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正午时分。玄国沛城陆府的一处小院子中,言无月正靠在一棵老柏树下发呆。自陆家夫人将缙无带回陆府已过去叁日。
由于身体原因,陆夫人一直遗憾未能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也致使她格外喜爱孩子。
这些日子,陆夫人对缙无可以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事事亲为。例如包扎、擦身、喂药。
在如此细心照料下,缙无终于在第五日醒了。可他一睁眼,看到陌生的人和物时出于自我保护意识以及防备警惕的本能,藏进了床底,任陆夫人如何哄都只换来他如受惊小兽一般的低吼。
那时言无月就站在床榻边上,看着陆夫人耐心地温声细语的哄着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摇头离开。
时近傍晚,有小厮送来膳食。他将食案放在地上抬脚踢了踢弄出动静,“喂!出来!”
床底的人半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小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趴下望向床底,准备叫缙无出来用膳。
里面黑黢黢的,只有一双淡棕色的眼睛泛着凶光。
他撇撇嘴,预备张口,缙无却龇出森白的牙齿,低吼着猛地朝他扑过来。
“啊!”
小厮惊叫,吓得一个后仰坐到了地上。他浑身哆哆嗦嗦,冷汗顺着后背如水流一般往下淌。
他呆愣地捂着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儿的胸口。打个冷颤回过神,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小孩儿吓得屁滚尿流,顿时恼羞成怒地爬起来踢翻了食案,咒骂一句:“小怪物!”
小厮骂骂咧咧地走了。
青瓷的小碗侧翻,药粥洒在地上,一片狼藉。碗中还剩了个粥底,言无月尝试了很多次扶起来,结果都是一样,触碰不到。
她气得胸口发疼,呼吸粗重急促。忍下不断涌上鼻腔的酸楚,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趴在地上看向床底。
缙无身上的兽皮已经换成了缎面的白色里衣。床底藏污纳垢,里衣蹭上了不少灰尘,胸口处也渗出了血迹。
是伤口崩裂了。
眼眶瞬间通红,言无月张了张嘴,“缙无......”
她轻柔地唤着,期盼自己的声音能被他听到。可希望落空了,缙无依旧听不见。
看了看缙无渗血的里衣,又看了看踢翻的药粥,言无月唇角抿紧又下垂,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若是我当初教会你该如何跟人类相处、如何融入外面的世界就好了......也许那样你就不会如此防备这些人......”
少顷。房门“吱呀”一声。言无月望去,是那个小厮。
她抹掉眼角的泪水,锁着小厮的眼神可以说得上是森凉阴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强烈,那小厮竟然打了个哆嗦,神色惊慌地四处张望起来。
“这房间怎么变得这么邪乎了……”小厮看向床底,啐了口唾沫,“真是晦气!”
他没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捋了捋肩膀,战战兢兢地捡起地上的食案和碗筷,又迅速打扫干净才悄悄离开。
这是怕一会儿陆夫人来了发现他的所作所为。
似指甲抓痕般的一弯新月淡淡升起时丫鬟陪同陆夫人来了缙无房间。
见他依旧躲在床底,陆夫人命丫鬟看看情况。
言无月急得眼尾猩红。她很想大吼一声‘别看了!快去叫大夫!’可她只能站在那儿干着急。
丫鬟趴在地上,眯着眼看过去,忽的“哎呀”一声,惊道:“夫人!他衣裳都是血!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