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玄幻 > 染唇 > 第162章 第164滴血
  夜晚的森林过于安静,空气中的飒飒风声、窸窸窣窣的虫声都彷佛销声匿迹了,鼻尖萦绕着淡淡血腥味,间隙间不时扩散着几声乌鸦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无力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声。
  乌云悄悄挪移过来,将月亮遮住,有什么东西在进行最后的酝酿。夜空中,一道弱光射穿了树上密布的枯枝败叶,映在了一只全身漆黑的大鸟的瞳孔中,令人惊叹的,那片黑沉沉的乌云慢慢散开,一轮圆月再次斩头露足,但却摄人心魄。
  那轮月亮是红色的。
  宛若泣血的红轮月。
  大地都被铺上了一层朦胧的红光,空无一人的偏僻草原角落里,突然有一处的空气扭曲了一瞬,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拧住,压缩旋转,然后猛的扯开。
  有两个人从虚无中蓦然出现,脚掌刚刚触上地面,身后扭曲着的空气墙立马就平静下来,没有任何痕迹,好像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希希莉娅仰头,一截修长雪白的脖颈露出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空中的空气,是血族特有的厚重又凝滞的气息。
  我回来了,哥哥,你等等我。
  希希莉娅捂住胸口,细细的感受皮肤下面微弱的跳动,漂亮的浅绿色猫眸闪烁着莹莹冷光。
  她和亚希伯恩公爵,血脉相连,是这个世界上可以唯一互相依赖的亲人。即使远远地离开了血族,隔着不知名的次元壁障,她与他之间,仍然存在着一种玄妙又紧密的联系。
  那种心脏被狠狠攥紧的窒息感,现在想起来都格外清晰、后怕,希希莉娅知道,这是警告,亚希伯恩肯定是出事了。
  当初哥哥一意孤行地把她送离血族,从头到尾都没有知会她半句。没有不舍,甚至连平常的殷切嘱咐都没有,平静的目送她离开。可能那个时候,亚希伯恩的心里就是抱着的就是让她再也不回来的想法罢。
  远离这里,远离这腐朽又虚华的地方,外面的世界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必定是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的,我的小公主,我想让你去看看。
  *
  如果说之前离开血族,希希莉娅初初苏醒,还是懵懵懂懂,对于很多事情都天真无知。那么现在再次回来,体会过人间百态、人心温软,亦接触过最贪婪最黑暗的人性丑陋一面的她,就像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坚硬的盔甲,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有轻微的风声从耳边掠过。
  希希莉娅敏锐的侧头,一个黑色的小身影从他们身侧扇着小翅膀迅速飞过,黑色的身子几乎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过来!”轻喝一声,伸出白净的手掌,平摊开在空中。
  不久,那只本来忽闪着翅膀飞远了的小动物,又慢慢的飞了回来,跌跌撞撞的,最后直直地掉落在希希莉娅的手心里。
  是一只黑色的小蝙蝠,眨巴着漆黑的小眼睛,无力地趴在她的手心里,动弹不了。
  祁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漂亮姐姐,这只丑兮兮的小鸟还会听你的话呢?”
  “这不是小鸟,是蝙蝠。”
  “蝙蝠?”祁承没有见过蝙蝠,饶有兴致地低头看它,甚至还想伸手摸摸它。
  “你别动它,别看它小小地一个,但是其实很危险,它是被血族的贵族以毒喂养长大的信使,培养很困难,颇为珍贵。”
  “噢,这么珍贵的话我就不碰了。”祁承收回手,低垂着眉眼,有点失落。
  希希莉娅叹了口气,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是因为珍贵不让你摸,是因为它攻击性很强,而且身上有毒,所以才不让你摸,我怕你受伤。”
  祁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回答应得很心甘情愿,就像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嗯!那我再也不摸了,姐姐你对我真好。”
  希希莉娅心中微软。太容易得到满足的人,往往是因为吃了太多生活的苦,所以旁人给予的一点点好意,都会珍而视之。
  *
  穿过血族最茂密的森林,有一座最高的崎岖山坡,上面坐落着一座巍峨雄伟的古堡,古堡耸立在众多荆棘和蔷薇之中,像一头沉默的狰狞巨兽。
  万籁俱寂,连风声都不曾传来。极致的安静、极致的浓郁里出几分阴森。
  古堡一楼的大厅里,墙壁上点燃着几盏壁灯,火苗在透明灯罩里上下跳动,映射在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在暗夜中点亮一小块光明。大厅最深处,摆放着一个雕琢精细的白玉长桌,长桌的上头垂挂着一顶镶嵌华丽水晶的大吊灯。
  一个长相妖异美艳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绣金丝制服,头顶的光亮照在他脸上,衬得肤色极白,唇色鲜红。修长的手指握住一把银色的小刀和叉子,面前的盘中里放的是一份牛排,他正在用餐,即使是切割牛排这样的动作,都做得斯文优雅,像是在雕刻一份艺术作品。
  伴月而生的血族,的的确确是将美学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他身后站着一群垂眉顺眼的仆人,大气不敢喘,偌大的庭室,却只听得到刀叉相碰的脆响以及慢条斯理的咀嚼声。
  吃到一半,他突然将手中刀叉放下,拾起放在一旁的雪白丝绸布巾擦手。
  身后的老管家赶紧上前一步,躬身在他身侧:“梵卓殿下,可是菜式不合口?”
  他静静的等着,等着梵卓一声令下,那个刚升上来的血族厨师就会马上被人带走,会有新的、厨艺更加高超的主厨接刀,负责梵卓公爵的饮食。
  梵卓轻笑一声,把擦了手的丝绸布巾扔到管家身上,侧身,两条包裹在长裤中的修长的腿交叠搭在一起,对着管家。
  管家伺候了梵卓半生,明了他意思,恭谨地半跪下来,用刚刚那条丝绸布巾为他擦拭不染尘灰的黑色长靴。
  “闻到了吗?”梵卓闭着眼睛,深嗅一口,好像在感受空气中漂浮的血液气息。
  “您说的是指什么?”
  “我出逃的小蔷薇啊,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