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原本悬着的心在听到琳琅的声音松了下来,眉心紧蹙一脸严肃望着她,“我将你们安置在玉辉楼为何要乱跑,我派出去的人你们全部甩得干干净净,你们知不知道今晚人多眼杂不安全!”
“我知道错了,大哥你别训我了,下次我们会早点回来的,对了,给你介绍一个人,”她将商陆拉到蒹葭面前,将蒹葭身侧的男子介绍给商陆:“大哥,这是蒹葭的夫君陆公子,陆公子,这是我哥哥商陆。”
原本脸色青白的商陆在见到蒹葭身侧的男子后脸色越发煞白,下意识想要下跪行礼,却发现双腿僵硬,连手也抬不起来。
他惶惶看向蒹葭身侧面无表情的城主,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能力都无。
“大哥,你怎么了?”
商陆浑身仿佛被封印了般动弹不得,但渐渐也因此而冷静了下来,大概明白城主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哥?”
“我……”终于能说话了,商陆看向城主,拘谨道:“陆公子。”
“商大人。”
琳琅笑着哀求道:“大哥,陆公子要在我们这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商陆看向城主,见他并未出言反驳,遂点了点头,“可以,进来吧。”
几人进府,蒹葭与“陆公子”虽是夫妻,但商陆还是让陈管家单独给“陆公子”安排了一间房,蒹葭仿佛有一肚子的话想与他说,但考虑到天色已晚,便不打扰他休息,让他早些休息后蒹葭阖上房门。
门关上的瞬间蒹葭脸上笑容瞬间荡然无存,看着房中灯光下的人影,思索片刻,从百宝袋中掏出一张符纸贴在门上,很快符纸化作一道符文,隐入门中消失不见。
蒹葭想起今天在郢都街头见到他的那一秒,就那一秒,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陆吾,但当她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她就清醒了过来,无比清楚的知道她怀中抱着的男子不是她的夫君,只是一个和她夫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已。
妖界中不乏可以伪装成一模一样的妖魔,也不乏能蒙骗人双眼的妖术,但蒹葭看得很清楚,那人并不是伪装,也没有使任何妖术蒙蔽眼睛。
那为什么这个人会和她夫君长得一模一样,还恰到好处出现在她面前,他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满腹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但蒹葭能确定的是,这个与她夫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那日在郢都街头抱着团子的男子,蒹葭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只有抓住他,才有机会找到团子,才能离开妖界。
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蒹葭怀着满腹的疑惑离开。
蒹葭刚走,商陆便出现在院中,朝房门方向单膝跪下,“属下见过城主。”
房门大开,城主负手站于门前,冷声道:“起来。”
“是。”商陆起身站在一侧沉默不语,但他体内伤势太重,那道剑伤至今未能痊愈,一道晚风袭来,惹得他不由自主低咳出声,他连忙下跪请罪:“城主恕罪!”
“你跟着我快三百年,交代的事从未出错过,如今事情未办妥不说,甚至受了重伤至今未愈,商陆,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商陆不敢抬头:“闯入妖界的三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修仙之人,修为深不可测,其中一人手握上古神剑却邪剑,我等无能,不能与之抗衡。”他咬牙沉声道:“还请城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一定将令牌从他们身上夺过来!”
城主轻笑,“你知不知道如今他们三人现在何处?”
商陆摇头。
“此刻他们就在城外,商陆,你府中的两人,与他们是相识?”
虽是疑问的话,却是确凿的语气。
商陆心头大骇,低头沉声道:“城主明鉴,琳琅是我家中小妹,在人间被修仙之人蒙骗,属下绝不会再让她和这些修仙之人有所牵连。”
庭院之中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城主回头望去,不知看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伸手轻抚在门框之上,一道闪着金色符文的符咒出现。
“又在偷看?”
