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是一惊,贞娘忙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闭嘴,她面色发白,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你,你快出去吧,被人看见,对你的名声不好”女子的声音十分柔软,还带着些颤音,似乎又是紧张又是羞怯。
马上就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的声音,似乎那男子施了一礼,走了。
然后是一个更为清脆的声音:“小姐,那程公子走了”似乎是一个丫鬟。
“嗯,回去别说出去,母亲,回责怪的”女子的声音更见飘渺。
贞娘和闻樱都是一惊,她们都听出来那女子的声音了,那是薛家大小姐知秋。
那男子是谁?
贞娘猛然想起知秋看着戏台上抹眼泪的情形,觉得后背隐隐发凉。
那男子,是程观蘋。
贞娘和闻樱都是聪明过人的女子,马上就从着间断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丫鬟如何认得出那男子姓程?戏台上浓妆重彩,卸了妆等闲人是认不出人的,何况薛家的花园子是内宅,男宾们都在前厅喝酒,可戏班子里的人不同于客人,是不可能跟宾客们一起吃酒的,一般都是安排在厢房耳房之类的地方,由管事陪着吃上几杯罢了,因为他们的身份也就如同于下人,他就算是吃醉酒也不可能逛到花园子里来的,何况那丫鬟脱口而出的那句程公子,表示她们见过这位公子。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位薛家大小姐是特意在这里见这位程公子的。
贞娘和闻樱都蹙了眉,闺阁大户女子最忌与人有私,更何况是与戏子。但是大户人家中这类龌龊事情极多,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被人陷害,还是自己看上了主动勾引。
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俩人相视一眼,带着丫鬟轻巧的离开了,而且都选择了将这件事避而不谈。
(重修处)
寿宴过后半个月时,闻樱忽然下了帖子请贞娘过府做客。
这柴府贞娘也随母亲来过几次,也算熟悉,一进门顾氏和闻樱就迎了出来,笑盈盈的,看得出心情十分欢喜,闲聊了一阵,就让闻樱陪着贞娘闲聊,指了一事出去忙了。
闻樱忙将贞娘让到屋内,在罗汉床上坐下,又上了许多水果蜜饯点心,指着茶碗道:“这是新送来的老君眉,你尝尝。”贞娘尝了茶,笑道:“味道隽永,茶汤清丽,不错,对了,你巴巴的下了帖子让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闻樱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娘说我要嫁了,不让我出门,整日让我在屋子里闷着,都快闷死我了,让你过来陪陪我罢了!”
贞娘一挑眉毛,疑惑道:“好好的,你们家四五个姐妹,还不够陪你的?对了我来了怎么也没见闻琴呢?”
“昨儿被我五婶子接过去陪我家表妹了,我们家表妹也是定了亲,过几日就要嫁了,我们家那几个姐妹都跟着去了!”闻樱的笑容有些鄙夷和不屑,贞娘好奇起来:“你五婶子家的表妹?是不是我见过的那个叫闻玫的姑娘?”她初次来柴家的时候见过一个姑娘,生的姿容秀丽,顾盼生姿,身段高挑,看着很像北方的姑娘,她因此留意了几分。
“对,就是她,我们家五叔在扬州做生意的,开了几间茶庄,在福建还有茶场,家里也算的上殷实人家,不知怎么想的,非要将嫡出的女儿给了人家做妾,我那表妹你也是见过的,人生的好,性子也刚性,说什么也不干,差点闹的要上吊,我五婶子吓坏了,这不,接了我这几个妹妹去帮忙劝劝,看着点,怕出事!”闻樱说起这件事就气,她跟闻玫的关系不错,听说这件事简直不能置信,柴家是虽说是做生意的,可也是大户人家,这样的人家一般是不会将嫡出的女儿送去做妾的,除非是官位十分显赫的。
“定了谁家啊?”
闻樱撇撇嘴,掂了一颗蜜渍杨梅在嘴里:“扬州知府冯思盛,都快五十的人了,不知怎么,看上了闻玫,非要抬去做贵妾,还许了愿,说他们家太太身体不好,眼瞧着不过是几个月的事了,等太太没了,就抬举闻玫做正室,我五叔听了美的不行,屁颠屁颠的回来跟我五婶子说了,恨不能立马就将闻玫抬过去。”
贞娘蹙了眉,摇头叹息道:“闻玫不过十六七,这样岂不毁了她一辈子?再说发妻还没死就惦记着要纳进新人,这样心肠凉薄的男人哪里是能靠得住的?”
