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洋走过来牵着季檬檬的手,一大一小往洗手间走去,姜倪看着父女两人的身影,黑眸里染上柔情。
吃完糕点,季檬檬小心翼翼端着小盘和杯子,往厨房走,慢慢放在水槽里。
她踮起脚尖洗了个手,这才小跑回到卧室。
姜倪也不上前帮忙,站在边上看着她,然后跟着她进房间,一路看着对方刷牙洗脸。
“爸爸说要刷满三分钟,牙齿白白。”季檬檬一边吐着泡沫,一边含糊说。
“什么都是你爸爸。”姜倪走过去洗好毛巾,又走回来,看着季檬檬,“洗好之后该睡觉了。”
“可是爸爸很厉害,爸爸说的是对的,妈妈你不是也说要听爸爸的话吗?”季檬檬歪着头。
“是。”姜倪笑,帮她洗脸。
等季檬檬洗好脸,姜倪将她送回房间,又给她讲了几个故事,这才将她哄睡。
回到主卧,季洋刚要睡下,她走过去,上了床转进被子里,“好不容易才哄睡,本来都不想睡,可是人家说了,爸爸说十一点之前要睡,不然容易长不高,身体也会不健康。”
季洋低笑,“哄睡就好,这几天下午睡得都有点晚,生物钟有点被打乱。”
“檬檬越来越像你了,行为作风都是。”姜倪半喜半忧,摇着头看向季洋。
“这样不好?”季洋挑眉看向她。
“好,我哪敢说不好?我家季医生最优秀。”她拉着被子盖身上,然后睡下来。
季洋看着她那副俏皮的样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现在说这话都感觉不是那么诚心。”
“诚心,百分百诚心。”姜倪又说,回答得丝毫没犹豫。
季洋摇了摇头,“不,有点水分,我试试。”
说完,他低头亲上她的粉唇。
两人现在算得上老夫老妻,床上亲密无数次,一本正经的季医生在床上全然就变了一个人。
蒙上被子就使劲折腾她,提上裤子就秒变。
季檬檬打小就是个很优秀的孩子,父母是因为爱,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想让她看看这个世界。
她很像季洋,小时候没少待在季洋的办公室,因为家庭的原因,对医院也有点了解,最终她没有选择走父亲的路,成为一个医生,也没有选择母亲的路,成为一个商人,而是成为了一个教育学者。
本科的时候她出乎所有人预料选择一个师范院校,之后出国深造,将很多先进的理念带回了国内,进入著名大学任教。
之后成为了教育界闻名的教育学者,终身奉献于教育事业,桃李满天下。
这一世,姜倪离开比季洋先一年离开,九十岁那年,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拉着他的手,笑得虚弱,“季医生,我们不治了,治不好的。”
“治得好的。”季洋固执,“我一定能治好的。”
她没反驳。
她家季医生傲着呢,他年少成名,医术了得,一生救过无数人,她也觉得他最厉害。
可生老病死,这是一条必经的路。
“治得好,能治得好。”她应着他这般说,“你在医院陪我说说话,这几天我也睡不着。”
季洋应下。
两人叨叨絮絮,从一开始的相遇,相知又相爱,回顾一起走过的岁月。
人的一生,说短不短,说长却又快得很。
“我一点都不后悔嫁给季医生,真好。”姜倪看着他,下一秒又笑,“你又该说我了,嫁给你都几十年,现在说这些话没意义。”
“我不说你。”季洋摇头。
姜倪抿唇,看着他没说话,“别忙活医院的事了,在这里陪我两天,看到你我心情也好,病好得快。”
季洋没拒绝,在她身侧陪伴。
三天后,姜倪在睡梦中闭上眼,季洋握着她的手,那天守了很久,季檬檬站在门外,听着他父亲呢喃,“携手相伴,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了?”
她捂着嘴,没哭出声,泪流满脸。
姜倪死后次年,季洋也去世,他回到系统,继续执行任务。
这一次,他见到了许愿者的灵魂,依旧是原主本身,他面容有些苍老惨白,骨瘦如柴得有些恐怖,两眼呆滞看着前方,声线沙哑阴森:
“我错了吗?这一切都是报应吗?”
“报应吗?”
