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清那癞头和尚的长相了?”
“看清了。”
“画出来,立刻送到平原侯府。这厮闯了户部的地方,通缉!”现在小凌庄种得东西很多都是跟朝廷挂钩的,算是户部的一部分财产。和尚擅自闯进来,自然就是闯户部的地方。
贾琏吩咐毕,就去瞧那些木芙蓉,一盆没少。果然,这癞头和尚没那么神,连个隔空取物都不会。估摸他忽悠的人若是不肯听话,他就什么法子都没有。
本来贾琏是有一点点担心红楼里的玄幻部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有多大影响。贾琏本来是个无神论者,其实到现在他对这种事还有点‘理解无能’。不过就算有,贾琏也相信“天有天道,人有人道,两厢互不干涉”。否则,这人间早就乱了套了。不管有没有神,他做的事大多都是为国为民、兴利除弊的好事,所以最后都不至于落个悲惨下场。
至于其他的事,贾琏不作考虑,想太多累,活好当下就是了。
下午。
贾琏视察过小枣庄的新猪场,又去小李庄的山上瞧了瞧新嫁接的李子成活率如何,之后便去今春刚刚从朝廷手里接下的小康庄。小康庄有一大片田,以前是用来种玉米的,今春将全部改种为烟叶。
沙田种烟烟叶瘦,山田种烟烟叶枯。
烟叶的生长全赖地肥力,需要丰富营养土质,且排水性良好。
小康庄的土壤很合乎要求,因为考虑到这批烟叶的重要性,格外沤肥施入,且扬生石灰给土壤杀菌。
自上次烟种运来之后,贾琏就在等天暖和。因为没有塑料薄膜和大棚的关系,育苗只能选择在天变暖的时候进行。
现在阳春正好,暖意融融。贾琏便要开始准备烟草的育苗工作了。他先在小康庄选择一块肥沃地块土地,铺灰撒肥都做了之后,就将烟种子装入布袋,通过胆矾配置百分之一的硫酸铜溶液,将分装在布袋的烟种分别放在溶液中进行浸泡。之后,就将烟种连同袋子一同在温水中继续侵泡大概四五个时辰,水温有专人看守。贾琏等天黑,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带着大家将种子取出后,教他们如何揉搓种子,以冲洗掉种皮上的角质和胶质。
贾琏实际操作了一番之后,就吩咐他们:“学我这样搓,直到种袋内的滴水变清,种子变为淡黄色就可以了。弄完的种子都放倒簸箕里,稍微晾干,明天开始播种。”
“是,尚书大人!”大家都点点头,很感激身为尊贵尚书大人的贾琏能亲自出马教他们。自然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只等明天一早儿爬起来,就认真履行尚书大人的吩咐。
“你们这么叫还真不舒服,你们都是朝廷拨给我的人,以后就跟着我干活了。我庄子上的人都叫我琏二爷,你们也跟着他们那样叫我就成。”
众仆从士气高涨,纷纷应承。琏二爷特意等到天黑,教他们干活,和他们说这些亲切的话,真叫人感动不已,只怕今儿个晚上大家都会激动的睡不着觉了。
“明天播种我就不来了,种地播种这种事儿估计你们都会。但我可能回不放心,之后我会来检查,管事可要记好谁负责哪一片地。出了问题,我会找到人头上,你们可小心了!”
贾琏一句话逗笑大家,却也让众人都在心里给自己提个醒儿,切莫偷懒马虎了。
贾琏估算了一下,烟种从播种到第一片真叶出现大概要二十天,长到可移栽的壮苗程度,大概还要六十天。
“事关重大,一定要细心照看。苗子长到六七片叶子时,就可以进行移栽,多留心查看。若有病虫害之类,千万不要耽搁,立刻禀告给我。”
贾琏怕这之后忙得顾不上这边,就提前把话都交代给小康庄的管事。
管事连连应承,不敢怠慢。
贾琏这才乘车去了。
贾琏忙碌了一天,十分疲乏,上了车之后就闭目养神。马车一路平稳的朝京城驶进,大概两柱香的功夫,突然急刹,贾琏身子前倾,被晃醒了。
兴儿撩帘子探头,对贾琏道:“爷,前头好像出什么事儿了,有好些衙门的人提着灯楼,朝码头的方向去了。”
“跟咱们没关系,只管进城就是。”贾琏揉揉太阳穴道。
兴儿“嗳”一声,撂下帘子,不一会儿,马车又走起来。
贾琏再无睡意,透过窗纱往外瞧,果然见不少星星点点的光亮朝码头的方向移动。
“你们都慢点走!”