“我五叔和五婶子最是势力不过的人,这会子脑袋里面全是当了知府岳父的荣耀,哪里想得到这个?可叹玫儿,那么个心气高的女孩儿,偏就摊上这么样的爹娘……”闻樱也感慨,俩人对视一眼。都庆幸自己虽是女孩,可也是爹娘的心头肉,掌中宝。
俩人有感叹了几句,贞娘瞧见桌边上的笸箩里有没绣完的绣活,拿起来一看,是一个没绣完的荷包,上面是并蒂莲和鸳鸯,葱绿的底子陪着水粉的莲花,很是鲜亮,笑道:“这是给未来相公绣荷包呢?”闻樱脸一红,劈手夺过来扔了回去,啐道:“可见是嫁了人的,说话就没个遮拦!”
贞娘笑道:“我不过是见了这样的好手艺想夸夸你罢了,你这是害羞不成?”
闻樱忽然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道:“对了,我昨儿听我娘说薛家的大小姐生了重病,被送到庄子上养着去了,薛家太太也病倒了,听说还病得挺重,好像是中了风……”
贞娘一愣,立刻明白知秋的事只怕是发了,薛家为掩盖真相将她送去了庄子上,齐氏只怕也是因为自己女儿不争气被气的。
不禁摇头叹息:“好好的大家小姐,何苦呢?”其实这样的事在很多大户人家里也见过的,只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有的跟情郎私奔被捉回来,浸猪笼的,送去尼姑庵当了姑子的,还有从此隐姓埋名死生不能回乡的,总之无媒苟合是女子最无耻的品性,连家人都会跟着蒙羞,所以有这样的事情,能遮掩的都遮掩了事,不能遮掩的就只能浸猪笼。
闻樱接着道:“你知道如今薛家管事的是谁吗?”
“谁?”
“说是安姨娘,就是那位婉姑娘的生身姨娘!”
贞娘想起那日婉茹眼中闪烁的光芒,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位婉姑娘只怕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次知秋的事情上,恐怕她才是真正推波助澜的人,而她背后的安姨娘更是个运筹帷幄的好手,当家主母和嫡出的大小姐一起病倒,即便以后齐氏好起来,有了大女儿的丑事,只怕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得到丈夫和所有人的敬重了。
闻樱冷笑道:“可见是咱们走了眼啊,这位婉姑娘真不是个简单的!”
贞娘淡淡的笑了:“身为庶出,她心中有些算计城府也是难免的,只是出手狠了些!知秋小姐也是个没成算的,才落到如此地步!”
两人唏嘘良久,又倾谈了一番,用罢中饭,贞娘才告辞回家。
觉得有些乏了,贞娘就歪在靠枕上小憩了一会,谁知竟睡过去了,掌灯时分才醒过来,看见杜石头已经回来了,换了家常的石青芝麻地纱褂,头发也*的,仿佛刚刚洗过。
贞娘撑起身子,揉揉眼睛,有些迷糊:“你回来了?绣春怎么没叫醒我呢?你吃饭了吗?”
杜石头坐在榻上,揽过她在怀里,亲亲她的发心,笑道:“我吃过了,看你睡的香,没让她叫醒你,家里就咱们俩,又没什么长辈,你多睡会儿又什么打紧?睡了这么久,你饿了吧?让厨房给你热热饭菜吧?”
贞娘软软的靠在他身上,觉得没什么力气,懒懒的道:“也好,让厨房给我热点小米粥,准备点酱菜就行,我没什么胃口!”