作者有话说:
抱歉哈,这两天实在是忙得喘不过气来了,忘记请假了,下次会记得了
第66章
城主弑天之时的那道刺得睁不开眼的光芒不仅仅只是出现在郢都城上空, 整个妖界都被这道光芒笼罩,妖界众人无一例外皆难以直视。
郢都城外,陆吾几人来晚一步, 刚到苍山脚下,城主便已没了踪影,只是城主展现出来的实力着实令几人脸色沉重。
妖界修行虽然困难重重, 但城主在妖界已有千年,千年修行该会是何等修为, 无人知晓,只凭这次众目睽睽之下的弑天便可得知修为不可小觑。
心知郢都城乃是城主所在之地,这样的人物能少惹便少惹,只是陆吾手中罗盘却指向郢都,证明蒹葭与琳琅此刻就在郢都城中。
“天渊仙君, 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
扶阳仙君沉默片刻,问道:“城主在妖界已有千年, 难道他已修炼到了飞升的境界?”
陆吾知道扶阳仙君此话何意,人妖有仙骨者虽然能踏入修炼这条路, 寿命比普通百姓多上百年,但也仅仅只是百年而已,若修为无突破,无法跨越飞升之境, 千年之后便会就此殒命。
陆吾当即否认:“不可能, 若他已到飞升之境早已打破禁地的禁制离开,不可能还在妖界之中。”
“但他确实已修炼千年,修为深不可测, 长老说过, 此次前往妖界决不可生出任何事端, 若是放任妖魔出了禁地,我们都是罪人!一路走来已有不少妖魔盯上了我们手中可以离开妖界的令牌,仙君,不能再生是非了。”
能离开妖界的令牌一直在扶阳手中,她心知自己手中的令牌有多么重要,能引起多大的风波,若令牌落入妖邪手中,整个人间只怕会就此腥风血雨再无宁日。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所遇到的阻拦,陆吾眉心紧蹙,一路走来遇到几路妖邪拦截,想来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为何暴露他已无暇细想,如今只能尽快找到蒹葭几人离开妖界,才是解决风波的唯一办法。
远处付朝生御剑而来,于二人面前收剑,朝陆吾拱手禀报道:“启禀师叔,我已探查过,郢都城并无禁制,随时都可进城。”
“城主就在郢都城中,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惹出是非,朝生,此去郢都城,你的却邪剑定要收好,若非紧要关头,绝不可使用。”
“是!”
月光之下,三道身影借着夜色潜入郢都城中。
——
一夜无事,翌日一早蒹葭便来到了城主的院子,昨晚她通过贴在城主门上的符纸盯了一整晚,想盯出些风吹草动,却没想到反倒盯了城主休息了一整晚。
回想起昨晚阵法之下城主的背影,渐渐与房中城主背影重合,蒹葭思来想去良久终于做了个决定。
如果现在睡在商陆府上客房中的人是城主,那么或许此刻就是她潜入大殿找团子的最好时机。
很久以前她曾捡到过一个铃铛,当时觉得好看就给团子戴上了,时间久了,那铃铛就成了团子的本命法宝,刚到妖界之时,她就通过铃铛的声音辨别团子所在方向,只是铃铛的声音太过微弱,时有时无很难分辨。
如今离团子越近,铃铛的声音便越清晰。
蒹葭一路听着铃铛声找路,穿过人声鼎沸的大街,穿过狭窄无人的小巷,最后停在一处高大巍峨的天青石山门前,四周不同于繁闹的郢都街头,这儿空无一人,但蒹葭却能感应到四周好几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暗处窥视着。
她目光越过这座天青石山门,不远处是整个郢都城最为巍峨的大殿,是城主所居住之所。
而她感应到,团子就在这里。
这也难怪这么多日子以来,蓬莱楼的人一直毫无线索。
她从百宝袋中掏出一张符纸,双手结印,片刻后符纸化作一道金光笼罩在她身上,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张能隐去她所有气息的符纸应该能暂时躲避在暗处窥探的气息。
她闪身进入天青石山门后,仿佛进入一个新的结界,从远处看巍峨的大殿如今清晰出现在她眼前,密密麻麻的台阶一层又一层,仿佛看不到尽头般延伸而上。
铃铃铃——
清晰的铃铛声由远及近传来,蒹葭看准大殿的西南方向,躲过巡逻的侍卫朝大殿里走去。
刚步入大殿,一股沉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明明是一座看得到头的大殿,她却觉得这大殿无比的空旷,仿佛置身于一片一望无垠的虚无之中,诡异得很。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蒹葭竭力撇去心头令她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一步步缓缓走进殿中。
大殿之中其实没什么装饰,几根雕着不知名花纹与图案的柱子矗立在大殿四周,大殿的中央有一个蒲团,蒲团旁边则有一炉焚香,焚香燃尽只剩余灰,她在殿中闻到了浓重的焚香的味道。
这就是城主的大殿?
