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仙君看着满是的红绸与红烛,目光沉沉望着蒹葭,“我受你夫君委托前来救你。”
“夫君?”蒹葭心上一喜,她就知道,夫君一定会想办法来救她的。
“我夫君他是不是很着急?我……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有办法救我出去?那快走吧,待会鬼王来了就麻烦了。”
陆仙君却不动,他一瞬不瞬盯着蒹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是出自真心?”
蒹葭一怔,回想起刚才自己与妆娘说的那番话,原是为了麻痹鬼王所说,但在陆仙君面前她为何要回答这个问题,这与他有何关系?
她敷衍道:“什么事我们出了鬼界再说。”
有脚步声传来,陆仙君当机立断握住蒹葭的手,“走!”
房门被猛地推开,空荡的房间窗户大开,只剩掉落在床前的红色盖头。
鬼王捡起地上的红色盖头,手心攥紧的力气越来越重,手背青筋爆现,看着打开的窗户,竟阴翳地笑了。
蒹葭!
蒹葭!!!
“搜遍整个鬼界,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26章
一束冲天的火焰在漆黑上空炸响, 瞬间照亮整个暗无天日的鬼界。
所有驻足在街道上的鬼魂不约而同往天空望去,看着那束炸开的火焰,不知想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 纷纷奔走而逃。
鬼界各大街小巷凭空出现无数穿着盔甲手持刀戟的阴兵,大肆搜捕。
“这……这是怎么了?天上那是什么?烟花吗?”
“你个嫩头青,那是鬼王令!鬼王轻易不会发出此令, 百年前发过一次鬼王令,那是新娘逃婚, 砸阎罗殿,烧忘川河,扰得鬼界不得安宁,今日这是何故?莫非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莫非又是那新娘逃了?”
“嘘!不要命了,都和你说了, 不能在鬼界议论新娘逃婚之事!”
“为何不能?”
“百年前因为新娘逃婚一事鬼王气得牙痒痒,差点把整个鬼界给掀了, 后来下了禁令,谁敢提及此事, 立刻打下十八层地狱,今日好不容易鬼王娶亲,又出了纰漏,你再提, 只怕是会被魂飞魄散!”
那小鬼瑟瑟发抖, 闭嘴不敢再提。
陆仙君一手紧攥着蒹葭手腕,与付朝生奔逃在大街上,身后是四面八方而来穷追不舍的鬼界阴兵。
未到街上, 蒹葭还不知鬼界今日竟如此喜庆, 大街小巷, 乃至早已干涸的忘川河都被红绸铺满,整个鬼界被耀眼的红色覆盖。
“怎么回事?怎么这些阴兵像是知道我们在哪一样,甩都甩不掉,难道是她身上这身衣服太显眼了?”
蒹葭身上的红色嫁衣在这阴森诡谲的鬼界很是显眼,宽大衣袖逃跑起来磕磕碰碰,连带头上的金钗摇摇晃晃颇为碍事。
陆仙君眉心紧拧,摇头,“不是衣服的原因,这儿是鬼界,一举一动都在鬼王耳目之下,他轻而易举就能知晓我们的下落。”
付朝生看了眼四面八方的追兵,“那如何是好?”
“没有办法,只能硬闯,在被抓到之前逃出鬼界,记住,非必要时刻,不得与鬼界阴兵发生冲突。”
“我明白!”
几人接连躲过几处阴兵的追捕,正如陆仙君所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鬼王耳目之下,所到之处必有阴兵在此搜寻,风声鹤唳,无数条曾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已是空无一人。
前面便是人间通往鬼界的断桥,过了断桥,再过光幕,便是人间。
到了人间,即使鬼王神通广大,也无能为力。
但就在蒹葭踏上断桥的一刻,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到蒹葭面前。
蒹葭一惊,连连后退。
“鬼王……”
鬼王身上隐隐冒着黑气,墨色深瞳比这鬼界还要漆黑,冷冽的目光盯着蒹葭,眼底是隐隐压制不住的怒火。
“你们,这是要带本王的王妃去哪?”
蒹葭心知鬼王这是怒到极致,不与鬼王正面发生冲突,退至陆仙君身后,怯弱模样,瑟瑟发抖,似乎不敢与鬼王对视一眼。
鬼王见她如此模样,竟然笑了,看着陆仙君与付朝生,“你们两个是修仙之人,来我鬼界抢人,是否不合规矩?”
