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是发现墙角撬不动,放弃了吧?
嗯。左染点点头,合作伙伴没出问题就好,至于其他的?
他暂时也不关心。
时间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半个月。
陆霄终于出现在了剧组,还让人送来了一品居的豪华套餐盒饭,引来剧组一片欢呼声。
早在七天前,左染就已经开始拍那婷萱黑化后那一段剧情了,因爱生恨的她,一次次栽赃构陷路星辰,挑拨她和宿云蔚之间的感情,所谓无恶不作,坏事做尽,最终身败名裂。
陆霄来的时候,正好是那婷萱被宿云蔚一剑刺中心脏,含恨而终这一幕。
血袋被戳破,殷红色的液体一滴滴落在灰白色的地面上,红衣黑发的那婷萱脸上是象征着入魔的赤纹浓妆,她嘴角有鲜血溢出,眼角发红地双手握住剑刃,目不转睛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宿云蔚,眼底弥漫着数不尽的哀伤,以及终于解脱了的欣慰。
你当初,就不该救我。她每说一个字,便忍着钻心的痛往前挪一步。
她恨那一场给予她奢望的相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努力地想要抓住他,越用力反而将他推得更远。
宿云蔚站在原地,冷漠地望着她,剑眉微蹙:你果真是死不悔改。
这条命,还你!那是她最后一句话,还有她最终佯装攻击,被无情踹飞时,从右手心掉落的银蓝色晶瓶,里面装着唯一一颗,治疗路星辰血毒的解药。
在生命的最终一刻,她似乎学会了放手,但也有人说,她天性狡诈,她故意藏着解药,逼宿云蔚斩杀她,就是希望对方亲眼看到解药被毁的局面。
没有人知道,作恶多端的那婷萱在临死前最后一刻,看到的幻象居然是父母言笑晏晏,携手来接她回家的画面。
她出生世家,从小锦衣玉食,看似什么都不缺,实际上,生母早逝,父亲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从小身边的人只教会她争,没人教她什么叫做礼让、成全。
陆霄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眶有点涩,他不是一个容易共情的人,刚刚看着左染扮演的那婷萱倒下,再无气息的那一刻,他竟觉得特别难受。
难受到连陆秋什么时候溜到了他身旁都没注意到。
哥,左染演技很棒吧,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还行吧。陆霄相当矜持地答了句,那表情,仿佛跟听到别人夸自家小孩出息了一般。
顿了下,他想起件事:你怎么对他那么熟悉的?
我微博关注她了呀,她经常会晒一下新款包包和穿搭,可惜她最近都没怎么更新了。陆秋说起来还挺遗憾的,不过她剪了短发以后,穿男装的样子,好攻哦!
攻?陆霄挑眉,那明明就是
唔,直男。
他敛了敛神,不予评价。
我觉得吧,这部电影上映后,左染肯定能火!你看她反串的临晨仙人,高冷又禁.欲,男友力爆棚,对路星辰护短又暖心,简直就是我男神!虽然那婷萱这个角色挺不招人喜欢的,但她演得很棒啊,尤其是刚才那一幕,我看的都差点掉眼泪,真是太奇怪了,明明那婷萱那么坏!
陆秋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霄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他这个妹妹之前还曾跟他吐槽过:左染就是个没什么内涵,只会炫富的绣花枕头?!
这才多久,居然就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改观了?
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陆霄问。
陆秋浑然不觉,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哥,你说这到底是化妆的功劳,还是演技的功劳啊?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我看着她演的临晨仙人和那婷萱,怎么感觉差别好大啊?你说我要是跟她拜师学艺,她肯不肯收我啊?
陆霄直接赏了她一脑瓜子:玩够了就滚回家去。
陆秋捂着脑门,委屈地扁了扁嘴,转身跑了。
陆霄冷酷无情地望着她的背影混入人群中,转头看向另一边已经被助理扶起身,准备去卸妆的左染,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调配的血浆,凝固干涸之后,颜色愈发深沉偏黑,看上去有点狼狈。
狼狈?
