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个良家妇女抱头痛哭,为她们悲惨的命运和一眼能看得到的未来。
  被抓到山寨并不是她们的错,被玷污身体也不是她们的错,然而她们得为山贼的丧心病狂买单,这世道不容许她们再像个人一样活着。
  一个模样美丽的少女眼神呆滞,喃喃地说:“我脏了,不能回家,家里还有其他的姐妹,她们也会被我弄脏,嫁不出去的。”
  说着,她直接一头朝大石头上撞了过去。
  好在赵二郞眼疾手快,将她拦住。
  周围的女子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眼里流露出绝望和悲凉,这少女的自杀何尝不是她们的命运?
  除了死亡,她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你们不脏!”
  一道严肃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看过去,发现是江河走过来。
  山风很冷,比山风更冷的是她们的心。
  然而那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少年仿佛天上的神仙,悲悯地看着她们。
  “你们并非自愿的,你们的心比什么都干净。”江河朝她们微笑,此刻他有些感激这个该死的万人迷光环,至少这些女人们不再是一脸死气沉沉,甚至心存死志。
  在经历过人生最悲惨的事后,还能有人肯定她们的价值,而且还是一个如此美好的人……
  实在太好了!
  “我叫江河,锦州连中四元的江河,如果有一天有人骂你们肮脏,让他们来找我,我为你们撑腰。”
  一心求死的少女脸上带着希冀,“我们真的不脏吗?”
  “脏的是这个世道,是人心!”江河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为什么要寻死呢?该死的是山贼,是这个吃人的世道,是保护不了弱女子的官府……还有不了解真实情况,只顾逞嘴舌之快的无知之人。”
  女人们互相搀扶着起来,眼睛开始有了亮光。
  你看这个干净得仿佛天人的少年都说她们并不脏,其实她们并不需要用血洗掉身上的泥垢,是不是?
  江河拿出一大袋银子,并留下一个地址。
  他将银子一一分给众女。
  “如果你们无处可去,就去云川县吧。”他朝她们温和地笑着,“那里有我母亲的产业,我母亲的铺子里有很多女掌柜,甚至有很多女子为我母亲工作,你们可以去那里找份工作,只要你们肯脚踏实地地干活,不用担心你们的未来。”
  这时,赵二郞和一个能说会道的护院走过来。
  那护院一脸动容地说:“其实西北那边的女人的命运更悲惨,有三成的女人习惯做寡妇,她们的丈夫死在胡人刀下,她们会带着孩子改嫁,即使嫁过两三回也没人敢取笑她们……她们的丈夫也不会介意她们曾经是寡妇。”
  “胡人入侵,无法保护她们的是男人,男人怎么有脸让她们从一而终呢?”
  “如果你们想嫁人,江南找不到合适的男人,那就去西北吧!你们跟着商队走,我们提供路费,西北的男人都是好汉子,绝对不会嫌弃你们不清白的。”
  只有衣食无忧,闲得没事干、伤春悲秋的人才会去计较女人的贞不贞洁的问题,像这种迂腐的人,到西北压根娶不到媳妇!
  “我们还能嫁得出去?”一个女人喃喃地问,像她们这种已经脏了的女人,不是会被世人唾弃,然后抓去浸猪笼吗?
  赵二郞十分肯定地说:“能!”
  江河一脸诚恳,“你们这么漂亮,还这么年轻,在西北一家有女几家求,想娶你们的人多得是,只怕你们要挑花眼。”
  女人们眼里的生机越来越明亮。
  如果家人不要她们,她们可以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想嫁人也不用愁,人生有这么多希望,她们为什么要死?
  江河将几张银票交给赵二郞,示意他去安排这些女人的出路。
  “这些钱交给官府,如果她们家中有人喊打喊杀让她们自杀谢罪,就让官府出面。”
  商队的人见状,也跟着塞钱给官府,这些姑娘都是可怜人,沦落这境地不是她们的错,她们不应该为了世人的成见自杀谢罪。
  官府的人面色终于好看了点,有这些银子也不算白跑。
  ——
  乐阳公主一身红色骑装,大步流星的走进皇宫。
  后边跟着的秦嬷嬷一路小跑一劝着,“公主,公主,这走路要步步生莲……”
  实在太粗鲁了!没有一点公主的派头和气质。
  乐阳公主没理她,大步来到郑皇后的宫殿。
  看到郑皇后,乐阳公主高兴地笑起来,举起一条长鞭,“皇嫂您看,这是我给您打制的鞭子,打人可省力了。”
  身姿楚楚动人的郑皇后双眼一亮,接过后就熟练地甩起来。
  周围的花草纷纷落下,秦嬷嬷全程安静如鸡,生怕再啰嗦就被鞭尾无意中扫到,只能悄悄地往后退了退。
  郑皇后收鞭后,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果然不错!”
  乐阳公主大咧咧地说:“我觉得还是大刀好,有重量感,舞起来爽快。”
  郑皇后将鞭子别在腰间,红色的鞭子在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绕了几圈,特别好看。
  “本宫倒更喜欢剑。”郑皇后忍不住叹气,“可是剑不好带啊。”毕竟这里是皇宫,若是带着把剑,岂不是让人想起杀戮?
