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鹏和霹雳哥听说利仁园的案子后,叮嘱赵苏漾下班回家一定要小心。霹雳哥带着几分八卦几分暧昧的目光安慰她:“既然主办是岑戈,他效率本来就高,这次……更加上心,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专门提起岑戈,赵苏漾的脸有些热。
明鹏清了清嗓子,“小赵毕竟不能天天当诱饵,我们想走捷径却绕了一个大弯。岑戈昨晚分析的那几点不无道理——这个罪犯就住在那附近、工作时间不固定、作案时事先准备了交通工具。我们不妨顺着他的思路查下去。你们俩有什么建议?”
霹雳哥和赵苏漾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各自沉思了一阵。赵苏漾翻看着他们前阵子从案发地附近拍摄的一些照片,留意到几名女子租住的小区外面零零散散停着好多辆小货车,辖区探员曾经提过,那片有个很大的物流公司,因此形成了一个运输业的小聚集地,许多快递的中转站也都设在那边。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飞快举手道:“他作案的地点会不会就在他的交通工具上?与其把人带到一个什么小房间实施强.奸,不如直接在自己车上。”
明鹏望着赵苏漾挑出来的一张货车照片,眼睛一亮。
拉货揽货的司机由于有时要跑长途或者临时接到生意,工作时间确实不太稳定,加上货车本身就是个封闭的空间,后面的铁门一关,谁没事也不会拉开看。因为常年不太通风,里面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也很正常——这很符合几个受害女子所形容的“闷热、有股臭味或怪味”。
“打晕过路的女人,拖到货车的后车厢里实施强.奸,方便又快捷啊。”霹雳哥感叹道,然后低声对明鹏说,“我听说司机一类的因为久坐,会对某某功能产生一些影响,罪犯因此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咳咳!很有动机,符合逻辑。”
明鹏笑了一声,很快又皱起眉头,“这么多跑运输的,到底是哪辆车的车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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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还能适应上班生活,嘿嘿
☆、45|雷雨(3)
赵苏漾接着说:“三个受害人都提到了‘异味’,人在那种时候应该处在高度紧张甚至情绪崩溃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闻到味道,说明那味道十分强烈、很有标志性。 我觉得还是得从‘臭味’入手,查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
“应该是类似海鲜腐烂、变质的味道,具体再查查。”明鹏在地图上指了一下,“记得吗?我们之前也试图查过‘臭味’这个关键词,附近两个地点具备这种条件,一是垃圾处理站,二就是海鲜交易市场。货车一般不可能用来运垃圾,海鲜、干货倒有几分可能。海鲜这东西变质起来那味道……不是一个‘臭’字就能形容的。”
正说着,明鹏手机响了,他接起,表情变了好几次,最后带着几分无语几分困惑挂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霹雳哥问:“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明鹏点了根烟,“黄桂县刑侦队打来的,他们那儿前天发生一起强.奸案,受害人本没想到要报警,后来因为医药费的问题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罪犯求偿。犯罪手法、过程、细节描述跟我们手头这几起很像,那边探员录入的时候因‘臭味’一个词串联了。不过这次的受害者……是个男的。”
“啊?!”霹雳哥大吃一惊。
赵苏漾“见多识广”,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表情却很淡定。
世风日下,奇葩频出,并不是说你是个男的就一定没有被人性.侵的可能。所以,被性.侵岂是因为衣服穿得少?
明鹏看了看案件管理系统,“罪犯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受害男子也是醉酒,蹲在路边呕吐时被击晕。他醉得很厉害,期间没醒过,清晨时被路人发现送去医院。gang.门轻微撕裂,外.生.zhi.器红肿,身体多处擦伤,头也破了,缝了大概三四针,应该属于轻伤吧。”
“臭味是怎么回事?”赵苏漾关心地问。
“这是急诊医生的证词——”明鹏念道:“‘男子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上衣完好,裤子和鞋不翼而飞,上衣有一些污渍,以及一股难闻的臭味’。不过没提取到j液,这一点跟其他案子不一样。”
“这个罪犯已经不满足于‘征服’女人了。”霹雳哥摇摇头。
明鹏好像被泼了一身污水一样不舒服,忍不住唾弃道,“真恶心!”