贾琏侧耳听了听,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再看那个骑马走在队伍后的身影,虽然天黑,借着微弱的灯笼光看不太清,但贾琏还是认出来这人是京畿府府尹兆辰。连府尹都亲自出马了,还带了这么多人,看来是真出了大事儿。
贾琏只在心里好奇了下,就将此事撂下了,毕竟那事儿跟他关系不大,何必操心。
这回京的路上,贾琏心里还念叨着烟叶的种植的一些事:忌讳连种,需得年年换地,否则必得瘟病之类……
马车进城时,贾琏递出他专属的令牌。
趁着官兵检查令牌的功夫,贾琏斜眸瞧了眼城门边城墙上的画像。竟真有癞头和尚的,画得还真像,不愧是蒋子宁这猴儿办的事,麻利,这么快就把画像给贴上了。
贾琏这样通缉他,看似挺要命的,其实什么罪名都没打算往癞头和尚身上扣。和尚除了口出狂言,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贾琏不爱让他烦着,就想了这么一招。不过是吓吓他,叫他以后不敢再进京罢了。
不过凭那和尚麻利的腿脚,就是真叫官兵通缉他,估计也抓不着他。
贾琏回府时,程日兴还等着他。而今百汇楼草莓售卖的事儿,都是由他来负责的。程日兴呈上账目给贾琏过目,贾琏问了问是否入了国库,见其点头后,便不再多说,交代他明日如常即可。
随后,贾琏简单吃了点东西,沐浴解乏,终于脚离地,躺在榻上歇着了。
静芯一直绣花等贾琏,见他此状,忍不得心疼,给贾琏按肩。
“今儿个我娘来了,本是有个人选,看看能不能撮合大姐的婚事,不想见了老太太之后,俩人竟话家常说到了北静王身上,一来二去,俩人倒同仇敌忾一块儿骂起那人来。老太太还后悔呢,还说幸亏有二爷提醒,不然把大姐姐送到那样的火坑里去,她死都不瞑目呢。”
“是幸亏有你跟王妃,不然我哪里知道他那人会有那样的爱好。”贾琏脑子里浮现出水溶那张带着标准温和微笑的脸来。这厮长得还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要不是第一次接触,他有心算计自己漏了马脚,贾琏大概也不会觉得这个北静王是个如此有城府的阴险人物。
“的确啊,那北静王的长相跟他干出的事儿根本不配!对了,我听说他和大皇子亲近,可是真的?”
“有一点,但不是很明显,至少皇上还不知道。”贾琏道。
“他瞒人的事儿哪只这一件。”静芯小声叹。
贾琏笑着捏她鼻子一下,“操心那些做什么,过好自己日子就是。事实摆在那儿,就算这一刻众人被他瞒住了,也总会有看清的一天。”
静芯忧心道,“我只是替那些枉死的丫鬟鸣不平,丫鬟的命也是命啊。奇怪,他府里这些年没少出人命,也没人议论?”
“显然有人刻意压制舆论,你不也和我说过,北静王已故的生母是太后的亲侄女么?”
“对,所以他这位异姓王的地位和其它的有很大不同,还年纪轻轻就能领实职了。”静芯无奈道,她见贾琏温笑着看自己,忙拍自己脑袋一下,歉意道,“瞧我,你都累了一天,正该休息呢,我还这么跟你啰嗦。咱快睡吧,什么都别想。”
熄了灯,贾琏便将静芯搂在怀里,这才安眠。
幸好贾琏这一晚睡得好,早起时清爽,以至于下人来报说“有个跛足的道士上门了”贾琏都不怎么惊讶。
第78章 家宫那些事
贾琏走到前厅,新任荣府大管家徐七正谦逊的站在那儿候命。这人是贾琏昨天刚提拔上来的,是府里的老管家单大良的外甥。
“昨天兵部和京畿府传消息来没有?”贾琏问。
徐七忙躬身道:“传了,已经找到那批被流民抢走的银子。”
“那些流民呢?”贾琏挑眉看他。
徐七警惕地看看四周,凑到贾琏跟前小声道:“二爷放心,小的已照着二爷的吩咐,劝他们主动投案了。”
“那就好,回头跟京畿府府尹打个招呼,就说我福建的荔枝园缺人干活。”
徐七应承下来,恭敬地给贾琏鞠一躬。
跛足道士还在门口闹,已经闯进二仪门了。别看这厮说是个跛足,腿脚快起来跟癞头和尚有一拼。
贾琏同徐七出门的时候,就看见一拿着浮尘的道士以飞奔的姿势冲过来。
徐七轻盈一跳,伸展双臂,立刻挡在贾琏前面。
跛足道士直冲过来。
徐七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对准前方。
道士立刻急刹,停在距离剑一寸远的地方。后面一群小厮追上来,立刻拿住了道士。
跛足倒是十分惊讶的盯着徐七手上的剑,转而看向他身后那个十分富贵俊朗的主子少年,更是一脸惊诧。
“你一个做管家的,怎么会武功耍剑?还有你,你这具身子果然……”
“最近奇葩多,自然要防身。跟你介绍一下,我的新管家,徐七。”贾琏笑了笑,徐七拱手冲跛足道士行了个江湖礼,随即便退到一边儿。
道士此刻已经被十几名小厮缠住四肢,搂住脖子。
贾琏笑着质问正在挣扎中的跛足道士,“今儿个我心情好,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你哪里是贾琏!你个混账痴儿,竟干出这等有违天道的蠢事,断人情丝,添离恨,你小心遭——”道士张嘴还要说,却被人硬塞了臭鞋。
小厮们俱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关键时刻堵住了这道士的嘴,不然诅咒他家琏二爷的话冒出来,他们都得悔死。
“呸!”道士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将臭鞋吐了出来,在厮抓推之下,边奋力抵抗边仰着脖子冲贾琏道,“万事躲不过一个缘字,我在外面听百姓说你也是个心善的好人,你怎么能忍心将那芙蓉女儿的情丝斩断。你必须留出一株叫它花开,不然我就戳穿你身份,道出你这具身子里的真相!”
