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拾参看眼跪着不敢起来的人,“和他们说是意外,别起哄。”
  拾成家拉着他,又不放心的和他确认了一翻,才放手。
  不是亲娘回来了,他说不出心里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但他总归是期待的。
  老话说的好,人死后七天回魂,今天是他娘的头七,他总要盼着啊。
  之前抬棺材的拾光玲、拾光应两兄弟被棺材砸伤了脚,是不能继续抬棺了,拾成家安排了两个孙子顶替他们两个,两孙子咽口水,“爷,婆太摔出来真是意外?”
  拾成家绷着脸,也冲着其他人说,“是两兄弟崴了脚,把棺材砸地上了,才闹了这一出,都胡乱说什么?赶紧收拾好上路。”
  一大家子人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却嘀咕。
  意外?
  当大家伙的眼睛都是瞎的?
  刮来的大风是假的?
  棺材砸地上,把老婆子砸出来是假的?
  老婆子的尸体明明躺在地上又飘回棺材里,棺材盖自己盖上,是假的?
  谁心里头不明白呢?
  没人敢站出来说,也是怕惹祸上身。
  下葬的地方在山腰上,送葬的人,只送到山脚下,就停着不走了,只苦了抬棺材的四个,硬着头上山。
  好在。
  从那阵风没了后,接下去一路都非常顺利。
  “娘,我就是看到拾参扔了东西在大风里,大风才停下来的。”
  “去去去,小孩子知道什么。”
  “是真的,我也看见了……”
  看见的人还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就嘀咕着,拾参小子只怕真懂这些东西,都寻思着,找上拾参小子问问情况。
  送殡完,各回各家。
  王春梅和拾卫东都看到棺材翻了,路上就问拾参,是怎么回事。
  拾参,“野鬼拦丧,想要过路钱。”
  王春梅,“……还有拦路鬼?”
  拾参笑了,“当然有!拦路鬼有多种,拦丧路的是最常见的,撒在路上的纸钱、香烛这些,都得被它们抢去,所以,如果家族羸弱,新鬼就会被打劫,又不能马上投胎转世的,就很惨了。”
  王春梅发愁,“参儿,你爹被抢了没有?你爹走的时候,娘也撒了不少纸钱,你爹该没人抢吧?”
  拾参,“……”
  王春梅,“你爹就是性子好,娘估摸着这些野鬼不和你爹娘,你爹也能将手里的钱撒出去。娘就担心你爹犯傻,让自己过得苦。你爹也不来找娘,看见你爹,娘得记得问他这事。”
  拾卫东,“……”
  头一回听说还有打劫鬼。
  他没和他们回家,中途拐道,去找他爹。
  王春梅让他早去早回,都还没吃早饭,肚子早饿了。
  **
  “公子回来了。”
  青衣站在房檐下,朝拾参躬身行礼,“古公子吃过早饭,公子饿了吧,青衣将饭菜端起来?”
  拾参让她别忙活,将困住鬼的符掏出来,把它们的鬼力抽出来,送到青衣身上。
  有了鬼力,青衣的魂体更结实了。
  它的执念如水纹,荡漾的飘远。
  青衣欢喜,随即跪下道谢,“青衣谢过公子相助。”
  拾参让她起来,笑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送你去投胎了。”
  青衣兰花指拂过唇边,羞涩低笑,“是!今生青衣无以为报,来生定报还恩情。”
  “在说什么?”
  古赋声从屋里出来,看向相处和谐一人一鬼。
  青衣对古赋声是敬而远之的,它总感觉他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这气息比拾公子还要恐怖,有古赋声在的地方,它都会自觉退避。
  青衣朝两人屈身,“公子,古公子,青衣下去了。”
  古赋声冷淡的点头。
  拾参凑到他面前,认真的研究他的冷脸。
  古赋声不动声色的转头,让他去吃早饭,“要烧纸扎?我还没见过,你带我去看看?”
  拾参挑眉,“没见过纸扎?”