赵苏漾坐在电脑前看案件情况记录,说:“这个罪犯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其实他自己对同性也挺排斥,但为了心中的那种征服欲,不得不这么干,不过这次针对男人的作案对他来说是失败的。”
“失败?”明鹏不解地问。
“跟前几个女受害人不同,这名男子只是‘轻微撕裂’,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没有留下j液,罪犯在他身上根本没有完成一次完整的强.奸。要不就是罪犯忽然打消了念头,自动停止犯罪,要不就是他……实在没办法继续,因为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一开始尽管很冲动,然而很快就不行了。他跟你们一样,对‘和男人发生关系’这个行为是排斥和不齿的。”
霹雳哥噗嗤一下笑出来,“还真是难为他了。”
明鹏看了看表,时间很充裕,“霹雳,你去一趟黄桂县。”
丁涵馨姗姗来迟,恰好和霹雳哥擦肩而过。明鹏几个人为案件忙得团团转,她坐享其成,照例打开电脑上网,不知道在追哪部剧,戴着耳机旁若无人,看得十分投入。人是不能比的,明鹏以前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她那悠闲的样子越来越不顺眼,想着分配她一点任务做。
“小丁,我们人手不够,要不你跟我去趟海鲜交易市场?”他不动声色地问,很客气的样子。
“不行啊,我海鲜过敏,去了怕是一身疹子回来。”丁涵馨煞有介事地回答。
“那么……你帮忙盯着监控?”明鹏又说,“我们现在的侦查目标是一辆货车,案发那几天它在银本路附近出现过,这两天又出现在市区往黄桂县的公路上。”
丁涵馨依旧不肯配合,眨眨眼说:“这么说来视频很多吧,得看多久呀,我视力不怎么好,不能看这么久的屏幕。”
办公电脑屏幕上,热播剧的男女主角还在你侬我侬。明鹏看上去动气了,有些严厉地问:“你适合做什么你说!”
丁涵馨一愣,很认真地回答:“我可以帮你们写写材料,结案报告什么的。但你们这不还没结案吗?”
有生之年遇到一个情商比自己还低的人也是一种福气啊,赵苏漾腹诽着。
丁涵馨又说:“再说,我在普案处呆一阵就会去重案处了,万一那时还没结案,我的工作还不是得由别人从头开始做?”
轮到明鹏愣住了,回神后有点高兴地问:“你要轮转去重案处?哦,这样啊,那我和小赵出去办案,你呆着吧!”
走了一个吃白饭的他当然高兴,轮到赵苏漾有点不高兴了。
电梯里明鹏看出了她的心思,说:“你用不着胡思乱想,应该是她老爸的意思。重案处积分快又高,可那地方不是她这种人能呆的。重案处不会要这样的闲人,她老爸就算是总长也帮不了她。”
“反正我是去不了重案处了。”赵苏漾丧气地说。
“不一定,我看你蛮有天赋,又肯努力。如果不怕吃苦,轮转的时候没准儿能去重案处,但将来定职的时候,因为你是个女的,不会定在危险系数高的重案。”明鹏安慰她,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对赵苏漾的个人能力十分肯定。
看来以后自己要接触大案子,还得靠岑戈的“照顾”。
这个点儿的海鲜交易市场已然偃旗息鼓,地上只留一些被踩扁的小鱼干和臭掉的虾头,几个妇女把腥气的海带铺在地上晒,味道果然不怎么好闻。听说交易市场最热闹时是在凌晨三四点,前一晚出海的渔船刚好靠岸,带回来大量海鲜,市内许多海鲜餐馆、大排档都在这时候前来拿货。
海鲜交易市场的负责人告诉他们,大皮卡经过改装后用来运送新鲜的海鲜,货车运的一般是干货,因为货源不固定,要节省成本,所以一些买卖者都雇用小型货车拉货,发往周边的市和县区。
“你说……臭味?”负责人挠挠光秃秃的头顶,“我们在这里呆久了不觉得多难闻,不过,车上肯定有。我早就习惯了!而且我这人有个怪毛病,喜欢闻柴油的味道,就爱坐在小货车上,车子一发动,啊,那味道别提多香,就是那些干货的味道和柴油味儿一混合,有点不好闻,怪怪的。”
赵苏漾顿悟:“小货车加的都是柴油吗?”
