当时的随从们后来也到了,证明林恩先有意图杀人,喜多只是正当反击制裁。
  在两间分所耗了三天,喜多终于回到执剑总局旁的公用宿舍,她向管理员递出证件证明身分后,便申请一个空房间,登记住宿时间为一个月。一个月后若要继续住,就再来找管理员延长时间就行。
  她将千樱给她准备的背包与行李箱放在床边,脑袋没有洗澡的慾望,一躺在床上就睡去了。
  下午六点十三分,她醒来了,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手机铃声停下,她手缓慢伸向床头柜,拿过手机,吃力地睁开眼一看,是千樱打来的。
  她眼皮沉重,脑袋混沌,她没有急着回拨电话,而是注意到时间。
  这个时间食堂还有提供晚餐,要是超过七点,可就只剩下一些菜末碎屑了。
  她赶紧下床,用毛巾擦擦脸,头微微甩一甩,让凌乱的头发回归平顺的状态。
  喜多绕了一大圈,几乎各种菜色、点心都放进盘中,堆成一座小山,由于菜都是免费享用,她前前后后吃了三盘多。有些人见到她的食量,不禁频频朝她看去,她倒是不在意,反正她都有把菜吃完,没有浪费食物就好。
  就在她去盛了碗羊肉汤,回到座位想要静静品尝,有个男子端着餐盘来到她对面,「请问,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她笑笑,「当然,那里没人坐。」
  男子坐下,喜多听到不远处有几位男生说:「可恶,被他抢先了。」她立刻意识到这个男子可能是来搭訕。
  男子礼貌地说:「你好,我叫高文,你是新进的执剑官吗?我以前都没看过你。」
  「对,我是新人,你为什么来找我说话?我们不是陌生人吗?」喜多眼波流动,全身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魅力缠绕着高文。
  「我就是……」高文支支吾吾。
  「是搭訕?如果我猜错,那我向你先说声抱歉。」
  高文顿了顿,笑了出来,「你没猜错,哈哈,你好直接哦。我觉得你很漂亮,就想找个机会认识你,你不会对这原因感到讨厌吧?」
  喜多把嘴里的羊肉吞下,「不会,外表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影响人的因素。至少,你诚实地讲出内心话,到现在都规规矩矩,我没有理由讨厌。」
  「太好了,我当执剑官已经三年了,我本来在葛兰区的分所维护治安,后来则调来总局的内务部,你呢?」
  「我还没挑部门。」
  高文双眉一抬,摩娑下巴,「怎么可能?这一期的入职日都过了一个多月,这不合乎执剑局的规则。」
  「因为我情况特殊,被准许延后选择。」
  「是这样啊,那我们能交换一下电话和通讯软体的帐号吗?我不会骚扰你,只是,你以后未必会留在总局工作,没有联系方式的话,要再见面是非常困难的。」
  喜多点头,毫不犹豫就同意了。高文的性格亲切不逾矩,加上她想到千樱说,要多多拓展自己的势力与人脉,高文工作的地点在内务部,说不定她之后会寻求他的帮忙,或者,他可以让她更快打探到地球的资讯,就算只有一点也好。
  地球,原本是帕芙以外,她人生的唯一目标,不过,在金边旅馆见到那张帕芙的脸后,她决定要找出背后的真相。
  吃完饭,她和高文道别。
  回到房间,她不断思索,里尔在旅馆时到底是不是在演戏?以他縝密的性格,整间旅馆应该事先就被他掌控,不可能会有事情瞒得过他。
  所以,里尔是想藉由那个奇怪的事件来引诱她上鉤?
  不管真的是意外还是蓄意的诡计,喜多都不想主动去接近里尔,他是个危险人物。他虽然没对她下毒手,反而向她展现友好态度,但那天的回忆却处处让她很不自在,沉闷的旅馆、压迫的走廊、怪异的烟与帕芙的脸……
  她想起千樱有给她打电话,她回拨过去,「千樱,你找我有什么事?」
  「关心你一下,你回执剑总局了吗?一路上都没事吧?」
  喜多把离开绿荷大饭店后,被里尔找去的事详细告诉千樱,「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偷偷合作了?」
  「应该不至于,他顶多就是怀疑。我比较在意你说的铁面具。」
  「我把它的照片传给你。」
  千樱看完,提醒道:「你绝对不要把它往脸上戴。我没看过这东西,但我觉得它有古怪,它或许是某种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