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铭菲听见童丞祺说:“爸爸,我跟小姨视频。”
她于是立即说道:“祺祺,把手机给你爸爸,我有话跟他说。”
手机被交到了任喻霖手上,很快他的脸占据了镜头,才刚洗完澡,头发还微微湿润着,唇色微红地看着童铭菲,“铭菲,什么事?”
童铭菲说:“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任喻霖于是道:“等一下。”他跟童丞祺说:“你去玩一会儿,爸爸跟小姨说几句话来帮你洗澡。”
童丞祺连忙应道:“好的。”
任喻霖拿着手机进了书房,微微掩上房门,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面对着手机镜头问道:“什么事?”
童铭菲问他:“你记得夏霜吗?”
任喻霖神情茫然,问道:“谁?”
童铭菲仔细看他表情,发现他是真的不记得夏霜是什么人了,便说道:“我姐姐当时跟你在一起时合租的室友。”
那一瞬间,童铭菲注意到任喻霖的神情有些僵硬,他很快便放轻了声音,说:“铭菲,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好不好?”
其实他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童铭菲却听出来几分紧张,她下意识说道:“你别紧张。”
任喻霖将手机放在书桌上,目光柔软地看着镜头,“铭菲,你在哪儿?”
童铭菲沉默了一会儿,说出来这个城市的名字。
任喻霖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震动,他只是很小心翼翼的,仿佛害怕惊扰了童铭菲一般,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童铭菲说:“我想要知道为什么。”
任喻霖垂下视线,呼吸间胸口微微起伏。
童铭菲问他:“为什么跟我姐姐分手?”
任喻霖缓缓说道:“不是我提分手的。”
童铭菲又问:“那为什么我姐姐要跟你分手?”
任喻霖说:“我真的不知道。”
童铭菲说道:“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分手,而且是怀着孩子离开你?”
任喻霖深吸一口气,“我发誓我不知道,我一个字都没有骗你。”
童铭菲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问:“那你现在想起来夏霜了吗?”
任喻霖说:“你说铭娅的室友?我有点印象。”
童铭菲问:“你们经常见面?你跟她发生过什么吗?”
“怎么可能?”任喻霖的语气带了点无奈,“我跟她见过两三次而已。”
童铭菲说:“那我姐姐跟你分手,和这个夏霜没有关系?”
任喻霖对她说:“我说了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肯定跟这个夏霜没有关系。”
童铭菲不给他喘口气的机会,问:“她是不是勾引过你?”
任喻霖被问得一愣,最后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印象。”
童铭菲说:“算了,没问题了。”她伸手去按手机屏幕,想要结束视频通话。
“铭菲,”任喻霖突然喊她,“等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就早点回来吧。”
童铭菲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结束了通话,童铭菲仰面躺倒在床上,烦恼地用手捂住脸,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是第二天傍晚来到童铭娅曾经租房居住过的小区,那是一栋有些老的小区,虽然是电梯公寓,但是楼房的外墙都已经灰败褪色。
童铭菲知道她现在来这里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还应该去哪里,如果联系不上夏霜,她还应该去找谁来问清楚那时候童铭娅究竟在想什么呢?她还有没有办法找到一两个童铭娅刚出来工作时候的同事呢?童铭菲有些茫然。
这个地址是陈巧玉给她的,她找到童铭娅当时居住的单元楼,坐电梯上去十五楼,然后沿着走廊往前走,抬头寻找门牌号。
突然,前面一间房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三十左右年纪,一头卷发染成黄色看起来显得有些干枯,穿着紧身的高领毛衣和一条短裙,关上了房门朝外面走。
童铭菲下意识看了一眼门牌号,发现正是童铭菲租住过的房子。
那女人走过走廊,经过童铭菲身边时看她一眼,然后一路走向电梯,却在快要到电梯门口时又看了她一眼。
也就是女人看她第二眼的时候,童铭菲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夏霜?”
名字说出口时童铭菲就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夏霜当年也不过是在这里租房子,怎么可能那么多年过去了,还继续在这里租房子住。
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停下了脚步,神色警惕地看着童铭菲,问:“你是谁?”
童铭菲在短暂地恍惚之后,突然觉得好笑一般,冲她微笑一下,说:“我是童铭娅的妹妹,我叫童铭菲,在电话里联系过你,可以聊一聊吗?”
夏霜瞬间怔住,脸色红了又白,像是后悔自己的脱口而出,她低下头拉扯了一下手里提着的小包,说:“我现在没空,要出去一趟。”
童铭菲对她说:“没关系,我等你。”
夏霜语气冷淡地说:“爱等就等吧。”
第122章 只要孩子
童铭菲在阴冷的楼道走廊里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夏霜才从外面回来。她看见童铭菲也没有十分惊讶,越过童铭菲身边打开房门,说:“进来吧。”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装饰和家具都有些老旧了,房间角落里趴着一只猫,懒洋洋地看见进来了人也一动不动。
夏霜打开客厅的大厅,没有邀请童铭菲坐,也没有给她倒水,只说道:“你想说什么快点说,等会儿我老公就要回来了。”
童铭菲不在乎她的态度,语气还是友善的,说:“这是你以前跟我姐姐合租的房子吧?那么多年都没有搬走?”