  乐阳公主心有戚戚,她特立独行,名声向来不佳,若是去哪都拿把大刀,恐怕大臣们的弹劾就能让她皇兄发疯。
  郑皇后让宫人端上乐阳公主喜欢的点心和茶。
  皇帝登基后,赶紧给自家妹妹发了一个被抄家的大官的府邸当公主府。
  为此太后十分生气,抄家灭族的府邸有多少冤魂啊,居然让乐阳去住,也太不讲究了。
  皇帝也发现不妥,正想让妹妹再等上一年,他让人设计建造一个新的公主府。哪知乐阳公主已经迫不及待的搬进去,离开皇宫,从此天高任鸟飞。
  当时乐阳公主是这么说的,“有鬼正好,本宫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样呢。”
  乐阳公主在宫里快憋闷疯了,皇宫里到处是她母后的眼线,别说耍刀,拿条鞭子都有人跳出来阻止。
  乐阳公主十分怀念当初在郑家陪太子妃一起培训的时光,那时还有嫂子陪她练手,不知多幸福。
  是以别说皇兄给她的府邸有冤魂,就算有妖魔鬼怪,她都要搬出去!
  姑嫂们坐在一起喝茶。
  突然,乐阳公主忽然没头没尾地说:“皇嫂,我可以放心了。”
  郑皇后抬头看她,满脸疑惑,“什么?”
  “就是皇嫂一直没变。”乐阳公主脸上露出笑容,“宫里的女人变化很快,不管多开朗豁达的女人,最后都会变得很忧郁绝望……皇嫂这样很好。”
  郑皇后摸摸自己有些圆润的脸,进宫后她花了很长时间清理身边的人,主持宫务,导致她很久没仔细锻炼,运动不足的结果,让她有些发胖。
  太后见到后,误以为她是吃胖的,再对比国事繁忙瘦了一圈的儿子,怎么看儿媳妇都不顺眼,于是新一轮的婆媳之战再次开始。
  宫斗手段之一是体罚,且不露痕迹的体罚。
  郑皇后是儿媳妇,太后当然不可能化身容嬷嬷扎针,还要扎得让人看不出来。所以太后对付儿媳妇的手段,就是让她站着听训话。
  最近运动不足的皇后毕恭毕敬地站立,内心鄙视之,还没她以前扎马步辛苦呢。
  太后勉强满意儿媳妇的听话,罚站就站,不像一些小妖精要倒不倒,装柔弱引男人怜惜。
  皇帝倒是有点生气,他决定向太后抗议,不要随便罚他的媳妇。
  未等他开口,就被郑皇后阻止,她还一脸莫名其妙,“罚我?没这回事啊!太后娘娘是在教臣妾宫规呢。”
  皇帝满脸狐疑,不是说母后罚他媳妇儿站了一个时辰?
  “其实母后对我还好,就是别那么啰嗦就好了。”郑皇后感慨,天知道太后还会突击问她的想法,她想走个神都难。
  皇帝无言以对,发现自己媳妇好像哪里不对。
  太后再次对郑皇后满意了一丢丢,不故意挑起母子矛盾,这儿媳妇还算过得去。
  其实郑皇后挺能体谅太后的,先帝过世后,女儿迫不及待像只鸟儿一样飞走,儿子又忙于国事,她其实很寂寞。
  太后是宫斗胜利者,底下的嫔妃屁都不敢放一个,无聊之下只能折腾儿媳妇。
  虽然郑皇后不觉得那是折腾,然而爱妻心切的皇帝却不这么认为。
  母后不是太闲了,于是他决定坑妹子,给母后找点事做。
  “你不说,哀家都没意识到乐阳已经十六岁了。”
  太后一脸吃惊,赶紧让人拿来群英谱,挑猪肉似的挑剔上面的青年男子,还找郑皇后过来一起研究。
  郑皇后看到太后的架势,顿时默然。
  据说京城那些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手上都有两本时时更新的本子:一本是未婚少女的群芳谱,一本是未婚男子的群英谱。
  越是位于前面的名字,条件越好,越是糟糕的越排后面。
  她看过群芳谱,自己所处的位置差不多排倒数的……以至于郑皇后一直怀疑皇帝看群芳谱时,是不是倒着翻的。
  “乐阳个子这么高,驸马难找啊!”太后一脸沉重地拿起笔,将那些个头矮的划了个x。
  郑皇后赶紧补充,“母后,个高的还不行,那些长得不好看的,也不能选。”
  在将军府一起学习的时候,姑娘家难免会谈到未来的夫君形象,当时向来自信开朗的乐阳公主摸着自己的脸,发誓一定要找个好看的夫君。
  “你看我长得不怎么样,如果再找个相貌差的夫君,生下来的孩子太丑怎么办?”乐阳公主忧心忡忡,“我从小就听多了别人取笑本宫外貌不佳……我不能让自己孩子受这种罪。”
  太后赞许地看了郑皇后一眼,她女儿当然不能配丑八怪。
  即使她成天嫌弃女儿生得太高,还缺少女儿家的温柔,但女儿是公主,只能公主挑剔别人,别人不许挑剔她!
  太后很快就翻到合适的人选,“吏部尚书家儿子多,次子、三子的年纪正好合适。”
  “身边干净吗?”郑皇后犹豫地询问,如果是个花心大萝卜,她担心乐阳公主一怒之下将之抽死。
  “次子罗二郎身边的通房小妾都没有,倒是罗三郞有几个通房。”太后并不将几个通房看眼里,反正婚后没通房就行。
  “母后,罗三郞才多大啊,就几个通房,虽说男子难免好色,只是他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加节制,他的身体……”
  太后的神色微凛,她怎么没想到,这通房多,说不定身体早就被掏空。
  不行,她的乐阳可不能配个硬不起来的。
  太后的目光落到罗二郎身上,罗二郎没有通房小妾。
  “母后,听说罗二郞相貌堂堂,但距离好看还是差了点。”郑皇后小声提醒。
  太后回忆上次宫宴时,见到的罗家二郞,不由有些迟疑,“其实,那模样也还成吧。”
  “臣妾觉得,和皇上相比,实在是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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