“差不多,基本都是。”
明鹏马上会意,给提到“怪味”的小梅打了个电话,小梅说她喜欢闻那种车子发动时候的味道,至于是柴油还是汽油,并不是很了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怪癖,在味道方面,有人喜欢闻汽油味,有人喜欢木质抽屉拉开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陈木气息,还有人喜欢夏天女性穿了一天的内衣上微微的汗味和乳香。
明鹏又打了两个电话,另外两个女受害人则表示完全不喜欢汽油和柴油的味道——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小梅说“怪味”而其他人说的是“臭味”的原因。
排查范围进一步缩小,罪犯住在银本路附近,开着一辆加柴油的小货车,从事拉海鲜干货往返于周边县市的工作,在拜月节这几天,他拉货去了黄桂县。
海鲜交易市场管理处记录在册的干货交易点共八个,其中,拜月节期间运往黄桂县或者途径黄桂县的生意共32单,这意味着至少32辆车的司机存在作案可能。
“接下来得一个个核实他们的家庭住址。”明鹏皱着眉头,但表情比以往轻松许多。
霹雳哥到了黄桂县,马不停蹄赶到医院探望受害男子小航,询问一番后给明鹏打了个电话。
“情况跟案管系统说得差不多,他情绪不太稳定,可能是打击太大了。柴油味这个事我问了,他记不清楚,当时烂醉如泥的,连怎么被人给打了都不知道,唉!”
赵苏漾拿着32辆货车的车牌清单,见明鹏要挂电话,就赶紧问:“我能不能跟霹雳哥说几句?”
“当然可以。”明鹏把手机给她,只听她问:“小航身高体重多少?”
“目测170,挺瘦的,有没有130斤不太清楚。”
赵苏漾点点头,对明鹏说:“罪犯毕竟是第一次对男人下手,不会选择一个比他自己高壮的人。所以,罪犯的身高体重应该在170cm和130斤以上,力气很大,但长相普通;他从事货运已有些年头,车有些旧,对哪里有探头很是了解;不抽烟,但有空爱喝酒,因此对人有几分醉意很是了解,知道下手的轻重;手机里储存着一些黄色视频,以便随时‘提枪上阵’——这些条件,在排查时应该有些用吧。”
“很有用!”明鹏赞赏地说,“我马上联系辖区所探员展开排查。对了,你早点回家去,安全重要。”
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赵苏漾一挑眉,点头同时偷偷笑了一下。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名正言顺地和岑戈并肩“战斗”,让他看着她提升,必要时也拉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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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雷雨(4)
接近傍晚,气温降了下来。 阵风过后,几片变黄的叶子从枝桠上飘下,独有几颗青松郁郁葱葱。一辆带着侦查局刑侦中心标志的商务款轿车停在长宁市豪宅小区“名爵园”进门处,蓝白的车身和凯旋门一般的巨大金色建筑格格不入。升降杆时而起落,进出的都是豪车,一辆价值200余万的黑色宾利驶过,商鸿朗回神,收回欣羡的目光,拉开门坐进公务车里。
“曾良言和他的妻子徐盼盼都没有作案时间。凶案发生的时段,他已经回家了,徐盼盼则从晚上六点之后一直就没出过门。这一点门口的监控能证明。”
曾良言就是传说中包养常菀的那个“土豪”,经过查证,是他匿名报的案。他的现任妻子徐盼盼亦不是“原配”,他发家之后就跟原来的妻子孙瑾离了婚,和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小三”徐盼盼再婚,美其名曰“不忍辜负一直陪自己奋斗的红颜知己”。然而不出几年,他就又勾搭上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红颜知己”常菀。
对一些始乱终弃的男人来说,穷困或平庸时的结发妻子不是“知己”,在飞黄腾达时慕名而来的年轻女子反而成为了知心爱人。已婚男人出轨时永远宣称和自己的发妻“其实没什么感情”,似乎有一段沉痛的过往,有人拿刀子逼着他们入了洞房。这样的男人,其实对每一任妻子或者情人都不会有感情,不但没有感情,还没长脑子和心,用一个动物最原始的需求活着,再成功,不过就是一头雄性生物罢了,不值得任何女人交付深情。
小三上位的徐盼盼默许常菀的存在,不哭不闹,更不提离婚,和以前一样挥霍着曾良言的钱财,生活过得很滋润。因为去年刚刚生下一个儿子,所以她要求曾良言逢年过节或者一些纪念日必须在家,其他时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要的不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一离婚,这些东西都没有了。
“徐盼盼和孙瑾分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岑戈一边查看商鸿朗收集回来的资料,一边问。
商鸿朗想了一会儿,答道:“孙瑾是个语文老师,独自带着一个儿子生活,感觉是比较有修养有文化的人,虽然离婚有些年头了,她还问起曾良言是否还抽烟,说他以前查出肺有什么毛病。她的积蓄、工资不足以买凶,即使买凶也不该对‘小四’常菀下手。这样的老婆干嘛要抛弃?唉!徐盼盼泼辣些,说话很直,透露出一种只要满足她的物质要求就不会上房揭瓦的意思。不知道常菀有没有向曾良言要求离婚再娶,要说动机,徐盼盼或许有,但并非那么强烈。她的账户流水比较杂乱频繁,但每一笔都是消费,近三个月没有转账。”
“常菀通常戴什么首饰,你问了没有?”水华问。
商鸿朗点头说:“项链一条,宝石戒指两个,还有一条什么‘几乎串满珠子的潘多拉’。”
水华不解:“什么珠子潘多拉?”
