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得知了三人身份后,警惕心放下了不少。
几人一起回到车厢,很快,火车出发,16个小时的漫漫长途开始了。
有了女人的存在,李元贞他们也不能再谈论什么工作上的事,各自低头玩着手机,打消无聊的时光。
“哐当哐当……”火车提速,驶出了高楼大厦的城区。长安外是汉中平原,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视野极为开阔,而沿着西北驶出汉中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山岭。
山高路远,完全没有开发价值,久而久之,越来越穷。西北的南北部已经很少有看到大城市的存在了。
但人都是有乡土情怀的,即便家乡再穷,老一辈的人也不愿离开,那里是他们的根,落叶总要归根的。
“瓜子啤酒花生盒饭嘞……”
到饭点了,服务员推着餐车从走廊经过。李元贞他们两手空空地来,也没带什么食物,就打算要几份盒饭填肚子。
“来4份盒饭,3瓶啤酒,顺带一包瓜子,一包花生,一包麻辣豆腐干……”李元贞豪气地掷出一张百元大钞。
“不好意思先生,一百块钱不够,咱们一份盒饭30,4份就是120,啤酒10块钱一瓶,瓜子花生豆腐干各5块,总共是195块钱。”服务员算账倒是挺溜的。
“话说,你们火车上买东西能不能别这么贵,也照顾一下贫民老百姓的钱包啊。”李元贞苦笑着,又掏出一百块递给服务员。
“先生啊,这是长途火车,所有食材都是限量的,咱们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同样的盒饭,在高铁上要卖40、50呢!”服务员找回李元贞5块钱,同时把购买的盒饭和零食递了过来,推着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嘴里喊着:
“盒饭,盒饭,40块,最后5份,先到先得啊……”
这不是坐地起价是什么?
李元贞拿出一份盒饭递给女人,“既然相遇就是缘分,我们请你吃饭。”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太客气了,我自己带了泡面的。”女人急忙摆手拒绝,并从床底下拉出行李箱,拿出一桶泡面来。
“那不如这样吧,咱俩换一换,把你的泡面给我,我的盒饭给你。”刘家栋抢过了女人手中的泡面,“主要是一份盒饭我吃不饱。”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轻叹道:“可这泡面才4块钱一桶,盒饭要30呢……”
“你这么勤俭,可不像上午说要花三倍价格买我们车票的人。”张明浩笑道。
女人脸颊微微发红,打开盒饭,一粒一粒米地往嘴里送,她是真尴尬了。
“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祝文英。”女人淡淡说道。
李元贞几人也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名字。
互相介绍后,双方不再那么尴尬,祝文英很从容地吃着盒饭,时而问道:“听几位的口音不像是西北人啊?”
“我们是华南,江海市的人。”李元贞说道。
“哇?江海市……”似乎每个人听到“江海市”都会觉得那里遍地都是土豪,祝文英又问:“我听你们说是去合龙镇吧?你们去那里做什么?穷乡僻壤的。”
李元贞微微摇头:“这个暂时不能跟你说,我们是检察官,是有任务机密的。”
祝文英也很识趣,没有再多问。
“那祝小姐呢?今天也不是国家法定节假日,你拖着箱子,带着行李,是遇到什么急事了么?”李元贞问道。
祝文英微微点头,只是轻声了一句:“家里有人病了,赶回去看看。”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大家都很识趣,没有再过问彼此的隐私。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火车经停了两三个站台后便驶出了平原,进入连绵起伏的山区,至此,城市的气息彻底被隔绝,只有不改的青山和长流的绿水。
由于山区太多,时不时就会进入隧道,手机也没有信号,李元贞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张明浩和刘家栋也不堪疲惫闷头睡去,
祝文英靠在床头,抱着一本外国名著津津有味地研读,若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这本书没有中文翻译,就是原原本本的外国文字。
祝文英虽然没透露自己的职业,但从她身上整体气质来看,肯定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很快,入夜。
有很快,深夜。
“尊敬的乘客你们好,下一站将抵达合龙镇,由于深夜出站,请注意时间……”
凌晨12点刚过,语音提示响起。
李元贞睁开眼,结束了无声的吐纳,张明浩和刘家栋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知不觉他们睡了整整一天。
“咿?祝小姐呢?”刘家栋这才发现床下的铺位已经空了,他们喝完的啤酒罐,盒饭,瓜子壳儿全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她的行李箱还在,指不定是去上厕所了。”李元贞淡淡说着,下了床,招呼刘家栋和张明浩出去抽烟。
软卧车厢基本上已经空了,合龙镇虽不是终点站,但这一代已经非常偏僻,就算有人也是坐短途硬座。
几人还没走到吸烟区,一阵细微的抽泣声便从里头传了出来。
祝文英捧着手机,尽管她已经很小声了,但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我知道了王姨,我还有一个站就到了,我马上赶回来……”
估计是家里出什么大事儿了。
“一般这个时候,谁去关心,谁就能俘虏她的放心。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的是男人的倚靠。”李元贞说着,把目光转移到了刘家栋的身上。
张明浩也推了刘家栋一把,“你不是想女人了么?这可是个好机会,祝小姐给人的感觉还不错,适合做媳妇儿。”
“你都什么年纪了,看见一个女人就往‘媳妇儿’这方面想。”刘家栋苦涩笑道。
张明浩说道:“那总比家里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要好吧?”