“这位姑娘在人间已有夫君,不过是误入鬼王娶亲,还望鬼王能成人之美。”
“已、有、夫、君?”像是恨毒了,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目光直逼陆仙君身后的蒹葭,“你在人间已有夫君,是这样吗?蒹葭。”
“……”蒹葭不答。
这个时候回答无疑是在激怒鬼王。
“本王的王妃不敢回答我这个问题,看来你说得不是真的。”
陆仙君眉心沟壑深陷,握着太阿的手心紧了又紧,“人鬼殊途,强扭的瓜不甜,缘分一事不能强求,鬼王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你既是修仙之人,应该听说过本王娶亲,遇人娶人,遇神娶神,何为人鬼殊途?本王娶了她,便是殊途同归,这等道理,你不懂?”
陆仙君眼神晦暗不明。
“我虽不知你们是何门何派,但若是你们今日将本王的王妃带走,本王只会记住,是人间的修仙之人抢走了本王的王妃。”
鬼王这话说得显而易见,若是强行将蒹葭带走,那么他定会前往人间讨要一个公道,若是引起两界动荡,陆仙君与付朝生,便是两界的罪人。
一时之间,陆仙君并未说话,两两僵持着。
付朝生在他身边低声道:“师叔,您说的,我们不能成为两界的罪人。”
陆仙君心知肚明。
但他也心知,若他就此让开,蒹葭此生,便只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鬼界。
手中的太阿剑越握越紧,剑身竟发出凛冽的剑光。
修仙之人,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护人间安宁,守百姓平安。
若此刻便被鬼王的三言两语所恫吓,他妄为修仙之人。
“两界的罪人?若鬼王一意孤行,那引起两界动荡的罪人是你,而非我们!”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搭在陆仙君手握太阿的手背上,她目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鬼王,“别打了,你放过他们,我愿意嫁给你,做你的……王妃。”
鬼王眼角轻佻,望着蒹葭脸上坚定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为什么,不重要。
目的是什么,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蒹葭愿意嫁给他。
“过来。”
蒹葭松开握着陆仙君手背的手,一步步朝断桥中央走去,削瘦的背影似乎在诉说两人的无能为力。
与陆仙君错身的瞬间,手腕被陆仙君紧紧攥住。
蒹葭回头。
“为何要去?”
蒹葭从容冲他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握着他紧攥自己手腕的手背,暗暗用力,眼神说尽了“相信我”。
紧攥的手缓缓松开,陆仙君看着蒹葭一步步走到鬼王身侧。
“我跟你走,你让他们走吧。”
鬼王搂着蒹葭的腰,嘴角的笑不达眼底眉梢,“我自然会让他们走,但来者是客,今日是本王的好日子,两位不如留下来喝杯喜酒,喝完再回人间如何?”
陆仙君目光一直牢牢锁在蒹葭身上,直到鬼王带着蒹葭离开,还未能回过神来。
“她是为了……”
付朝生沉声道:“天下苍生。”
陆仙君手中的太阿剑发出争鸣的声音。
他提剑朝那十方阎罗殿方向道:“跟上!”
——
十方阎罗殿里,鬼奴吹打着唢呐,力求想让气氛喜庆些。
可前来参加婚礼的个个脸色苍白,面无表情,无论怎么敲打,也无法让这诡异的气氛热闹起来。
蒹葭穿着一袭红装,脸色木然跟在鬼王身侧,听着喜娘的一拜天地,二拜先王,夫妻对拜。
全程她腰身挺直,未躬身半点。
鬼王也不恼,随她去。
这是人间的婚礼,鬼界没有这么多繁杂的仪式,他不看重这些。
礼成后送入洞房,看着烛台燃尽,鬼王才一脸微醺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蒹葭身前,用秤杆挑起蒹葭头上的盖头,道:“这是你们人间的婚礼,喜欢吗?”
蒹葭抬头,眼神木然看着他,似乎已经认命了,“喜欢。”
鬼王捏着她的下巴,“但你为什么不笑?”
“我不笑是觉得不好笑,你不喜欢我这样?”
“自然不喜。”
蒹葭勾唇一笑,“那你要适应了,因为从此以后,只要我待在鬼界,你就只能看到这样的我。”
“只要能将你留在身边,这样的你,也没关系。”既然已经认命,鬼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不笑不开心又如何,他还有千年万年的时间,让她高兴让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