商鸿朗赶紧拿出手机求助万能的百度,然后说:“外国的一个首饰品牌,你可以根据自己喜好串不同的珠子上去。有些绝版的要好几万呢!喏,你看——”
水华瞅了一眼,不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那么贵。”
“你不喜欢,人家女孩子喜欢。”商鸿朗笑,“凶手从常菀左手上捋下来的就是这串链子,好歹也能买几千块呢。”
“曾良言这条线暂时跟到这里,那条潘多拉手链如果是常菀按照自己喜好串的,就是一个重要的物证。回去找一找她的自拍照,也许能拍到手链的样子。”岑戈屈起食指扣了扣车窗,“收队。”
商鸿朗看了看表,随即掏出手机,“尸检报告不知道出来没有……喂,技术处吗?是的。哦,好。……报告出来了——常菀居然是个孕妇。徐盼盼若知道常菀怀孕了,□□不是没可能的,这条线真的不查了吗?”
岑戈点头,“假设凶手是个职业杀手,强.奸行为是他一时兴起的举动,搜刮钱财是为了掩饰真实动机,‘试图分尸’就显得太过多余。而且,在行动之前徐盼盼没有付‘订金’,这不符合杀手的买卖规则。我想,凶手和常菀或许有另一层关系或另一种过节,除了曾良言外,常菀的社会关系还需要我们深入调查。”
回到刑侦中心,商鸿朗和水华火急火燎赶去技术处,岑戈却放慢了脚步。
话说赵苏漾从海鲜市场回来后一度不想吃晚饭,回办公室之前溜下车吃了一大份芋圆刨冰才把挥散不去的那股臭鱼烂虾味儿压下去,拿出手机,试着给岑戈发了条怯怯的、试图闲聊的信息。
“嗨,你在忙吗?”
不得不说,岑戈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条信息时,目光柔和不少,唇边似乎也有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重案在身一向讲究速度和效率的岑戈又一次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查看验尸报告,而是按下了“回拨”键。
“岑戈!”赵苏漾的声音听着就有点小雀跃,等不及他说话,就自顾自把一天的行踪“汇报”了上去,完全就是一副“你看我厉害吧快表扬我”的得瑟小样。
静静听完的某人偏偏不接这个话茬,反而道:“一身的海鲜味可不能浪费,洗澡水煮开了放点儿米就是一碗海鲜粥。”
“这口味太重谁敢下口呀。”
“我敢。”
赵苏漾一愣,听了这话还有点不好意思,岑戈不正经起来也蛮羞人的,以前总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她一哂,“说得轻巧,我现在臭烘烘的没人敢靠近,整个冷饮店就我一个人。”
当然,这会儿是饭点,大家都在餐馆里吃饭呢,谁跟她似的跑来吃冰。
“所以,你这是约我一起吃晚饭?好。”岑戈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一口答应了下来。
然后商鸿朗和水华就看见忙起案子就能废寝忘食的岑戈接过验尸报告复印一份就下楼了,不知这是对自己破案能力的自信还是美人当前难挡诱.惑。
商鸿朗和水华大眼瞪小眼,不是该领个夜宵券组织加班到十一二点直到确定下一批的排查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