“先说好,我对她可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你们两个都是有妇之夫,不方便出手,我才代替你们去安慰她的……”
刘家栋胡乱解释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含着香烟走进吸烟区,装作一副巧遇的模样:
“祝小姐?”
祝文英急忙抹了抹眼泪,转过身去不让刘家栋看见自己的窘迫,“不好意思,我换个地方……”
“看你的样子,好像是需要帮助。”刘家栋递给祝文英一包纸。
祝文英接过纸巾,才刚把眼泪擦完,又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我爸死了!呜呜呜……”
她很年轻,证明她父亲也很年轻。世上最亲的人亡故,难怪哭得这么伤心。
刘家栋只能安慰:“请节哀……”
“可我真的想不明白,我爸昨天才和我通了视频,一点儿事都没有,可谁知到第二天清早就说卧床不起了,直到刚刚家里又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已经……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去看他一眼!”
祝文英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了我……”
李元贞听完,觉得有些蹊跷,便走上来问:“你父亲有过什么隐疾么?心血管之类的疾病?”
祝文英摇头,“没有,我爸在家里务农,身体可健康了,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隐疾。”
“他有跟你说,近段时间去过哪儿么?干过什么超出常规的事么?”李元贞又问道。
一个健健康康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去世,如果他突然去世,那肯定非比寻常。
祝文英想了想,说道:“他好像跟我说过,最近我们家西岭那边有一片竹林,他打算去挖野笋……但我们靠山生活的人,去山里采药挖笋也很正常啊!”
“祝小姐,你先不要担心,最多还有30分钟火车就会到站,到时候我们可以跟着你回家看看。”刘家栋说道。
祝文英止住眼泪,疑惑道:“这种丧事,你们难道不介意么?”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主业是检察官,副业其实是……红白喜事一条龙!”
……
半个小时后,火车在匀速中驶入合龙镇站台。
合龙镇车站并不大,原本只是用来拉矿和运煤的货运站,客运只是个附带业务。
下了车,走过几道护栏,没两分钟就出了站。由于客流不多,镇上也没有出租车,漆黑的夜里,只有几盏路灯作陪。
祝文英家并不在镇上,距离乡下还有十来分钟的车程,平时出站都是接坐摩托车回家。
可这都凌晨1点多了,哪儿还有跑摩的的师傅?
“你们等会儿,我叫我二舅把三轮车开来……”祝文英拿起手机就准备打电话,刘家栋却摁下她的手说道:
“不用了,我们应该有车的。”
车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只要不是穷乡僻壤,搜查官们到哪儿都会让调度安排车辆。
“请问,你们就是李顾问,张顾问,刘顾问吧?”这时,一个地铁保安从车站里走来问候。
“你就是老刘么?”李元贞反问道。
“没错,就是我……看来你们早点到了,平时的火车都在2点以后才会到站。”老刘从兜儿里掏出一把奥迪车钥匙递给李元贞:
“这是站长委托交给你们的,车就在旁边的停车场,是一辆黑色的奥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