夏霜在沙发上坐下来,挽起袖子,说道:“后来买下来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童铭菲犹豫一下,在她对面坐下来,问道:“可以问一些关于我姐姐的事情吗?”
夏霜冷淡道:“你问。”
童铭菲说:“当时她跟你合租的时候,跟一个叫任喻霖的男人谈恋爱,你还记得吗?”
夏霜没有看童铭菲,而是神情淡漠地看着远处,说:“记不清了。”
童铭菲短促地叹一口气,坚持不懈地问道:“可不可以请你回忆一下,你还记得童铭娅为什么跟她男朋友分手吗?”
夏霜依然说道:“我不知道,她的私事一般不告诉我。”
童铭菲瞬间有些泄气。她不知道要怎么问下去,她就连夏霜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不知道。
过一会儿,她才轻轻说:“我姐姐去世了你知道吗?”
夏霜原本木然的眼神这才缓缓转到童铭菲身上,说:“听其他同学提起过。”
童铭菲说:“她是难产去世的,孩子一直没有爸爸,我们现在没办法继续抚养他了,想要找到孩子的爸爸,不然就只好把他送给别人了。”她撒了个谎,她不知道夏霜还会不会有一点恻隐之心。
果然,夏霜的眼睛眨了眨,说:“你不是说那个人叫任喻霖吗?”
童铭菲说道:“可是我们不知道孩子是不是他的。”
夏霜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她的手粗糙枯瘦,看起来比她的年龄要苍老,像是做惯了活的人,她摩挲着双手,说:“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你们直接去找他吧。”
童铭菲问道:“是他抛弃了我姐姐吗?”
夏霜这回不回答了,她说:“我不知道。”
这时候,房门方向突然传来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童铭菲看见夏霜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在灯光下又苍白几分,随后十分不友好地对童铭菲说:“我老公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于是童铭菲不得不站起身。
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高大男人,他还没走近,童铭菲就已经闻到了满身酒气。
他看见童铭菲,视线放肆地从她脸一直滑到双脚,口齿不清地说:“有客人啊?”
夏霜催促童铭菲快走。
童铭菲经过男人身边时,看见他手抬起来,像是想要抓她的手臂,不过被紧跟在后面的夏霜用力打开了。
男人揉一揉被打的手,没有再做什么,径直朝里面走去。
夏霜将童铭菲送到门口,突然说:“你等一下,我给你一个东西。”
童铭菲愣了愣,问道:“什么?”
夏霜并不回答,而是直接将房门在童铭菲面前关上。
童铭菲独自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她几乎都想要敲门的时候,夏霜将门打开一条缝,塞给了她一个笔记本。
夏霜从门缝里对她说:“你姐姐搬家的时候忘记带走的,你拿去看吧。”她说完,立即就关死了房门,里面再没传出来一点动静。
童铭菲借着走廊阴暗的灯光,将笔记本随意翻开一页,发现里面是一本日记,而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赫然便是童铭娅的笔迹,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合上笔记本,转身朝电梯走去。
那一晚童铭菲失眠了。
她在酒店的房间里,打开头顶的阅读灯,靠坐在床头一页一页地翻看童铭娅的日记。
这本日记是从童铭娅大学毕业离开学校出来工作开始记起的,有很多琐碎的事情,刚开始的工作,和同事的来往,甚至偶尔还会记这样一句:“今天跟我妈打了电话,吵了一架。”
日记差不多有大半年的内容,每一天都写了,但是每天都写得不多。
童铭菲一直翻到三分之一的部分,她看到童铭娅有一天的日记里写着:“我认识了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我觉得他可以是我的。”
看着这句话,童铭菲忍不住抬起头来盯着头顶的阅读灯深吸一口气,然后放慢了翻看日记的速度。
接下来的日记几乎都是关于那个男人的,虽然童铭娅没有提过他的名字,但是童铭菲心里清楚,那个人就是任喻霖。
他们两个的关系进展很快,因为是童铭娅看上并且一眼认准的男人,她开始用尽心机接近和追求任喻霖,差不多认识一个月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在下一个月的一篇日记中,童铭娅写道:“今天他来接我,夏霜跟他聊了很久,夏霜喜欢偷用我的东西,不是第一次了,真讨厌。”
后面又是许多琐碎的日常,而提到夏霜对任喻霖有意思的日记不只一次,大概有三到四次。
童铭菲感觉得出来童铭娅和夏霜之间有矛盾,但是那时候大家都刚刚出来工作,租到房子不容易,谁也没有为了这点矛盾轻易去尝试搬家。
直到差不多童铭娅和任喻霖交往三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的日记里,童铭娅写道:“他妈妈来找我了。”
只有这么一句。童铭娅日记里的他一直是指任喻霖,任喻霖的妈妈为什么来找她,找到她说了些什么,童铭娅一句也没有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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