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握着宝剑的手青筋凸起,缓缓的转过身来:“元帅,末将为之拼命的家人被人陷害,那是我的至亲啊。”
“军中,唯有军令!”萧怀瑾看着乔文:“若无本帅军令,你擅离半步就是逃兵!按军法处置该当何罪?”
乔文闭了闭眼,按军法可推到辕门外斩了。
手中宝剑落地,缓缓跪下,双手扶地:“请元帅念念旧情,让末将离去。”
萧怀瑾几步过来,毫不客气一脚就揣在了乔文的肩头,把乔文踹出去好远。
乔文爬起来跪到:“若无娘亲,便无活路,我乔文也好,乔斌也好,还有小妹都会死在别人手中,如今娘亲,兄弟和小妹身陷险境,我若不归,不如一死了之。”
缓缓抬头:“我没有为国拼命的心,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娘亲兄妹,为了他们平安,我提剑上战马,为了他们的荣华,我上阵前杀敌,若无他们,我在这漠北大营,刀头舔血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兵士。
乔文的话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无国无家?什么戍边受疆?归根到底是心中有要守护的人,让这些曾还是少年的儿郎们穿上铠甲,刻苦练兵,守在这漠北荒原之上。
乔文的话,说出来的不单单是他的心声,更是这些戍边军士的心声,有一些老兵都红了眼圈。
乔文缓缓爬起来,伸手脱掉身上铠甲:“我今日弃剑、卸甲,再……。”
“乔文!”一声娇喝传来,乔文的手一抖,回头看向马背上摇摇欲坠的女子。
脱口而出:“张元!”
张元已经闪身到了马旁,伸手接住了落下马来的孙初夏。
乔文快步过来,把孙初夏抱过来,仔细辨认后心就一沉。
萧怀瑾心里暗暗佩服齐宇珩,他料定乔文宁可弃剑卸甲也要回京搏命,到底是这女子来得及时啊。
“滚回你的帐中去,军法等你!”萧怀瑾拂袖而去。
一众将士都被拉去了演武场。
军帐中,乔文手忙脚乱的很,奈何这漠北大营哪里有可用的女子?端着一杯温茶,用汤匙小心翼翼的送到孙初夏嘴边:“喝点儿水。”
孙初夏缓缓的睁开眼睛,偏头看乔文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幸好,来得及。”
从怀里摸出来帕子:“有夹层。”
乔文把汤匙固执的停在孙初夏唇边:“喝水。”
孙初夏无奈,只能张开嘴喝了口,刚想说话,第二口就送到了嘴边,如此喝了一盏温水后,乔文才满意的放下茶盏,坐在一旁打开了帕子。
帕子有夹层,夹层里一张纸,纸上只有一个字‘稳’,后面还有一个小乌龟。
孙初夏偏头看乔文笑了,猛然发现这少年笑起来真是好看的很,他浅浅的笑意,唇边有那么点点笑纹,犹如三月枝头的桃花一般,剑眉之下,那双眼睛微微眯着,又如同狡黠的猫儿一样,露出的的点点暖光简直让人心尖儿都颤了颤。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竟然是个绝色?孙初夏忍不住问了句:“你笑什么?”
乔文递过来那张纸:“你看过了吗?”
“乔夫人当着我的面写的,不过我看不懂,这么惜字如金,难不成你们乔家也有密语?”孙初夏扫了一眼上面的小乌龟,说实在的,乔夫人的画功真一般啊。
乔文笑出声来:“哪里什么密语,不过这稳是让我不要慌张,乌龟嘛……。”
“勿归的意思?”孙初夏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乔文睨了一眼她那苍白的脸色:“亏着你带着跑了一路,才想出来的?”
“还不是的担心你?揽下这差事,我不能对不起乔夫人的嘱托。”孙初夏不高兴了,小脸一沉:“你不知我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要不是撑着一口气,怕是都死在半路了。”
乔文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起身一揖到地:“孙小姐大恩,乔文记下了。”
“良心!”孙初夏哼了一声:“稀粥总该给我喝点儿,你以为我喝水就能顶饿吗?”
乔文恍然:“我这就去安置。”
等乔文出去后,孙初夏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肚子饿是真的,可是最难受的不是肚子饿,而是两条大腿内侧几乎都磨烂了。
这会儿,她连个药膏都没有。
当初离京事出紧急,她单枪匹马就冲出来了,一路上日夜兼程,累急了就趴在马背上,用带子一捆,不管马走的快慢,总是不停下就好。
休息片刻就强打精神,为的就是不让乔文出事。
“嘶~~好疼。”孙初夏动了动身体,疼的受不了,轻哼出声,要知道自己也是一朵好端端的娇花啊,不过一想到乔文那笑起来的模样,似乎心里还美滋滋的。
等乔文端来一碗软糯的粥送到床前的时候,孙初夏已经疲惫的睡着了,就算是睡着了小脸儿也都皱着,似乎在忍耐着痛苦。
放下粥,乔文目光落在她的腿上,抬起手揉了揉脸。
她受伤了。
可是自己身边找不到个女子为她处理伤口和擦药。
若不及时处理,他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大小姐,以后看到那疤痕得多绝望。
“孙小姐。”乔文轻声。
孙初夏刚一动弹,又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乔文的脸,皱眉:“怎么?睡一会儿也不行?”
“不是,是……,是粥好了。”乔文说。
孙初夏肚子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惹得她脸一下就红了。
乔文坐在床边,伸手把人扶起来:“你靠在我身上,我喂你。”
“不用。”孙初夏想着挪蹭一下,那磨破了的腿就疼得她浑身轻颤,带了哭腔:“好,快点儿,我饿了。”
乔文抿了抿嘴角笑了,端过来粥碗,就被孙初夏接过去了,姿势虽说有些是不舒服,可吃起来真不含糊,一碗粥落肚,她还轻轻的叹了口气:“险些没把我饿死。”
“饿不死,可你快要疼死了。”乔文拉过来被子垫在孙初夏身后,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我帮你……。”
“你去给我拿药膏,我自己可以。”孙初夏立刻说。
乔文嗯了一声拿出来药膏:“大营之内并无女子,所以……。”
“你去外面站着就行,我自己来。”孙初夏接过去药膏,抬头看了眼幔帐:“放下幔帐。”
“略等一下,我准备热水。”乔文出去,很快就端着热水进来,放在旁边。
孙初夏坐在床上,咬牙切齿的把衣裤褪下来,小脸惨白冷汗滴落,撑着用帕子蘸了温水小心翼翼清理后,手都快不好使了。
很疼啊,她从小就怕疼。
小心翼翼的抹药膏,那药膏抹在伤口上,止不住猛劲儿倒吸凉气,看不到的地方就能约摸着涂药膏,好巧不巧力气用老了,疼得她一抖腿,踹翻了温水盆,一盆水都灌到了床上。
“啊!”孙初夏失声尖叫。
乔文一个健步就冲进来。
“别进来!别进来!”孙初夏看着那水湿了半张床,还有身上里里外外的衣服,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造孽了啊,她都干了什么?
乔文急了,猛然拉开帘子,就见孙初夏裹着被子委屈屈的掉了眼泪。
再看床上湿了一大片,抬起手扶额:“你想这么等着床铺干?”
孙初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有地缝就把头蒙在被子里,闷闷的说:“乔文!我这都是为了你,你这么说我良心呢?”
“好了,我错了,先换了我的衣服等着,我去永乐镇一趟。”乔文说。
孙初夏立刻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不行!你就得在我跟前儿,让别人去!”
乔文愣了片刻,点头:“好,我不走,我就在你跟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