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颗心仿佛被最温柔的手抚过,热乎乎的,从未有过的满足!
然后一次接着一次,他把她看中却没能买的东西全变出来了,还知道她去了哪些地方。
郑芸菡看他,如见神灵。那是第一次,她抱着他“变”出来的礼物,漾着甜甜的笑,轻轻软软的说:“谢谢三哥。”
一如对着大哥和二哥一样。
郑煜星鼻子一酸,差点当着她的面哭出来。
池家人走之前,他抢先找到秦蓁。
那个年纪的少年,是有些小人之心的。
他一面很感激秦蓁能指点他,一面又担心秦蓁把他最丢脸的一面满长安乱说。
所以他道个谢都道得很威武,唯恐让她看出一丝慌张。
秦蓁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趁着池家人出来之前,小声的说:“其实……如果七姑娘只有三公子一个兄长,三公子或许该有兄长的样子。但七姑娘已经有了两位稳重自持,温和细心的兄长,三公子……为什么不试试做个不一样的兄长呢?”
他怔住,不解的看着她。
她不敢迎着他的目光,谨慎道:“做个最理解她,最没有兄长架子,最玩得来的兄长,或许……她会更愿意与你亲近些……姑娘家,真的很好哄,也很好懂的……”
他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很久,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段话。
直到伯府的马车都走远,他才如梦初醒,拍着大腿着急——忘记威胁了,她可千万不要把他哭成傻子的事情说出去啊!
夜色渐深,郑煜星倚着床栏,思及此处时,忽然低低的的笑起来。
床榻上的少女动了一下,翻身面朝他,呼呼睡着。
郑煜星赶紧收了笑,把铺在她脸上的碎发拨开,像是拨开了一片记忆的阴云。
事实上,秦家姐弟自那一年离开长安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他担心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发生。
再见之时,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做事玩招一套连一套,让他猝不及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他当年如何卑微与丢脸,连亲近妹妹都不会。
郑煜星看着郑芸菡的睡脸,笑起来,低声道:“三哥永远最懂你,最理解你,最能和你玩在一起,所以不
用怕,永远都不用怕。”
三哥比从前,强很多了。
……
郑芸菡一觉醒来,睁眼就见真儿和善儿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然后发现异样,眼睛有些水肿。
真儿从碎冰里取出两个勺子:“三公子让奴婢一早准备了冰勺,姑娘盖在眼睛上敷一敷。”
郑芸菡茫然接过,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由拧起眉头,张嘴想解释点什么,善儿已经笑着端来早膳。
“公子说姑娘早膳就在屋里用。”
两个婢女语态轻快,对昨晚之事只字不提,哄着她洗漱吃饭,郑芸菡心头松了松,安静的洗漱吃饭。
郑芸菡将自己整理的差不多,确定乍看之下瞧不出异样便出门了。她如今是秦博士的助教,应该有很多是要做。
秦蓁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面前的少女妆容精致,衣着得体,可是眉眼里那股神采不再似往昔那般动人,像是蒙了一层冰霜。
秦蓁破天荒的自省一回,她是不是过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按理来说,这点程度顶多让她愁眉不展,少女心纠结酸涩。
可眼下,她看着太可怜了些。
让郑煜星知道,估计能原地去世。
郑芸菡垂下眼眸:“我昨日睡得晚,今日精神不大好,既做了助教,没有道理闲着。”
秦蓁果断拒绝:“不用,你歇着。”
她可赔不起。
郑芸菡露出疑惑的神情,秦蓁重新解释:“我的意思是,今早陛下已经定了回长安的日子,气候渐冷,你身为助教,任重道远,更该好好保重。”
郑芸菡对回不回长安一点反应都没有,淡声问:“当真没有事情给我做?”
秦蓁想了想,把装订好的两本教案递给她:“那……劳你将这个送往太子殿下那边。”
郑芸菡接过,抱着簿子走了。
秦蓁走出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
不该啊,哪里出问题了。
……
郑芸菡刚走出秦蓁的园子,迎面走来一人。
她无意抬眼,心头一沉,又垂下眼去。
卫元洲愣住。
她怎么了?
