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今天温晏说了跳楼的事情受了刺激吗?
  她站在原地,恨不得把自己粘牢在地上:“我不去。”
  秦颂好心地提醒道:“谁刚才说奉陪的。”
  要是知道是这事,打死自己都不会说奉陪的。洛溪眼珠子转了转,打着一脸显而易见的坏主意:“好吧。”
  两人走到游戏的地方,洛溪抢白道:“小哥哥,我就在这里等你哦,好好玩,爱你,笔芯,么么哒。”
  秦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洛溪的傻笑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们,两个必须一起跳。”最后几个字简直是咬牙切齿而来。她想好了,自己都已经豁出去了,好歹也该捞点好处,绝对不能白跳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里简直在滴血,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有这种机智,惦记秦颂的美色,也是没谁了。
  秦颂倒是爽快:“行。”
  洛溪估计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就跟上刑场没什么区别。果然秦颂端详了她一下,挑眉:“这会儿后悔的话……”
  洛溪的脸微微一红:“别以为激将法可以用两次,”她捧着小脸蛋,努力做出可爱娇俏的样子来,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的魅力,一般的人都不会拒绝她的话,“所以小哥哥,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可惜,接收信号的是个睁眼瞎,秦颂慢慢地把话说完:“也晚了。”
  工作人员帮他们绑好安全带,做好安全措施,两个人面对着面。洛溪开始深呼吸,秦颂看着她,视线交缠相错,眼眸中都倒映着对方小小的影子。
  “我们像不像是要去殉情的啊?”洛溪虽然在开玩笑,声音却有些颤抖。
  “你怕吗?”
  洛溪老实地点点头,还在做垂死挣扎:“怕啊。能不跳吗?”
  秦颂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眼睛闭了闭,像是在平缓着情绪,慢慢吐出一句话:“别怕,我们一起。”
  一起啊。
  多美好的意思啊。
  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这话太撩人太犯规了。洛溪觉得就算秦颂这会儿真的要和她一起跳楼,她也心甘情愿了。
  洛溪:“容我在这里说一句台词,you jump i jump!”
  秦颂把她抱得更紧了,力道之大仿佛要融入骨血。
  洛溪看过去,见秦颂脸色煞白异常难看,回想起,之前在高楼顶上的情景,洛溪大惊,顾不上害怕:“你还好吧?”他这副样子,比起自己来,明明更加害怕。
  秦颂并没有回答。
  洛溪大声叫着工作人员,想要中止。
  秦颂挤出两个字:“没事。”
  没事才怪。
  你这样子比见鬼了还要难看。
  他朝工作人员点点头。
  下一刻,人就加速往下掉去,洛溪控制不住“啊”地尖叫起来,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昏死过去,偏偏还清醒的很,绳子绑着他们来回弹了几次,最后终于停住了。
  秦颂的脸色难看至极,洛溪头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很是手足无措。
  “秦颂!”洛溪唤他的名字。
  秦颂望着她,那双盛满着星辰大海的眼睛涌动着万千的情绪,他抱紧了洛溪狠狠地亲吻。
  洛溪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被封住的口舌带来了感官上最直观的刺激,她反手抱住秦颂,闭上了双眼,沉浸在热吻之中。
  两人走到平地处,寻了一处坐下,秦颂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洛溪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非要来跳呢?”
  明明那么害怕。
  秦颂沉默了很久。久到洛溪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洛溪正想说些别的。秦颂熟练地抖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袅袅的上升。
  “温晏今天说的话你听到的吧。”秦颂说。
  洛溪皱眉。虽然秦颂没说清楚,但是她就是知道秦颂现在指的是什么,就是温晏冲着他吼,说他冷血那句话。
  “你怎么看?”秦颂问,他问的很轻,似乎并不在意洛溪是否会回答。
  “所以你真的没哭?”洛溪不答反问,她倒不是好奇,不过是觉得事情肯定有隐情。
  “我妈是跳楼自杀的。”秦颂慢慢地说,“当着我的面,摔得血肉模糊。”他眼睫下垂着,声音很低有些哑,他面部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可是洛溪就是知道他一定不好受,秦颂低低的重复着,“血,满地都是血。”
  难怪他会有那么反常的表现。亲眼看着母亲跳楼自杀,从高处坠下,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何其的残忍。洛溪这才明白李妈说的那话的意思,没错,这种事情,大概没有人可以挺过来。她很难受。恨不得能早点认识秦颂,可以在他痛苦无助的时候陪着他。外人只看到了秦家大少爷的光鲜外表,谁能知道,他遭遇了多少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惨事。
  洛溪抱住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柔声安慰着:“都过去了。”
  “我一直都在刻意地遗忘这件事情,但是最好的方法,却是正视它。”
  他现在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当年的情况却很不乐观,因为亲眼目睹母亲跳楼,且死状惨烈,秦颂受了很大的刺激,差点就心理崩溃,所以他不是不伤心不难过,而是哭不出来了。当时医生用了很多方法才把他治疗地同常人无异,但是那真正的恐惧并没有消失。
  那天的场景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深埋着,却随时都可能引爆,那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医生建议过针对这种情况,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暴露治疗,直接让秦颂亲身经历。他尝试让秦颂蹦极,让他直接地置身于自己最恐惧的场景之中。
  但秦颂拒绝了。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做。