“呵呵,”贾琏冷笑两声,冰着脸盯着道士,“本来还以为你会比你那个和尚朋友会技高一筹,看来是我想多了。拿下,丢出去!擅闯国公府,什么罪名自不用我说,也弄张画像,给他城门口的朋友作伴!”
道士的话众人听得稀里糊涂,只当是这道士疯了胡言乱语。又用臭鞋堵住了他的嘴,硬把他拖了出去。
挣扎之下,一面镜子从道士衣服里掉出来。众人忙着拖走道士没注意,道士忙着和小厮们对打也没注意。
贾琏拾起那面镜子,看了看正反两面,呦呵,直接丢在地上,踹了个扁。
小厮们出了角门,押送跛足道士几步,就被他给逃了,怎么追都追不上。本来大家还奇怪主子爷为什么要弄画像,这下明白了。各自暗叹自家主子爷神算,便忙着弄画像、报官,一切依照自家主子的吩咐行事。
贾政躲在二仪门的门后,他刚巧路过,恍然听到道士喊那些话一脸发懵。渐渐地,他有所顿悟,赶忙躲起来,凑到荣禧堂钱,一脸邪笑地盯着贾琏。
见贾琏面无表情地背手回屋,贾政也悄悄地转身离开。
贾政正好碰见那群丢道士的小厮回来,随手抓了一人,拉到一边,悄悄使钱问他:“刚才那道士都说了什么话?学给我听,这钱就都是你的。”
小厮瞟贾政,翻出许多眼白来,义愤填膺道:“二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叫小的背叛二爷投靠您么?”
贾政愣,没想到自己用十两银子竟然贿赂不成一个小厮。贾政不是个能说软话的人,他向来以读书人自居,骨子里清高地很,气得也翻白眼瞪那小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关心琏儿那孩子,问问你刚才发生的事,看看我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他的。这钱本就是看你辛劳才赏你的,你既不愿要,那便算了,滚一边去!”
小厮听贾政这话,讥讽暗笑,点点头,给贾政让路。
贾政见他摆出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架势,气得不行。这副态度从来都是他摆给别人看的,而今自己却被个下贱奴甩脸,贾政觉得备受耻辱。这小厮的兴儿竟然跟他主子一样,当真找打!
“你给我跪下!你刚才拿什么态度对我?”
小厮跪下认错了,敷衍的对贾政低头。
贾政对其赔错的态度很不满意,抬脚就照他肚子踢一下子,“我叫你嚣张,我叫你嚣张,你个做奴的还想越过老爷去?”
“哎呦,哎呦,哎呦……”被踢了肚子的小厮满地打滚儿,大叫,“二老爷我错了,我错了,我真该把二爷的事儿告诉您!”
小厮这么大声的叫吼,自然引来很多人的注目,不少人跑来瞧是怎么回事。一见是贾政打下人,一个个面露无奈之色,甚为同情那小厮。
贾政发现这些下人看待自己的目光特别不舒服,带着一种鄙夷和讽刺。他当老爷这么多年,在家从来是说一不二,一直被下人奉做神明一般伺候,哪见过这种阵仗。
他一个做老爷的人,还能被下人嫌弃排挤了?
“你们都看什么看,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嗯?什么意思?”贾政随手抓住一个看热闹的小厮,质问他。
其余人等都吓着了,纷纷退远。
“二老爷,小的没别的意思。”
“什么没意思,我都看见了,你瞅我的眼神儿很怪。我很好笑么,你个下贱种竟敢直视我,该死!”贾政一把把他推倒在地,抬脚就踹。
小厮被打得哇哇直叫,大家只能眼干看着急,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