陆霄微微一怔,再仔细看去,那分明是他的错觉,左染的表情十分平静,明显已经出戏了,他正从助理手里接过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那动作甚至是优雅从容的。
演得不错。
低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左染回头一看,果然是陆霄过来了。
他刚刚那婷萱最后一场戏的时候,注意力高度集中,没有留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依稀有种很久没见了的感觉。
他名义上的经纪人,一起对抗世界意识的合伙人,居然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半天消息都没传过来,甚至连微信都没联系。
左染差点以为他人间蒸发了。
谢谢。他礼貌地道了声,其实那婷萱这个角色,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他第一次尝试反串,有缺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演技这种东西,没有一蹴而就,除了多看多学多练,真没什么捷径。
接下去有什么打算?陆霄来之前,跟剧组这边确定过,左染还剩临晨仙人最后两场戏没拍,最多三天,就能收工,提前离开剧组了。
《仙劫》全部剧情拍完后,还有一堆后期剪辑特效,之后是送审,定档,等到正式上映,有相当长一段时间。
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左染转身往化妆间走去,刚才那场戏,他是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上都是血浆,浑身难受,他迫不及待地想回酒店去洗个澡了。
你陆霄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刚蹦了一个字出来,忽然不吭声了。
左染纳闷地回头:我怎么了?
我消失那么多天,你居然都不关心一句?都不问问我去哪儿了?
话到嘴边,陆霄咽了回去,最后问了句: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左染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你吃了吗?
你要请客?陆霄反问。
也不是不行。左染莞尔,好歹也是合作人关系,烤串,吃吗?
陆霄抿了抿嘴,最后憋出一个字:吃。
卸完妆,换了衣服再出门已经是一点半,左染饥肠辘辘,就近选了家串串香。
闻着好香啊。左染眉眼弯弯,看上去像个很容易被满足的孩子。
陆霄时不时地打量他一眼,看着他熟门熟路地下单,一看就是过去几天里经常来这儿,都成熟客了,明显没有因为他的缺席而觉得人生缺少了点什么的。
他不禁:
大概,只有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对了,你这些天,在忙什么?左染下单后,往桌前一坐,看似随意地问。
陆霄瞬间打起了精神:这个啊,说来话长
第009章 女团?
那就长话短说。左染倒了两杯柠檬水,递给陆霄一杯,限你一句话内说清楚。
陆霄刚接过水杯,听到后半句话,忽然觉得这水有些烫手,他眼帘微抬,幽幽地打量了左染数秒,心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念头:莫非他生气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一声不吭,消失大半个月?
所以,他并不是不在意的吧。
这么一想,陆霄的语气明显轻快了几分:我请人给你量身打造了一个剧本,聂夏执导,肖晨演男一号,陆一曼演女二号
聂夏国际名导,肖晨老牌影帝,陆一曼金马影后,这阵容,堪称豪华。
那我呢?左染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
女主角啊。陆霄理所当然地回答。
左染眉梢微微一挑:你认真的?
室内明暖色的灯光照耀下,他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根根葱白纤细,连喝水的动作都分外赏心悦目,被柠檬水沾湿的唇瓣微红水润,看上去尤为可口。
陆霄眸光微动,低头抿了口柠檬水,有点酸。
当然是认真的。
他放下杯子,双手十指交叉,搁在桌前,面上一派淡然地打量着左染,继续说:那婷萱的戏份拍完了,你有什么想法?
左染直视他的目光,略一思考后,陷入了沉默。
这段时间拍摄下来,他已经明显意识到,自己的演技有哪里不足。
那也是他上辈子下意识避开的部分。
剧本呢?左染有些动摇了。
陆霄:于蓝还在写。
左染:!