杜石头忙抬起她的脸,仔细的看看,又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关切的问:“怎么这么乏?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
贞娘笑道:“哪就那么娇弱了?我不过是秋乏罢了,上了秋天气凉快些,总是想着多睡会,前段日子酷暑,睡也睡不踏实,这会子能多睡会,想是补觉呢吧!对了,爹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总是担心……”
杜石头笑道:“爹一辈子闯荡江湖,到处走,你担心什么?没事的!明儿我托人问问!你快起来点东西,吃了东西人就有精神了!”他招呼了绣春吩咐厨房热饭菜,贞娘自己洗漱了一番,饭菜也上桌了,一碗小米粥,几样酱菜,还有两个酱肉包子,两个红豆酥饼。贞娘睡足了,精神好很多,吃了两碗粥,还吃了一个包子。杜石头就笑眯眯的在一旁陪着,两口子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聊了几句闲话,贞娘就说起薛家的事来,杜石头道:“今儿在学堂恍惚听见这事了,这种事哪里是能遮得住的?那个叫程什么的戏子已经被打死了,说是偷了十分值钱的东西。”
用罢了饭,杜石头怕贞娘存了食,拉着她在园子里散步。正是初秋季节,天气不冷不热,俩人就牵着手在月光下散步,四周不时传来蛙鸣蝉声,桂花的芬芳淡淡的萦绕开来,十分甜美,远处的荷塘里有着荷花特有的清洌的芬芳,荷叶上的露珠映着月光,越发晶莹如水晶。
绣春和忍冬知道夫妻俩都不喜欢人多,和大胆、小权几个远远的跟着。
杜石头忽然想起去年俩人散步时说过的话,问道:“那年你说你谢我,不是因为我是你未来的夫君?我一直想问你,是为什么?”贞娘扑哧笑了出来:“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你还记着?”
杜石头固执的问:“我一直惦记着呢,你快告诉我,是为什么?”月光的清辉下,男子伟岸的身子如松柏笔直,线条分明的脸庞却柔和了很多,那双明亮黝黑的眼睛光芒闪烁,如同孩子般清亮纯真。
贞娘微笑,声音轻柔缠绵起来:“笨蛋,我谢你,不是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夫君,而是因为你就是我心中的情郎!”
男人也是需要哄得,尤其是杜石头这样心性简单的男子,不愿意猜度女子的心思,反倒是直接的话语更能让他清楚明白。
杜石头的心瞬间被泡入了蜜水之中,满心里都溢满了甜蜜的泡泡,他的面孔一下子涨的通红,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贞娘,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此时无比的欢喜。
蓦然,他一下子抱起了贞娘,贞娘被吓了一大跳,慌忙抱住他的脖子,小声叫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杜石头却不言语,飞身纵起,几下就抱着贞娘飞身到了荷塘中的一条小船上。
看荷塘的是七姑和丈夫宋二楞子,见少爷和少奶奶来了,忙要跪下请安,可杜石头哪里看的到他们,挥挥手,直接拎着竹篙,一下子撑着船钻进了荷塘深处。
宋二楞子傻乎乎的看着小船驶进荷塘,问自己婆娘:“这咋办啊?少爷大晚上的划船干嘛?咱们要不要追上去看看?”七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没好气的道:“你傻啊?人家小俩口这是去玩去了,你追上去干啥?”宋二愣子挠挠脑袋,不吭声了。
贞娘刚刚坐稳身子,船就飞似的划出去了,四周都是密密的荷花荷叶,看着黑乎乎的一片,贞娘有些害怕,小声叫:“你带我来这干嘛?怪吓人的!”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炙热的嘴唇就堵住了她的唇瓣,杜石头将她带入怀中,用力的抱住,辗转shun吸,滑溜的舌头仿佛鱼一般,在她的口中四处游弋,炙热的大手也飞速的掀起她的裙子,扯掉她的亵裤,贞娘吓的忙挣扎起来,可杜石头的胳膊坚硬如铁条一般,手灵活的分开了她粉嫩的大腿,将她分开腿骑在自己身上。
“你疯了,这这是船上啊……”贞娘被那样热烈的亲吻弄的有些晕,可还是死死的找回一点理智,喘息的要推开杜石头越发向下的脑袋,杜石头一边亲吻贞娘白玉似的脖子,一边探进她的衣衫中去,手抓住那团软玉不停的揉 nie,喘息也越发的粗重了起来:“好宝贝,乖一点,我实在喜欢你,我忍不住了……”
骤然听见妻子的表白,杜石头欢喜的简直要疯了,除了这样直接的碰撞,亲密的占有,他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更直接简单的表达出自己的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上次上传出现错误,重新修改了,请见谅!