  但是今天,他不但尝试做了,而且还做到了。
  “谢谢。”秦颂定定地看着洛溪,目光灼灼。
  秦颂难得说这样的话,洛溪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她脸皮一厚:“谢谢就不用了,以身相许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悲伤的气氛,倒是因为她句话消散殆尽。
  秦颂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其实,如果你刚才再坚持一下,我就不让你跳了。”一开始真的只是逗她,可是看到她那明明害怕却还陪着自己甚至提出一起跳的样子,他再那一刻放任自己自私了一回。
  洛溪一蹦三尺高,气得跺脚:“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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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几天,洛溪跟馆长舅舅约了见面。
  他们约在一处私人茶馆。
  洛溪并没去过,但是也知道必定不是寻常的地方。
  这里环境优美,入眼便是流觞曲水和一处假山,里面有几尾游鱼,绕着假山游来游去,很是悠闲,茶馆环绕着铮铮琴音,古朴优雅。有人已经等候在那边,带着洛溪到了一处房间。
  馆长已经在了,他正在喝茶,见到洛溪,露出和善的笑。
  “抱歉,让您久等了。”洛溪知道他们这样的文人很注重时间观念和礼仪。虽然她并未迟到,可到底还是让长辈等她。
  “没事,刚好跟一个小朋友聊完。”
  洛溪没在意他的话,她的注意力已经被馆长拿出来的资料给吸引了。虽然之前只简单地提了想要的哪些类型的资料,却没想到馆长帮她准备了很多相关的资料。她翻看了一下:“比我想得还要详尽,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只要不要再偷偷摸摸来拍照了。”馆长打趣她。
  洛溪很不好意思,这件糗事看来短时间内是跟她捆绑了。
  馆长:“你们的理念很好啊,本来就应该把咱们的传统文化往外输送,让世界都知道它的美。”
  “希望可以成功。”
  馆长一脸笑眯眯的:“只要有心,就能成功。”
  洛溪若有所思。
  茶香四溢,馆长出其不意,问她:“你跟秦颂什么关系?”
  洛溪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还以为他会婉转一点,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如果跟长辈说炮友关系,大概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馆长却没有等洛溪回答,又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洛溪字斟句酌小心地回答:“他在同龄人中显然要优秀很多,事业有成,目光独到,决策准确。”哦,天呐,为什么听到问题的一霎那,脑子里冒出来的只有四个字:器大活好。我明明是一个很纯洁的女孩子啊!
  馆长睿智的双目,含着笑注视着洛溪,静静地听着她说话。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态度还很好,偏偏洛溪倒是自己先说不下去了。
  茶室一时安静下来了,不过倒是也不显尴尬。
  洛溪四周看了看,房间燃着香烟,增添了几分清雅的韵味。在馆长身后有张桌子,其上放着文房四宝,在后面挂着一幅古画,是张仕女图。
  “我听说你们两个一起去蹦极了。”
  洛溪刚喝了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她问:“他告诉你的?”他们那天根本没有别的人在现场,料想那工作人员也不可能把话传到馆长这里,何况,没人敢随意传秦颂的八卦,那么也就只有秦颂自己说了。
  馆长点头:“我很吃惊。”
  他吃惊有二。一是因为秦颂居然真的去跳了,说明他真的放下了;二是因为他觉得以秦颂的脾气,这种事情就算要做,也该一个人完成,居然会让洛溪一起。显然洛溪在他是与众不同的,偏偏那小子似乎还没有这点认知,叫他又气又急。
  洛溪避重就轻:“是啊,吓死人了。”
  馆长哪能看不出她的小伎俩,知道她不愿意谈,便也不提了,只慢悠悠地又起了一个话题:“他很难相处吧。”
  洛溪没想到馆长如此直言不讳,既然如此,她也没什麽好帮秦颂遮掩的,她点头:“很多时候是挺不近人情的。”
  馆长意味深长地看着洛溪,他轻轻地把杯盖盖好,双手交叉扣在桌面上:“没错,他不是不近人情,他就跟个机器一样,没有感情。”
  洛溪心中一动,觉得他说这话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馆长:“但是那天他却开口帮你说话了,我了解的秦颂,从来不会多管闲事,跟他无关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在意的。”他的眼睛微微张大,身体前倾,“他变了,因为你。”
  洛溪跟馆长对视着,两个人都在心中做着判断着,随后,洛溪摇头:“或许吧,可是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真的没有关系。”她叹口气,“他拒绝了我。而且,目前看来简直无解,因为,”洛溪皱起了眉头,“他母亲的关系。”
  馆长神情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洛溪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所以,有心也未必会成功呢。可是能怎么办呢?我就是那种恋爱还没开始,就没头没脑一头栽进去的人,而且还深陷其中不愿出来。”
  洛溪走后,馆长慢慢喝了口茶:“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
  古画移动开,秦颂从里面走出来,原来这房间不是肉眼所见的大小,古画后面别有洞天。洛溪并不知道,这里是温家自己的产业,并不是用来经营的,平日里也不会轻易用来接待客人。
  秦颂坐到馆长对面:“这就是你留我下来的目的。我倒是不明白,舅舅你这么做是为何。”
  馆长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问他:“杯子里是什么?”
  秦颂微微蹙眉,薄唇抿成一条缝:“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我?”
  “茶。”
  “不对。”馆长摇头微笑,“是禅。一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眼里看到的就是什么。你只看到了这茶水,我却看到了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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