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娘娘,您还是回去歇歇吧,君上与莲后在里面泡澡,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俩人明天早上能出来,都算早的,我这刚才还跟悯生商量明日早朝怎么替君上打发了呢,您看您又来添乱,这刚下过大雪,天寒地冻地,您跪在这里,冻伤了膝盖也没人知道,多不值啊。”
姜艳翎眉眼低垂,“君上知不知道不要紧,本宫只是想向君上表达一番心意。若是君上没空,本宫就跪在这里,等到他有空。”
“你看你,怎么就上来倔脾气了呢,想在君上面前露脸,方法有很多,何必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本宫并非如大人心中所想,本宫只是,想奉上一盏姜汤,为君上暖身。”
“哎呀,好了好了,姜汤,我替君上收了,姜娘娘,您快起来吧。”
姜艳翎还跪在地上不动,“大人可能替本宫将这姜汤带到?”
“能能能,一定带到!”
姜艳翎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如此,便先谢谢大人。”
“客气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弄尘忙不迭地想把她打发走。
姜艳翎转身挪了婷婷袅袅步子,刚要走,却见紫龙带着两个宫女来了,手中盘子里,盛的正是红枣和生姜,还有一只炭火煨着的小炉子。
“紫龙大人,这是……?”
紫龙向来冷漠,直来直去,“君上要在泉边给莲后煲姜汤。”
她此言一出,弄尘在后面重重翻了个白眼,哥好不容易要把她打发走了,你又来搅局!
姜艳翎两眼一亮,“紫龙大人,本宫自幼为祖母每日熬制姜汤暖身,最擅此道,不如就让本宫代劳吧。”
紫龙看了眼弄尘,弄尘立在姜艳翎身后,暗暗摇摇头,示意她不可应允。
可紫龙偏偏向来不喜欢看见萧怜安生,于是将身子一让,“好,娘娘请。”
弄尘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完了!
姜艳翎带了两名宫女,来到兰陵泉门前,深吸一口气,便迈了进去。
这一处泉水,是东煌的圣地,没有君上亲赐,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入了大盛宫七年,也只能仰望之,从未有机会靠近半步。
如今终于得以入内,甚至觐见君上,一时之间内心血脉翻涌,难以平息。
可当她穿过半人高的花丛,来到泉边,就更加血脉翻涌了。
泉水中湿漉漉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似是一对熟睡的鸳鸯,缱绻在一处,早已容不得旁人插入一根针。
姜艳翎心中一阵浓烈的酸楚,示意宫婢将暖炉和红枣、生姜放下,便静静地立在泉边树影下候着。
胜楚衣感知到有人到来,缓缓睁开眼,“放下吧,可以出去了。”
“臣妾艳翎,拜见君上。”
姜艳翎双臂端平,恭恭敬敬向胜楚衣行了东煌的宫廷大礼。
“你进来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反正是个宫中的女人罢了。
“臣妾进来服侍君上,”她又看了看倚在胜楚衣怀中正酣睡的萧怜,“以及莲后。”
胜楚衣轻轻从萧怜头底下抽出手臂,从水中站了起来,薄薄的浴衣帖裹在身上,如第二层皮肤,一身完美有力的线条尽显,姜艳翎一阵脸颊骤红,仓促低下头,慌忙去一旁的衣架上拿了浴袍上前,替他披上。
那指尖有意无意地碰到了胜楚衣的肩膀,便犹如有一道电流通遍全身,一时之间耳热心跳。
胜楚衣平日里更衣都是由紫龙伺候,此时无非是换了个人搭把手,倒也没觉得如何,挥手道:“你可以下去了,这里没事了。”
姜艳翎初尝滋味,哪里肯走,“君上,臣妾擅长烹制姜汤,不如让臣妾伺候莲后吧。”
“不必了,本君亲自来做。”
“那臣妾可以为君上帮忙,比如去枣核,切姜片。”姜艳翎满眼都是殷切渴望地仰望着他。
这就是她的夫君,她的陛下,她日日夜夜盼了七年的人。
胜楚衣忽而转脸看她,沉声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本君的话要说两遍?”