☆、234第八十五章
贞娘用力挣扎根本无法制止杜石头越发狂野热情的动作,不一会,她就整个人光溜溜的坐在杜石头的身上,外面只罩了一件自己轻薄的藕荷色实地氅衣,杜石头的头还在她胸前,嘴唇含着她丰腴的雪兔顶端,大手牢牢的掐着她的纤腰,一只手释放出自己的yu望,先是用手探了探贞娘的mi穴,只是微微的湿润,因为太过紧张,贞娘始终无法全情投入,杜石头强压下自己狰狞的yu望,用一只手指探进去,贞娘浑身一紧,杜石头大力的吸了口气,喘息的嘶吼:“放松点,你太紧了”贞娘瞪了他一眼,这幕天席地的,谁能放松的了?
杜石头坏坏的一笑,手指慢慢的送了进去,再轻轻的抽出来,这样抽cha个几次,贞娘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有粘稠的花液分泌出来,那股迷人的栀子花香味慢慢的溢出,杜石头轻笑:“你真是个香宝贝,这里真好闻”贞娘被他说的浑燥热了起来,不免有些情动。杜石头察觉了,又多送了一只手指进去,不一会,花液分泌的更多了,杜石头将贞娘的身子抱起来,扶着自己的yu望,让贞娘坐了进去,骤然装进cu大的炙热,让贞娘惊喘了一下,攀着杜石头的小手用力的撑起身子,可杜石头却用力的钳着她的腰,逼着她向下,更深更紧密的cha入她的身体。
随着他们的动作,浮在水面上的船不住的摇晃起来,贞娘有些害怕起来:“这船会不会翻啊?”
“不会,放心吧,有我呢”杜石头扶着她的腰不住的上下动作,笑嘻嘻的吻着她敏感的耳垂,眯着眼道:“你别分心啊”她一分心,下面的花蕊处就会越发的紧致,裹的他无比舒服和刺激,几乎让他忍不住想she出来。他不满的低下头,用力的衔住那雪兔顶端的红樱,大力的xi吮,用舌尖一遍遍的描绘她的美好,一只手仍然不停的抓住她的腰,要她大力的起伏,贞娘的身子终于一点点su软了下来,神志也在身体的愉悦中有些昏沉贞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天气不是很好,有些细细的秋雨,贞娘浑身酸楚的扶着腰坐了起来,大腿的肌肉因为过度的运动又酸又涨,昨晚杜石头拉着她在荷塘深处欢娱了一番,犹不满足,抱着她回到房间里又要了一次,弄的贞娘早上根本就没起来床,看见绣春隐隐含笑的眼睛,贞娘就觉得脸发烧,心里暗自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把杜石头揪回来狠狠咬两口才解气。
贞娘让绣春给她准备了洗澡水,热热的洗了澡,梳洗打扮了一番,才问:“少爷去了学里?”
绣春笑道:“早就去了,少爷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不让打扰少奶奶,让您好好歇歇”后面这俩字她咬的十分清楚,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暧昧来,贞娘红着脸狠狠的瞪了绣春一眼,绣春一笑,低了头装严肃。
忍冬正好端了早餐进来,一边在桌子上摆饭一边笑道:“今儿厨房备了云吞,是荠菜鲜肉的,还有葱油薄脆,都是奶奶爱吃的”贞娘端起碗来尝了一口汤,应该是用了高汤,滋味浓郁鲜美,她昨晚累的狠了,今儿起来的又晚,着实有些饿,吃了满满一大碗云吞,一块薄脆,想起纯哥儿爱吃,吩咐忍冬让小子用食盒装上一些薄脆和纯哥儿爱吃的点心,送到学里去。
绣春笑道:“奶奶就是惦记小少爷,有什么好吃的都想这送去一份!”贞娘喝了几口热茶,展眉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怎么能不惦记?说起来纯哥儿也快十三了,明年就要下场应童子试了”
“说起来少爷也是明年下场吧?”