他说话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季洋蹙着眉,越听越觉得渣,说实话,这个结局还真是罪有应得。
原主一路从农村考出来,有幸上了国内最好的学校,攻读软件工程,毕业之后留在帝都,进入了一家企业工作,成为一名程序员。
农村小子在大城市没人脉没背景,除了工资高一点,立足可想而知会多难,老家买房买车可以,但帝都不可能,但他又有志向,死都要死在帝都,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他长得不错,又足够努力足够拼,给人一种积极上进的感觉,又是成家立业的年纪,成熟稳妥。为人也是十分精明,懂得抓准机会,猛烈追求同公司的实习生苏琪。对方父亲早亡,母亲再嫁,给她留下了一套房子。
就他这个身份,其余城市女孩看都不会看一眼,妥妥就是一个穷小子屌丝,一套房子足够他奋斗二十年了。
苏琪刚出校园,未接触社会,心思单纯,家庭条件让她内心缺爱,稍稍哄骗,很快便陷入在他编织的情网中,他稍稍再使用一点心机,两人就火速结婚了,一起住进苏父留下的房子里。
原主不仅心机深,他渣还抠,从农村出来,半工半读,恨不得一块钱当两块钱用,苏琪自由惯了,也被他约束着,就连工资卡也被他以各种理财的名义拿去。
自从和他结婚后,家里从来没有水果,说什么打农药吃还不如不吃,海鲜也不会有,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海洋污染也很严重,空调也要尽量少开,容易得空调病,上班能坐公交地铁绝对不打车,节能环保,苏琪要是哪天赶时间打车了,一定会被念叨几天。
原主天天念叨着将来孩子奶粉花销,后续的一大堆教育费用,要给孩子最好的生活质量,以后两个人的养老,不断上升的物价,不稳定的工作……
实际上两人的共同财产很多已经被转移,原主在老家还盖起了两层楼小别墅,又偷偷投资了一套老家房产。
苏琪还觉得他是个踏实为两个人未来着想的人,偶尔铺张浪费后心里也十分内疚不安。结婚一年,未怀孕,原主家人催了,觉得苏琪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要求离婚,性子柔弱的苏琪哭了好几天,结果后来去检查,是原主精弱,之后他就开始哄了苏琪去做试管婴儿。
这种手术注射的药物和激素相当伤身体,可是原主大男子主义,自然要个“皇位”继承人,明里暗里哄苏琪,最后对方辞职专门去做手术,第一次怀了三个月,自然流产,花了好几万,原主炸毛,但他不会骂苏琪,只是垂头丧气说怪自己,好让对方更加内疚,只恨自己没保护好孩子,而原主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太抠门,让妻子怀孕还给他做一日三餐,按时的检查也没做,服用的药物也选最便宜的。
第二次,原主算算这笔账不对,太亏了,于是加了点成本,试管成功,怀孕十月,生下来一个儿子。
这下家里有了交代,请保姆太费钱,叫老妈来照顾,坐完月子媳妇可以去上班,多份工资收入,冷眼旁观婆媳大战,不参与,不和解,坐享其成,就是和稀泥。
这就算了,关键他渣。
第二次试管婴儿手术伤害更大,苏琪后期也一直在打针吃药保胎,生完孩子的苏琪落下一身病根,哪还有夫妻生活?原主可不会花钱去包养别人,骗骗刚来的实习生多好?赶紧又单纯好骗。
玩够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最后发现其中一个实习生不仅爱他,还有点潜力,家庭条件比苏琪好一点,立马踹了妻子迎娶实习生,苏琪力争儿子,他当然不肯,财产转移还霸占的房子不走,苏琪可斗不过他,最后哭着拿几十万走人,他转眼就把人家父亲的房子卖了,买了更大的新房,迎娶小娇妻,最后还会不要脸让儿子去前妻哪里坑蒙拐骗一点钱,利用苏琪的情感一点点把她榨干。
之后还隐瞒自己身体状况,让实习生以为是她不能生,怀着愧疚伺候一大家子十多年,一个黄花大闺女熬成黄脸婆。
傻子都让他骗了,还不满足,等到五十岁的时候还折腾,以无子为理由,和为他一家操劳大半生的实习生离婚,快速又和一个离异的高层女管在一起了。
这些年他可谓是春风得意,并没有遭到什么报应,高层女管还有个继女,他表面也视如己出,双方资产合并,一下变成上流家庭。
踩着女人上位这一招被他玩得很溜,端着儒雅的面孔,做着禽兽之事,心机阴沉,为了达到目的手段也是狠厉,最后算计着女高管的资产,当然想留给儿子多一点。
可惜这回踩了坑,被继女老公坑了一回,很巧,对方也是个“凤凰男”,手段比他还狠,拿继女当枪使,屡次让他吃亏,自家儿子又被养残,好的不学,专门遗传他的劣质基因,到处骗小姑娘,惹上黑道人,逼不得已掏空家底去调节和解,自己又患上肝癌,女高管在女婿怂恿下立刻将他弃之如敝履,原著拖着残破的身躯,风光大半生后灰溜溜回到农村去,吃止疼片的钱都没有,每天疼得生不如死,儿子还成天无恶不作,将他气得死都没合眼。
“我费尽一生努力,为什么还是不能从山里出去?我明明比他们都要优秀有能力。”说起这个,他捂着脸,满脸痛苦,似乎还有点不解和怨怪。
季洋无语。
那叫努力走出去?看哪个小姑娘好骗就骗吧?还有人感慨纯情的小姑娘去哪了?就是被这些渣男骗走了!
