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几个回到元宝村的时候,永宁府再次沸腾了。
小三元乔案首,再拔得头筹,如今不能叫乔案首了,一省解元啊!
报喜的官差快马疾驰而来。
孙兆清却冷汗淋淋的坐在书房中,看着手边放着的一封信,紧紧地闭着嘴。
他生怕自己一张嘴,心就从喉咙里跳出来。
“父亲。”孙初夏来到书房门外,提着食盒轻轻出声。
孙兆清摸出来帕子擦拭额头冷汗,沉声:“进来吧。”
吱呀一声推开门,孙初夏提着食盒入内,把几样小菜摆在桌子上,又把瓦罐里熬了许久的粥盛出来一碗,回头:“父亲昨日到此时都未曾吃喝一口,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和自己身子过不去,您可是女儿的仰仗呢。”
孙兆清起身过来,叹了口气:“为父没想到乔斌竟如此厉害,江毅虽说也名列前茅,但到底是名次不如人意。”
“父亲,您曾说为官之道就是为人之道,江毅若有真才实学,自前程可期,这一场下来,乔家小郎君的才学到底如何,也是做不得假的,何须为此自责?”孙初夏坐下来:“再者,女儿如今不喜江毅了。”
“什么?”孙兆清愣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子对不起我女儿了!”
知女莫过父,在孙家,孙兆清最疼爱的莫过于眼前的孙初夏,孙初夏对江毅多用心,他这个当爹的心里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如此帮衬江毅。
若论才学和人品,江毅的确不弱,这也是他认定的姑爷人选,虽说出身不高,前途是有的,女儿不入高门大户,与江毅在一起的话,一辈子都不会受人欺负。
这是孙兆清为女儿打算的。
更别说孙初夏对江毅那是真真的情根深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就是江毅除了问题。
孙初夏淡淡一笑:“父亲,怎么就非得是他对不起我呢?如今我倒觉得赚银子更实在些,不说曹家的小姐,单就说乔家夫人,真真是我辈楷模。”
“瞎说!”孙兆清语重心长:“初夏啊,咱们女儿家还是要以嫁人为正途,那江毅虽说没有得魁首,不过就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个乔家小郎君来?再者这乔家小郎君的背景太深,避其锋芒未必是坏事,你请江毅过府来,我叮嘱几句。”
“父亲。”孙初夏知道瞒不下去了,只能施施然跪倒在地:“女儿让父亲蒙羞,心中不安,若再隐瞒下去,更是不孝。”
孙兆清脸色顿时一沉:“为父就觉得定是江毅那小子对不起我儿了!”
“也并非怪他,要怪只怪女儿少不更事,只觉得他仪表堂堂便心生爱慕,殊不知这人世间的情份都需要有缘才能成,父亲莫要再为难他,女儿也不会再多看一眼。”
“放下了?”孙兆清可是知道的,女儿打从三年前见到江毅,便情根深种,这些年来更是对那小子掏心掏肺的好,如今中举,原以为进京之前可以定下婚事,却不成想又出如此变故,心中有了怒气,又为自己的女儿担忧。
孙初夏展颜一笑:“对,放下了,天底下好儿郎何止江毅?有江毅难望其项背者比比皆是,何须为他伤怀呢?”
孙兆清伸手把孙初夏扶起来,眉头紧锁:“别瞎说,你什么样儿,为父还能不知?”
“真的,女儿定然找个比他强百倍的男子为夫。”孙初夏说的极其认真。
孙兆清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孙初夏:“那人是谁?”
额……。
哪有是谁啊?只是不想他为了自己去难为江毅,虽说是伤心,可到底是不忍心让父亲断了他的仕途,若说有情,即便无情也不能绝情啊。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乔家大郎君呀。”
孙兆清缓缓的坐稳,转过身认真吃饭去了。
孙初夏抚这胸口,在心里默默的给乔文道歉,真真是她除了江毅之外,认识的外男屈指可数,若真能与江毅相提并论的怕只有乔斌,至于乔文……。
“好!”孙兆清猛然出声,吓得孙初夏都一哆嗦。
“我儿有志气!那乔家别看没有个男人支撑,可乔夫人绝非寻常女子可比,更别说小郎君如今已经连中四元,若无天大的事情发生,只怕六元及第都极有可能,大郎君虽然声名不显,可为人孝顺,又有其母亲传为商之道,到是顶顶好的人选。”
孙初夏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他头发都有些花白了,如此为自己筹谋,怎么能不心中感激,要知道孙家后宅并非只有她一人,庶出儿女不说多,总还是够儿女成群的。
独独是她,让父亲操啐了心。
“既然如此,好好做生意,那江毅不理便是。”孙兆清摆了摆手:“回去歇着吧。”
“是,女儿告退。”
孙初夏前脚刚走,孙兆清就叫来了亲随,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才安心吃饭。
乔斌中举,还是解元,这可是让整个安平县都炸了的消息。
郭县令亲自道贺,郭夫人更是送了厚礼,乡绅是送奴送婢又送田宅铺子,生怕晚一步没了这交好的机会。
一时间乔家喜气盈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陈瑜满脸喜色的应酬众人,但凡在乔记做工的人都发下了喜钱,如此热闹了足有半月之久,才归于平静。
乔斌收了田宅铺子,奴婢一个不留,郭县令道贺,郭夫人送厚礼,他亲自登门拜谢。
因身体缘故,乔斌在家里修整了两个月,十月中旬北上入京,要到国子监报到,身边带着家丁十五人,系数都是黑龙卫培养出来的后备力量,贴身影卫张良,小书童不是别人,正是医毒都擅长的乔筠竹。
陈瑜送乔斌和乔筠竹离开后,便去见了曹红英,两个人商量妥后,写信请来了孙初夏。
三个人对于去京城开铺子的事情一拍即合,约好了今年贡品进京,她们便一道去京城走一遭。
陈瑜这一个多月是极忙碌的,一方面要准备贡品,另一方面还要把定州的作坊开起来,因此把常九都调配出来,带着高子羡去了定州。
陈瑜打算把水银镜放在贡品之中,索性就把陈木匠都收编进来。
陈木匠欢喜的不行,手底下的几个徒弟个顶个技艺精湛,让陈瑜如虎添翼。
苏乾登门,陈瑜见过之后,意味深长:“苏公子,大义。”
苏乾抱拳当胸:“夫人过奖了,不过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小子更想要报仇。”
陈瑜给了他一本簿册后,苏乾告辞。
就在陈瑜马不停蹄的在操办这些事情的时候,寿王拿到了乔记的香方,献宝的人赫然就是乔洪。
乔洪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翻看之后,寿王笑着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李香暖:“既然香方都拿到了,当记功一件。”
李香暖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的位置,柔柔一笑:“王爷,同气连枝啊。”
寿王哈哈大笑,让乔洪退下,牵着李香暖的手去了后宅。
后宅之内,李香暖红袖添香,看着寿王写信给周嗣道,嘴角微微勾起。
夜深,李香暖估摸着信已经发出去了,扬声叫来了云香。
云香端着炖盅进来,伺候李香暖喝下安胎药。
片刻之后,李香暖突然捂着肚子,抬起手指着云香:“你!你!!!来人啊!”
金荷冲进来,就见李香暖的裙子上已经染了血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起来往外跑去找郎中。
寿王正在和陶远之商量如何再做下一步,猛然听到亲随来报,说是李侧妃见红了,豁然起身:“是谁要害本王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