蒹葭举目四望,并未在殿中看到团子的身影。
“铃——”
一声铃铛的响声传来,蒹葭朝响铃方向望去,只见大殿西南开了一扇小窗,风从小窗涌入,吹得书页哗哗作响。
书页?
她疑惑朝着西南方向走去,只见一根柱子后凌空悬挂着五六幅画像,那画像的一面背朝着蒹葭,看不到画像上画的事什么。
一阵风从小窗中吹进,画像再次随风摇曳,旋转间一个错眼,蒹葭竟看到了那画像上所画之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商陆府上客房中的城主睁开双眼,仿佛通过眼前的虚空看到了大殿中的情形。
蒹葭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看着那随风摇曳的画像,急急往前走了几步,恍惚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停滞站在原地。
她面无表情望着这几幅画像,内心却早已掀起惊天巨浪。
如果她没看错,画像上的人,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但她不明白自己的画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可以很肯定自己这是第一次来妖界,在此之前,从未来过,蒹葭不禁有些怀疑,莫非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这画像上的人和她并无关系,只是凑巧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真是如此,这也不难理解为何城主看到她时总是默默注视着她,眼底仿佛藏了不肯轻易透露的千言万语。
……等等,城主与他夫君长得一模一样,这其中难道是有什么渊源吗?
千丝万缕在脑海中不停环绕,但她毫无线索根本想不通。
想不通自己的画像为何会在妖界的大殿之中,也想不通妖界的城主为何会与她夫君长得一模一样。
她缓缓朝前走了几步,抬头望着悬挂于半空中画像。
确实是她没错。
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妖界乃是千山宗的禁地,乃是千年前千山宗步入飞升之境的仙君所创,而她翻遍所有古籍,从未见过这位修真界人口相传的仙君的真面目,不仅是她好奇,整个修真界也无比好奇这位仙君究竟是何模样。
她夫君陆吾乃是曾与她携手斩妖除魔的陆仙君,亦是千年来除千山宗步入飞升之境的仙君外,第二个半步飞升的弟子。
城主在妖界已有千年,而城主却与她夫君长得一模一样。
这其中的重重巧合仿佛一张巨大的蜘网将她裹住,灵感转瞬即逝,她仿佛知道了些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曾猜透。
铃铃铃——
铃声再次响起打断了蒹葭的思绪,这一次的铃声仿佛就在她身边。
蒹葭回过神来仔细听着耳边不停响起的铃铛声,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脚边,她缓缓蹲了下去,伸出了手。
手心一阵酥麻的触感传来,蒹葭低声道:“团子,是你吗?”
手心酥麻的触感更重,铃铛声久响不停,是团子无疑了。
既然已经找到了团子,此地不宜久留,蒹葭打开自己的百宝袋放在地上,“团子,先进去。”
百宝袋被踩过的痕迹消失后,她将百宝袋系紧,最后看了眼悬空而挂的画像,沉思片刻后急急离开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