于蓝这个名字,他听说过,这个世界里名声最响亮的一个金牌编剧,她写的剧本,要么是冲着拿奖去的,要么票房大爆,当然她也是业内最难请的编剧,不差钱,基本不接受私人订制这种服务。
你是怎么说服她的?左染好奇。
陆霄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她家院子种了半个月的菜,顺便除除草、施施肥、浇浇水,外加遛狗、铲猫砂。
你左染鼻子一酸,金牌编剧于蓝家的院子,差不多有五百平米,全部用来种菜养花,这件事,他在网上看到过报道。
所以,在那部电影正式开拍前,你能不能帮我个忙?陆霄话锋一转,神色严肃了几分,《偶像训练营》这档直播综艺,由陆氏传媒、橙子影视联合出品,公司原本选定的六名新人,其中一人因为车祸住院了,现在名额空出来一个
你想让我补那个空缺?左染一下子就听懂了,《仙劫》这边的戏份顶多三天就能拍完,于蓝在剧本创作方面也是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没个三五月是不会有消息的。
看在陆霄那么有诚意的份上,作为合伙人,就当是为了公司,他帮点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霄解释:这档综艺是淘汰制的,首轮三十人参赛,每轮淘汰四人,最终六人成团,你去凑个数就行。
什么时候开播?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左染对凑个数这个说法不予置评,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偶像训练营》,一分钟后
女团?
之前陆霄孜孜不倦地想要他去参加的那个女团,难道就是《偶像训练营》?
啊对。陆霄微笑,笑得像只狐狸一样狡黠。
《仙劫》剧组,左染正在拍摄临晨仙人最后一场戏。
女主路星辰因特殊血脉觉醒,容貌发生异变,形同入魔,适逢仙门七大宗接连出现命案,疑似魔族所为,种种机缘巧合加有人栽赃构陷的情况下,路星辰被迫踏上逃亡之路。
此时,宿云蔚被调虎离山,路星辰孤立无援,遭遇七大宗门围攻,身负重伤,想解释,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正是绝望之际,临晨仙人及时赶到。
这一场戏的拍摄难度稍大,群演众多,又是打斗戏。
导演这边都已经做好了至少ng两次的准备,左染的表现却再一次让他惊喜了。
从天而降的临晨仙人双手抱琴,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挡在了路星辰面前,他依旧是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清冷孤绝的背影,即便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都让那些仙门中人忌惮三分。
临晨仙人,你若真要与那妖女为伍,便是与仙门七大宗为敌,望你三思而后行。一位年长者劝说。
临晨仙人神色淡然:路星辰是我徒儿,谁欺负她,便是与我为敌,亦望尔等三思。
路星辰早已入魔,残害我仙门中人,手段残忍恶毒,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另一人高声喊道。
临晨仙人转头,看向说话那人:你亲眼见她杀人?若是没有,便向她道歉。
少跟他废话,他是妖女的师父,定然会包庇妖女!
大家不要慌,临晨之前为了救那妖女已经身负重伤,他只是在硬撑,大家一起上!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
原本畏缩不前的众人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兵刃。
那便一起上吧。临晨仙人席地而坐,伏羲琴搁在腿上,一曲充满肃杀之气的《广陵散》奏响。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琴音扰人心智,周围众人前一刻还在誓要斩杀妖女,下一瞬,已然陷入了内心最深的恐惧,自相残杀起来。
这也是临晨仙人的琴音最可怕的一点,鲜有人心如明镜,澄澈透亮,心中有杂念的人都逃不过琴音的控制。
师父!路星辰捂着胸口的伤,支撑着站起身,跪坐在他身侧,面色苍白无血,不要再弹了,你的伤还没痊愈。
无碍。临晨仙人额头已经明显渗出了细密的汗水,琴音作为攻击性伤害的时候,消耗的是他的灵力,透支的是他的生命。
他不会告诉徒弟,他来这一趟有多艰难,容沅差点跟他绝交,因为他这个病人太不配合。他也不会告诉徒弟,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他剩下的时日无多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来救她。
师父!快停下!路星辰眼泪夺眶而出,脸上的赤色魔纹逐渐减淡。
容沅到了以后,跟他回神医谷。临晨仙人淡淡一笑,俊逸出尘的脸美好的仿若一幅画,这也是他留给路星辰最后的记忆。
伴随着《广陵散》感慨激昂的旋律,一曲逐渐接近尾声之际,一股澎湃浩渺的灵力从临晨仙人周身爆发,朝着四周扩散开去。
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震晕了过去。
浩瀚天地间,只剩下一人一琴。
半晌,有一道颀长人影御剑而来,落在了他面前,是容沅,神医谷的谷主,医死人药白骨,却唯独救不了他。
你来了啊。临晨仙人仰头,面带微笑,笑容平和。
容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来给你收尸。
临晨仙人颔首:尸体归你,金丹换给星辰,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