姜艳翎这才从惊梦中醒来,知道自己犯了大忌,慌忙道:“君上恕罪,臣妾知错了,臣妾告退。”
她后退了几步,虽然怀着畏惧却又心有不甘,瞥了一眼依然躺在水中榻上安睡的萧怜,转身去了。
胜楚衣如挥走了一只嗡嗡叫虫子般将,转而忘了这件事,坐下来悉心将一只只拇指大的千日红大枣子去了枣核,又将个子虽小却热性十足的沙姜切成细细的姜粒,放入用炭火煨着的小锅上熬煮。
水中,萧怜的眼睛早已不知何时悄然张开。
女人多的地方,事情就多啊!
如此又过了几日,一切相安无事。
这日,姜艳翎照例在淑仪宫中喝茶,外面响起一阵响脆的笑声,“皇妃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一抹桃红映入眼帘,婉贵人走了进来。
“妹妹来了随便坐,我正好无聊,你就来给我解闷了。”
婉贵人虽然位份品级不高,可大家谁都不曾在君上面前露过脸,无所谓谁的荣宠更多一些,所以在姜艳翎面前,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规矩。
“姐姐,听说前两日,你得进兰陵泉侍奉了啊?”
姜艳翎浅浅一笑,“是啊,本宫有幸,得君上召见,在泉中侍奉。”
泉中侍奉,这句话就十分微妙了,既可以理解为在泉边侍奉,也可以理解为在水中侍奉,若是下了水,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婉贵人秒懂,“姐姐贵人天命,果然是最先得了荣宠啊!真是让妹妹眼红,羡慕得睡不着。”
姜艳翎依然含着微笑,“是啊,君上温柔,人中之龙,绝非宫中传言那般,来日你若有幸,便得知了。”
婉贵人两眼之中,艳羡之色就更甚了,忽然转念一想,“唉?姐姐,可我怎么听说,您那日入内,没过多久就出来了啊?”
姜艳翎摆弄了一下腕上的镯子,“当时莲后驾到,说是雪后寒冷,急着沐浴,本宫……本宫就只好回避了。”
婉贵人眼光一闪,“哟,真是可惜啊,她这样扫了君上的兴致,也是大胆。”
“没办法,她腹中怀有帝嗣,最是尊贵,君上爱屋及乌,厚待三分,也是应该的。”
“我听说,她肚子里那孩子,是上轿之前就有的,到底是不是君上的都难说呢。不但肚子里有一个,在朔方,还有一个女儿呢。”
姜艳翎淡淡道:“哦,是吗,这个倒是第一次听说。她是即将受封的帝后,该不会……”
“哼,那个女人,西陆蛮荒之地抢来的,什么事都保不齐干过。听说朔方那个地方,是个虎狼之地,民风极为粗鄙,类似禽兽,污不可言。”
“哦,这样啊。”姜艳翎端了茶碗,“妹妹来了只顾着说话,还没用茶呢,咱们东煌的女子,净说些粗鄙之人做什么,来,尝尝本宫这个茶,是弄尘大人专门拨的,清茶中的上上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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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的表白:带你出去玩,下雪给你看,陪你玩跷跷板,给你暖脚丫子,帮你煮姜汤,然后委婉得来一句,以后咱俩都这样过日子哈。
怜怜的表白:我爱你!