贞娘点点头,也觉得好笑,杜石头跟小舅子一起下场考试,虽说一个是文试一个似武举,可毕竟都是考试啊,纯哥儿自幼聪明伶俐,学业上也颇得老师的赏识,可杜石头打小就没读过书,大字能认识几个就算不错了,这两年来日日恶补,可底子毕竟薄,加上人也粗疏,不是个读书的料,就算武功不错,能考上武举的机会也不大。好在杜家家底殷实,就算没功名也无所谓,做个乡野富贵闲人也不错,何况杜石头人情练达,经营庶务也算精明,自己家的酒楼、铺子、庄子都打理的不错,贞娘对他能不能考中并不上心。
用罢了早餐又去园子里散散步,贞娘就回屋里做些针线活,杜石头自小穿惯了贞娘的手艺,外面成衣铺做出来的衣衫就很不乐意穿,因此四季的衣衫鞋袜都是贞娘带着屋里的丫鬟们做的。
几个丫鬟里面属唱秋的手艺最好,绣春和忍冬的手艺都只能说是凑合,倒是新来的小丫鬟巧儿,虽然只有八岁,可心灵手巧,在一旁学着打络子,只几天就打的十分精巧,加上她张的一张小圆脸,肥嘟嘟的,一双月牙眼,什么时候看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喜庆,贞娘喜欢她,时常让她在屋里面跟着做针线。
因为屋里的几个丫鬟年岁都大了,如绣春忍冬等都差不多该放出去了,秦嬷嬷便劝着贞娘买几个年纪小的丫头,留在她那先教导着,等一两年后就能用了。贞娘虽然看不惯秦嬷嬷那副死教条的刻板模样,可也得承认,若想家里的下人们有规矩,懂事理,没有这样的人教导还真是不成,自己一家都是出身寒微,虽然父亲做了官,可出身摆在那里,还是会被人瞧不起的,自己今后必然结交的都是一些本地大户人家,下人若没有规矩体统是要被人笑话的,因此也就同意了秦嬷嬷的建议,买了八个小丫鬟进来,这个巧儿也算其中一个。
“巧儿,你娘和哥哥们种地看果园子都做的累不累?”贞娘一边给衣服锁边,一边问巧儿。
“不累,我哥哥和爹如今都可高兴了,说可算有住的地方,也终于能吃饱饭了,原先上面过年节的时候赏下来肉什么的,我娘一口都舍不得吃,都给我爹和哥哥送去,如今不用了,我爹有时候还能吃上一口酒呢,我二哥跟着少爷上学,还认识了几个字呢,俺娘可高兴了”巧儿坐在脚踏上,一边打络子一边兴高采烈的说话。
贞娘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想起那些年自己和娘第一次卖包子挣了钱,高兴的在炕上数钱的样子,全家都为多挣那几十个大钱欢欣鼓舞,那样纯粹的充满希望的喜悦仿若隔世一般。
贞娘就这样一边跟巧儿和唱秋闲聊,一边做着针线,一直做到下午,觉得有些乏了,就在床上睡了一会,恍惚间却听见有人小声说话,她一向浅眠,家里的丫鬟都知道,素来她睡觉都不敢打扰,贞娘睁开眼,有些不高兴,细细一听,却是巧儿跟画眉在说话:“那到底要不要告诉奶奶啊?”画眉犹豫道:“奶奶正睡着呢,等奶奶醒了再说吧”
贞娘掀开幔帐探头问:“我醒了,什么事啊?”
画眉忙跑过来,一张小脸有些瑟缩,吭吭唧唧的说:“刚刚巧儿来说绣春姐姐不知为了什么跟忍冬姐姐吵了起来”贞娘一愣,绣春跟忍冬一贯要好,俩人是同乡,又都是出身乡下,性子也投缘,进府这几年处得跟亲姐妹似的只差拜了把子了,怎么能吵起来?
她搂搂碎发,起身下榻穿了鞋,洗了脸,问巧儿:“知道是因为什么吗?”巧儿摇摇脑袋:“我听不懂,就是听见什么六子啊,马家啊什么的”
贞娘点点头,有些警觉,忍冬和六子彼此有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乐,之前绣春的婚事定了,六子就跟忍冬提了要回家说俩人的事,可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信,近来几日忍冬做事总有些恍惚,估摸着怕是她和六子的婚事出了什么事。
她漱了口,擦了些香脂,让画眉沏了一碗茶来,刚喝了一口,就见绣春满脸眼泪的冲了进来,扑通就给贞娘跪下了。
贞娘吓了一跳,放下茶碗,蹙眉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了什么事?我听说你跟忍冬吵嘴了?”
绣春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眉目间有些愤怒和不甘,道:“少奶奶,求您给忍冬做主啊!”
