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温成只是拍着季时川的肩膀,笑着说,“等你以后做了父亲,就明白我的用意了,以后啊,好好跟软软相处。”
他其实没想到,他又以这种方式骗了温软一次。
“你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他是我爸爸啊,可是你们都瞒着我我爸瞒着我,陆师兄瞒着我,连你也瞒着我。到最后,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温软缩在他的怀中,胸口湿了一片。
她哭了。
季时川心疼不已,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用力的抱着温软。
温软就趴在他怀里哭。
一声一声的,很低,怕被温成听见。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温软哭着哭着睡着了。
季时川捧起她的脸蛋,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素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季时川心被狠狠的揪着,很疼,疼到快不能呼吸。
那种无力感从心底漫延至四肢百骸。
他打横抱起温软,推开隔壁的空病房,将她放在病床上。
最后,季时川亲了亲她的额头,郑重道,“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也不知道温软听没听见,梦里的她梦呓了一声。
季时川彻夜未眠,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早上六点的时候,温成醒了一次,护士过来换了药。
温软买了早饭回来,见了季时川眼皮下的青色阴影,更加心疼了,她按住季时川的肩膀,“你守了一夜了,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在呢。”
季时川有些不放心,但自己这副乱糟糟的样子,实在不适合留着,便点了点头。
“爸,吃点东西吧。”
等季时川走了后,温软将饭盒打开,递到温成面前。
温成没什么胃口,吃了点就不吃了。
他的情况比昨晚糟糕了许多。
吃了东西,温成在休息,温软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她犹豫着,握紧了手机,足足等了一分钟才翻出电话本,给顾芳打了电话过去。
“软软,这么一大清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不到半分钟,电话就接通了。
温软抿了抿唇,“爸生病了。”
“哦。”顾芳语气没什么起伏,“生病了,就让他好好养着呗,你打给我干什么”
温软没说话。
顾芳也有些茫然,“出什么事了”
等了半分钟,温软才开口,“妈,你这么狠心吗”
“什么软软你什么意思”
“爸他”温软声音哽咽,“癌症晚期,医生说没几天了。”
电话两端沉默。
温软深吸一口气,“我挂了。”
顾芳从始至终没再说过一句话。
当初两人离婚后没过一年,顾芳就重新再嫁,这点温软适应了许久。
究竟是怎么是破碎的感情,才让顾芳没到一年就改嫁
为了这个事,温软怨恨了顾芳一年,直到周诏降生,这种怨恨才消散了。
挂了电话,温软就坐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
这一楼是高级病房,人少,过道里显得冷清了许多。
温软那通电话后,顾芳就没了消息,也没问温成的具体情况。
两天过去,温成每况愈下,沉睡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
季时川也为此,让助理把工作搬到了隔壁病房。
相比于温软,这些两天季时川才更加劳累。
季勉的那几个私生子又开始兴风作浪,暗地里破坏了好几件季氏的生意,导致季氏亏损了将近一个亿。季时川焦头烂额,每天就只睡四五个小时,疲惫之色明显。
温软也心疼他。
三天后,温软接到了顾芳的电话。
“你们在哪家医院”没等温软开口,顾芳就率先说话了。
温软愣了下。
“你们在哪家医院”顾芳又重复了一次。
“市医院。”
“行。”顾芳应了一句后,便挂了电话。
温软还在愣神之中。
妈她是什么意思
亲自过来了吗
那天打了那个电话后,温软就后悔了,顾芳现在过得很幸福,给她电话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季时川也处理完了公务,出了病房就看见愣神的温软,他连忙坐过去,将温软搂紧怀中,“怎么了”
温软摇头,少许,她又将打电话的事告诉了季时川,她拉着季时川的衣袖,垂眸,“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自私”
“怎么会呢”季时川揉了揉温软的头发,“就算爸妈离婚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但至少曾经在一起过,不管是为仁还是为义。于情于理,都应该告诉她。”
温软“嗯”了一声。
哟莫半个小时后,顾芳抵达医院。
顾芳刚过来,气喘吁吁的,她看了一眼温软与季时川,“你爸怎么样了”
“还没醒。”温软如是说。
这次周纪明陪着顾芳一起过来了。
他脸上表情的不大,只跟季时川与温软打了一声招呼,便不开口了。
顾芳敛神,“我进去看看。”
“嗯。”温软点头。
周纪明留在走廊里等她。
温软跟这个继父话不多,倒是周纪明问了她几句,温软都一一回答了。
没了话题,走廊里又安静下来。
顾芳进去的时候,温成还在睡觉。
她和温成分别八年,期间就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女儿结婚的那次,一次就是现在。
上次女儿结婚时,他虽然消瘦,但人看上去挺精神的,哪像现在,颧骨突出,皮包骨头,如果没有了那副皮囊,他就只是一副骨头架子。
没由的,一阵心悸。
当年离婚的时候,他就四十出头,那时候风华还在,英俊儒雅,转眼间就成这样了。
顾芳眼眶有些湿润。
许是察觉到身边有人,温成慢悠悠的睁开双眼,看见顾芳的那一眼,还有些惊愕。
“怎么不认识了”顾芳难得开了一句玩笑。
温成毫无血色的唇弯了下,双眸变得神采奕奕,“你怎么来了”
“软软说你生病了,我就来看看你。”顾芳说,又起身给给他垫枕头,“要喝点水吗”
“要。”
顾芳顺势给他倒了杯水,没给他,而是拿起勺子喂给他喝。
温成手背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他也抬不起手来。
喝了小半杯水,温成问,“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
温成垂眸,眼睛有片刻的失神,复而他抬起头,笑了笑,“上次软软结婚,也没跟你好好聊过,最近过的咋样”
“挺好的。”顾芳回答。
“嗯。”
温成又问“你儿子多少岁了上学了吗”
“嗯”顾芳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温成所问的,“今年四岁了,还在上幼儿园。”
“哦。”
病房里也安静下来。
窗外的风轻轻的撩开帘子,风中带着早春的花香。阳光透着窗户照射进来,竟意外的温暖。
这一幕如同很多年前一样。
那个时候温成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书生意气。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在北城稳定下来”顾芳又问。
“软软跟着你我很放心。”温成回答,“我一个人没什么好牵挂的,就想实现年轻时候的梦想,周游各国。”
这些年,他走遍了世界的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见了各式各样的风土人情,心境开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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