  古赋声嗯了声。
  拾参掏出一张符,念了两句咒语,将符纸掷向院子,轰然一声,烧尽的同时,一栋琉璃宫出现在了眼前。
  琉璃宫是天一门的偏殿。
  偏殿的结构类似四合院,外墙是用琉璃砌起来的,闪烁着晶体的光芒。
  他偏头看向古赋声,“怎么样?好看吧。”
  古赋声惊讶的点头,“这就是纸扎?”
  拾参啧了声,“想什么呢!这是我用符变幻出来的,当然不是真的纸扎。当然,纸扎也就是这种样子的,用竹子扎样子,在把各种颜色的纸糊到扎好的房子和偶人身上,就是纸扎了。这些纸扎烧干净,就是给死去的人用的。”
  古赋声,“你这个变幻出来的,能烧吗?”
  拾参嘿嘿乐,“当然可以,想烧掉?我去拿火柴盒。”
  王春梅站在屋外,和爱国奶说了会话,回家就看到占满院子的纸扎。后背村就有会扎纸的人,没闹四旧前,睡觉有丧事,也是请他去干这活的。
  她在后背村生活了十几年,当然见过纸扎。
  可没有她家里这个好看,扎的房子也没这个多。
  参儿太婆走了,做的纸扎更是不伦不类,昨天又下了大雨,纸扎淋湿了不少,还不知道能烧的成什么样子。
  王春梅大声喊,“参儿,谁送来的纸扎?”
  拾参将火柴盒递给古赋声,“是我。”
  王春梅绕着纸房子看了一遍,就夸这纸房子做的跟真的一样,两个扛着大刀守门的纸人,更是活灵活现,那眼珠子就像是在盯着她看似的。
  王春梅问拾参,“参儿,是给你太婆做的纸扎吧?谁的手艺,怪好的。反正十个姓张的做出来的东西,也比不上这一个。”
  拾参刚要否认,门口就进来几个老婆子。
  “哎呦喂,王春梅,这是你扎的吧?可了不得啊。”
  “扎得可真像。”
  “对!扎得象样,这才是大房子哩,哎呦,还有伺候的人呢,这个老婆子看着就喜欢。春梅啊,等我走了,你帮我扎一个这样的房子咋样?”
  “呸呸呸!好话灵坏的不灵。”王春梅朝几个老婆子走过去,几个老婆子吃饱撑着了?跑来她家里诅咒自己早死吗?“几个族婶,你们怎么过来了?”
  来的都是拾家妇。
  和拾参是没出五服的族宗。
  她们中年纪最小的,是拾成和小儿子的婆娘,她拉着王春梅的手,小声的说,“我们来找参小子的,他在屋里吧?我们进屋找他。”
  院子里的空间几乎都被纸扎占满了,拾参和古赋声是在大厅正门的台阶方向,几个婆子刚进来院子,自然没看站在她们正对面被纸房子挡住的拾参。
  王春梅将心提了起来,“族婶,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
  她族婶,“还真和你说不着,你没这个本事。”
  第78章 神棍之路始
  琉璃纸屋没烧成。
  古赋声倒是不着急烧纸扎,回屋继续参透他的天书。
  几个老婆子找拾参,就一个要求。
  给她们看看往后的福气。
  “活到这岁数了,儿孙自有儿孙管,我啊,就什么也不想愁。参小子,你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五双眼睛盯着他。
  拾参挑眉,今天他太婆出殡,从家里到那阵风,就透着邪门,信神佛的人,总会找上门来。
  只没想到是几个老婆子,上门来还是算自己的命长不长。
  “只看你们自己?”
  几个老婆子点头,只看自己。
  拾参扫过她们苍老褶皱的脸,她们身上的气是浑浊的,黑绿的颜色交缠在一起,也不是大善心的人,或多或少都做过些亏心事。
  他从第一个说起,“两年,八月,三风五阵,你走七。”
  五个老婆子听愣住,“你说明白些,说明白些。”
  “剩两年,你八个月。”
  “三风五阵,遇到三次大风,行至五行。”
  看向最后一个族婶婆。
  她是拾成和二儿子拾光铃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