原来六子回去和马豹子提了想求娶忍冬的事,马豹子本来挺高兴,忍冬是县令家大小姐身边得脸的丫头,给了自己侄儿也算得上给自己脸面,可谁知回家一说,马豹子的婆娘付氏不乐意了,这六子的老子娘都没了,投奔到他们家,付氏就盘算着这么半大的小子自己定是养不熟的,何况自己家也有俩儿子,也不用指望他,六子虽然是马豹子的侄儿,可若成家必定自己家要给出一份钱的,自己俩儿子也没成亲,给了六子,自己俩儿子就要少一份,凭什么?一样是在县衙里跑腿,跟着马豹子当捕快,六子会来事,比较得脸,有什么好事都让他去,自己的俩儿子就不行,如今连太爷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勾搭上了,娶这么个得脸的丫鬟进门,自己家必然要给置办的像样些,还得腾出一间房子来,置办些家具,哪来的钱?再说这样的好事我儿子都没轮上,凭什么就非要给你一个拖油瓶?
付氏拍着桌子跟马豹子吵了几天,马豹子一向惧内,被付氏骂的没有还嘴的地方,只好窝囊的退避一旁,不敢再提这事了。付氏更是雷厉风行,第二日就找了媒婆丁娘子商议,让给六子说门亲事,最好能倒插门,自己家可以省了这份钱。丁娘子心领神会,没两日就给寻了一门亲事,是县里一间米铺老板的女儿,米铺老板姓朱,朱家这位女儿是远近闻名的老姑娘,已经二十了还没嫁出去呢,因为生的实在难看,又黑又壮,脸上还有雀斑,性子也粗鲁,朱老板就这么一个闺女,要寻个上门女婿,将来好将家业传下去,可大金国的男子都视作上门女婿为背祖忘宗之举,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就是寒门子弟也不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何况这位朱家姑娘生的丑陋不堪呢!因此朱家姑娘就耽搁成了老姑娘。
朱老板见过六子,觉得小伙子长的精神,人也机灵,十分喜爱,听说马家有这个意思,立马传话,若亲事成了,愿意给马家五十两银子做补偿。
付氏当然乐意,立刻就定下婚事签了婚书,朱家也爽快,不过几日就走完了六礼,定了婚期。
六子知道后简直要疯了,立刻跟婶婶闹了起来,付氏不管那套,上去就给了六子俩耳光,若不是马豹子拦着差点要让俩儿子把六子绑起来。
六子气急败坏的来找忍冬,跟忍冬商量要一走了之,被绣春凑巧听见了,忙劝忍冬三思,这样无媒无聘的跟着六子走了,将来可怎么办啊?
忍冬这几日百般思量,千般心思,痛苦不堪,不知如何是好。在房间里哭了一下午,绣春见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干脆将六子一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贞娘听了忙让绣春起来,让她叫了忍冬过来。
忍冬肿着双眼过来,又羞又苦,伏在贞娘膝上又哀哀的哭了起来。
贞娘叹了口气,拉起忍冬让她坐在榻上,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别哭了,如今你可想好了怎么办了?”
忍冬摇摇头,迷惘的看着桌子上五彩泥金小茶碗,抽噎着道:“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
贞娘思忖了一下,道:“你若想跟着他走,我可以将卖身契还给你,让你干干净净的跟她走,可你要想清楚,聘者为妻奔则妾,马朱俩家既然签下婚书,那朱氏就是六子的明媒正娶的妻子了,你就算过门也是妾,做妾,你愿意吗?”
忍冬打了个寒颤,本能的摇摇头,她虽然是乡下姑娘,可这几年在许家也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那些跟在主母身后的小妾们也见过不少,不说别的,就说常来常往的柴家顾太太身边就有几个妾室,见到顾氏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大气都不敢喘的架势。听说妾生下的孩子只能叫嫡母为母亲,叫生母为姨娘,一辈子都要比嫡出的子女低一头,那样的日子想想都叫忍冬害怕。
“女子这一辈子要过的坎很多,可这个世道对女子十分严苛,踏错一步就万万不能再回头了,薛家大小姐的事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大小姐是万千宠爱的大家闺秀,就因为走差了这么一步,这一辈就全毁了,忍冬,虽然你是丫鬟,可自你到我身边,我一直看重你,绣春爽直,你却稳重,行事说话也是个聪明的,这件事毕竟还是要你自个拿主意,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贞娘慢慢的说完,又看了看忍冬,拍了拍她的手,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