这叫善恶终有果,自己做的孽,当然要遭到报应!
“你要帮我挽回错误,让我儿子成材成器,在大城市扎根下去!”他说出自己的愿望,声音无力虚弱但郑重。
无情之人终究无情,他已经忘记了那两个被他毁了大半生的女人,原配落下一身病根,郁郁寡欢,中年早逝,而那个实习生则孤独终老,对他还念念不忘。
“要走出去,要扎根,做城市人……”
他灵魂慢慢消失,还在不断嘀咕着,俨然都有些走火入魔,成为一种执念,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
“宿主请准备。”系统无感情冰冷的声音传来。
季洋进入时光机。
在大城市扎根,然后儿子成器就行了吧?至于其他的,就是他能自己掌控的范围了。
“嗡嗡嗡……”
电话震动的声音,季洋动了动眼,眯着眼,伸手去床头拿手机,看了一下备注,手指一滑,放在耳边。
“儿子啊,赶紧和那个苏琪离婚,马上离婚!”妇人嗓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无比坚定,“立马离婚!”
“妈,又做什么?”季洋脑海里已经有记忆,语气十分无奈,甚至有点不耐烦。
原主是看不上父母的,痛恨他们没有给自己一个好身份,所以他才这么辛苦,父母没钱,所以他才吝啬,没有文化,另外,没文化的人目光短浅,说话粗鄙,和他这个城市精英格格不入。就连逢年过节他都懒得回去,觉得那种山区配不上他,但明面上还是会伪装,看起来温文尔雅有风度。
“妈找人大师跟你算过了,你要是和苏琪在一起,注定无子,你和她命中相克,你听妈跟你说,和她离婚了,我们马上找个更好的,对你们两个人都好!”陈春华声音弱了很多,好言好语起来,还在不断劝说着他。
原主从小成绩就优异,被保送到市里的学校,之后又考上名校,在陈春华眼里,这个儿子就是人中之龙,就是配市长的女儿都绰绰有余。
“叫你不要迷信,你又去找什么大师?”季洋坐起身来,烦恼挠了挠头,语气加重一些,“照顾好你们的身体就好了,不要管我的事情!”
“儿子……”陈春华天不怕地不怕,叉着腰能和全村妇女大干几个小时,她唯一害怕的就是她这个儿子,那是她一辈子的骄傲。
“我和小琪不急,就像这样吧,我起床上班。”季洋语气不好,不等对方说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挂完,季洋看着自己的手,多么的神速,通话保持在一分五十九秒,再迟一点点就要多扣几毛钱呢。
望了一下周围房间,收拾得很温馨,干净整洁。
苏父留下的房子是老小区,单位房福利房,但那是宽敞的一室二厅,在二环可是寸土寸金,起码得卖好几百万。
要知道帝都这房价,一个老破小都让多数人望尘莫及。
起床洗漱,他走出房门,客厅内苏琪已经准备好早餐,她自幼在继父家长大,忍气吞声,长年做家务,很勤快。
长得清秀,性子乖巧易拿捏,季洋心底感慨,这种女孩要是遇不到人,一定就是自我牺牲型。原主又大她几岁,对付她绰绰有余。
而且她太需要一个家,无比渴望一个家。
“今天是豆浆和包子。”苏琪对他开口,随后道,“我晚上有两个学生要补课,可能没时间做饭了,我们今天就叫外卖吧?”
她怀孕了,做手术又花了那么多钱,不能没收入,不然以后孩子怎么办?原主便给她找了几个孩子,让她补英语。
“不行!”季洋一口拒绝。
苏琪眼底黯淡下来,有些失落。
她总觉得丈夫太过抠门,无所不用至极,可是对方对自己也是如此,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她也明白,两人一起奋斗也艰难,若不是父亲留下的这套房子,现在可能连一个安稳的场所都没有。
这一次的手术费就花了好多钱,幸亏之前的节省,攒的钱也是为了两个人攒的,她很体谅,也会学着懂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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