郑芸菡向他福身见礼,用公事公办的姿态与他擦肩而过。
“菡菡?”他出声喊她。
郑芸菡站定,垂眼转身:“
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不对劲。
昨日,太子亲自来请他给入学女子加强一下骑术时,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原以为她会在,结果唯独她没去,他待了一会儿便借故离开。
得知她是被秦蓁抓来当助教,他问了秦蓁姐弟的园子,一路过来,果然看到她,可她无精打采,见到他时眼中再无神采,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是不是当助教太累了?”
郑芸菡抱紧怀里的教案,像是抓着什么助威的武器。
她淡声道:“只是刚刚上手有些不熟悉,以后就好了。殿下还等着臣女送教案,臣女先行告退。”
昨夜之前,她只是陷于爱而不得的少女情怀里,贪婪地窃取甜意沾沾自喜,矛盾又纠结。
可昨夜之后,她忽然发现,心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根植了一种莫可名状的病,让她再也不敢贪图这份甜滋滋的味道。
她礼仪周到,独独没了以往的亲昵与热情。
卫元洲的心忽然就空落了一块,无端生疼。
直至郑芸菡走远,卫元洲沉着脸进了秦蓁的园子。
秦蓁正疑惑出神,周身冒寒气的男人甫一进来便道:“秦博士看起来也不是很忙的样子,倒是身边的助教忙得很。殿下允许秦博士收纳助教,莫不是来帮秦博士偷懒耍滑的?”
换在往常,秦蓁可能就敬回去了。
但现在,她淡定得很。
这两人八成打上照面了。
看着面色不善的卫元洲,秦蓁心里渐渐稳了。
还能抢救。
“王爷说的是郑姑娘?其实这事我也正在烦扰。”
卫元洲拧眉。
秦蓁叹息道:“郑姑娘做了下官的助教,却只是名义上的帮手,琐事不难,但繁琐起来也累人得很,以后还要代下官调节与学生们之间的关系,是个吃力不讨好的白工。”
卫元洲眉头松动,似乎想到什么。
秦蓁眉眼轻转:“方才我见郑姑娘时,已察觉她有些憔悴,说是昨夜没睡好,今日起来就想着过来帮忙。真是个实诚的姑娘呢,担着没有实质的名,却实实在在做着女官的事。”
卫元洲望向秦蓁:“秦博士当真要选郑姑娘做助教?”
秦蓁:“当真,这么好的姑娘,当然要用。”
卫元洲敛眸:“秦博
士慧眼识珠是好,但凡事都该有度。郑姑娘是郑卫率的亲妹,秦博士与郑卫率又是推行殿下马政大改的主力军,若因此事生出罅隙,对谁都不好。”
秦蓁虚心受教,卫元洲不再与她啰嗦,离开后又往太子的明熹园去了。
……
郑芸菡送完教案,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马场。
今日马场没开,大概是没有昨日那么热闹的。
她趴在马场围栏边,望着马厩那头,眼神在找小白。
也不知道它吃的好不好。
她想,回去之后,就把小白还给殿下吧,就说是心血来潮骑着玩了两日,这么贵重的宝马,给她有些浪费。
“哟,这是哪家的妹妹跑这里来了?”
郑芸菡没转身,先笑了。
郑煜星抄着手走过来,“想骑马?站在这里干什么,我带你进去。”
郑芸菡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摇头。
郑煜星看到她正面,心头沉了沉,但什么都没说,依旧笑嘻嘻的:“不骑马也行,请我喝酒。”
郑芸菡小手一摊:“你喝的酒太贵啦,我请不起。”
也就他,点一整壶玉毓酒眼睛都不眨。
郑煜星眯眼:“不行啊,你现在可是有俸禄的人,新官上任,拿了第一笔俸禄,都要请同僚上司喝酒的。你懂不懂官场规矩啊。”
郑芸菡一头雾水:“啊?”
郑煜星低笑一声,掏出一块铜质的牌牌,捏着穗子在她面前晃悠:“厉害了,我的助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