第122章 今日起,我萧云极为后
婉贵人哪里有心情喝茶,“姐姐不以为意,妹妹却替姐姐不平,您镇守大盛宫七年,德行兼备,本就该是帝后的不二之选,凭什么她一个野人之地来的女子,就凭肚子里来路不明的孩子,就能安然登上后位?占了后位不说,还独霸君上的宠爱,实在是可恨。”
姜艳翎品了口茶,“有什么办法呢,她腹中有个孩子,就是最大的筹码。”说完轻叹一声,“女人一生啊,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夫君和孩子。本宫曾听闻,民间许多女子,怀胎十月,十分辛苦,可中间稍有不慎,惨遭滑胎,再不能生育,从此失宠于夫君,落得了十分悲惨的下场。”
婉贵人立时笑得艳丽,“是啊,不用说感同身受,只是随便听听,都觉得好凄凉。”
姜艳翎放下手中茶盏,“所以说,女人怀孕之时,许多东西都不能乱吃的。比如藤瓜,朔方那种地方来的人肯定是没见过的。成熟的黄藤瓜甜嫩爽口,乃是果中上品,而未成熟的青藤瓜,虽然清脆爽口,却尤为要仔细了。一旦吃了,不但会滑胎,还会导致终身不育,民间青楼之中,多用此物残害女子啊。”
婉贵人听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啊,姐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要紧事没办,先走一步了,改天再来找姐姐闲聊。”
姜艳翎浅笑,温和道:“好,妹妹慢走。”
她看着婉贵人扭着腰肢离去的背影,面上的笑意越来越凉。
——
第二天日落之时,萧怜趴在桌子边上,手里抱着一双筷子,盯着满桌子的菜,等胜楚衣回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会见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使者啊,我快饿死了。”
茉叶赶紧在一旁安慰,“娘娘别急,下面传话上来了,说天刚一黑,君上就匆匆张罗着散场,如今未归,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您再等等。”
“可是我肚子里的小鱼儿好饿……”
“那娘娘就先用吧,君上不会介意的。而且最近娘娘总说嘴里没味,君上就责成御厨房换了个掌勺的给娘娘调配膳食。今天的厨子,专门换了几个时新的菜式,就是想给您尝尝鲜。”
茉叶身前身后地哄着她,一一介绍,到了中间,一道菜,切了碧绿碧绿的丝,陪了红椒丝,缀了几颗鲜红的枸杞,甚是水灵,“这个是糖拌青瓜丝,最为爽口,虽然简单,却正好给娘娘开胃,您尝尝看。”
萧怜看着那菜好看,就夹了一筷子。
放一入口便是一愣,青木瓜?东煌还有这个?
……
如今的东煌,在东陆是一尊巨无霸般的存在,周边小国臣服,自愿附庸,年年纳贡,岁岁朝拜,俯首称臣,一时之间,颇有万国来朝之势。
这一天,正是新年之前的朝贡之日,各国使者胜楚衣在长乐大殿已经开始不耐烦,疲于应酬,忽然茉叶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不好了,君上,莲后她吃过晚膳就肚子疼得厉害,现在满地打滚,快要不行了!”
胜楚衣当下撇了满殿的百官和使者,急匆匆几乎是用飞的回了天澈宫。
当人如巨枭一般落下,便直接扑进了寝殿,将满地打滚的人抱起来,“怜怜,怎么了?”
萧怜哼哼唧唧,“肚子疼,楚郎,我的小鱼……!”
胜楚衣抓过手腕,先按了脉门,哪里有什么异常?他眼光之中如有千帆闪过,“来人,将与今日晚膳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带上天澈宫!”
等到尚膳司总管,副总管,御厨房主、大厨等等一干人等呼啦啦跪了一地时,胜楚衣将那一盘红绿相间的糖拌瓜丝摆在桌边,“青藤瓜,又名堕胎果。你们自己说!今日说不清楚,整个尚膳司,全部处死!”
尚膳司总管慌忙匍匐磕头,“君上息怒,帝后娘娘有孕在身,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御膳房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膳食中安排青藤瓜啊!”
“既然并未在今日膳食之列,那如何会出现在莲后的饭桌上?”胜楚衣本已披了无尽黑暗的气息,此时更加的阴沉,“司命,彻查。”
司命抱着黑铁剑,“遵旨!”
天澈宫外,跪满了人,司命铁剑出鞘,杵在地上,将所有相关人等全部狠狠地撸了一遍。
寝殿内,萧怜刚刚吃饱,安然入睡,便梦见自己立在花丛深处。
阵风吹过,那些花草摇曳,撩动衣裙,一只淘气的小兔子钻进她裙底。
她蹲下来,隔着裙子想捉住它,又捉不住,“你真淘气啊!”
可它又不知怎么钻进了衣襟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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