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稍后她又释怀了。
凡事得循序渐进,至少他不会再提出要与她分房睡的话了。
瞥了眼前方高大的背影,乔莞摸摸鼻子,想起他刚醒来的那几日,竟瞒着她和管家要了一间客房,最后还是她没皮没脸的抱着被褥追过去,他才无奈的接受了她这个“室友”,只是已经变成“陌生人”的两人不再同床共枕……
乔莞像个小老太婆似的唉声叹气。
别提共枕,他连她的手都不牵了,全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她……她胆子小,能死皮赖脸一次,被冷冷拒绝之后便不敢再做第二次,于是两人又成了这副“相敬如宾”的模样。
晚上的空气似乎沉默了许多,随着两人进了房,傅天琅找出换洗的衣服径自去了浴室。
乔莞一个人在床沿坐着并不敢与他搭话。
听到关门声,她偷偷抱着他的枕头用力嗅了嗅,如今她不仅不敢与他说话,连一个眼神交流也不敢了,但天知道她多想跟他套近乎,就像从前一样黏糊糊的挂在他身上,可她到底是怕了他那种将她与陌生人归为一类的目光,这种眼神光是瞧瞧,她心头便跟被揪起来似的疼的吓人……
不过她知道这怪不得他,因为除煞,他的记忆被剥夺了大半,而乔莞这个人就像生生由他的世界中拔除,他记得只有他傅家少爷的身份,乔琅的遭遇,至于之后的一世,他们在地府的相遇,哪怕是曾近的阴煞,对他来说都极为陌生。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傅天琅已经洗好从浴室里出来了。
乔莞眼巴巴的望着他往地上铺被褥的动作,对于这个不记得自己的傅天琅,她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要说什么,也不知做什么,看了半天,最终抱起自己的衣服去了浴室。
乔莞往身上抹了肥皂,木然的站在喷头下淋水。
自他苏醒之后,她曾经试着告诉他两人的经历,但只稍说到重生、地府、阴差、黑猫、阿琪的时候,他总会用一种淡漠的目光看她。
他安静的聆听,既不会纠正,也不会有所疑问,因为他心中一早认定她在撒谎,只是一直不点破罢了。
乔莞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脑壳更疼,用力抓了抓头发,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后走出浴室。
傅天琅睡觉的位置靠窗,而今满月如盘,淡淡的银辉晕染上他的侧脸,却淡不开他冷峻凌厉的线条,对她一直柔和的眼神也像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白雾,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乔莞心里难过,可稍后又发现他手中捏着的木钗。
掌心轻轻摩挲上木钗的花纹,他眸色微微一深。
很显然,这是一枚未完成的作品。
“这是?”他回眸看她,神色依旧冷淡。
脑中蓦的浮出那日他坐在院外替她雕刻木钗的情景,落日夕阳,黄昏淡淡,这个男人柔和的望着她,就像看着什么宝贝般的珍视与小心翼翼……
可不过是短短数日,她再看眼前的男人,几乎与从前的琅哥判若两人。
不,他还是他,只不过不再是那一心只装着她的琅哥罢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乔莞眼眶一热,带着点鼻音的说:“你之前答应给我做的……”
他沉默了好一阵儿,缓缓收回手:“好。”
好什么?
她眼睛一亮,渐渐平复了呼吸,他打算将木钗雕刻完成?
她心中窃喜,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即便他忘了她又如何?只要两人曾经相爱,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们真的是夫妻?”静默片刻,傅天琅眯起眼,语中透出一丝质疑。
闻言,乔莞这颗刚起来的心瞬间又沉了,她咬咬牙,颇为不悦的反驳:“我有结婚证,你要看么?”
眼中水汽又起,谁会想到她曾经认为可有可无的本子,如今却成了两人婚姻的唯一凭证。
“不必。”他捻了捻眉心,朦胧间,脑中似乎浮出一副画面,那是在一片茫茫雪景中,他背着身着大红喜袍的乔莞走出,送上花轿的一幕。
火红的盖头让他看不清的她的脸,但从身形他知道当初迎娶的确实是眼前的女人。
“我入赘?”他沉吟许久,突然又问。
乔莞愣了下,摇头:“没有。”
他有些意外的抬头,良久后一语不发的侧过身。
当年乔家对他有恩,他理当回报,但不代表必须牺牲婚姻与家庭,所以无论是乔敏亦或是乔丽,他都不会娶,最多给他们一笔钱,算还清当年的恩情……
至于乔莞……
薄唇轻抿,他没想到他会娶了她,也记不清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就仿佛是记忆突然缺了角,他直觉他遗漏了许多东西。
熄了灯,窗台上的瓷花瓶发出
,窗台上的瓷花瓶发出汩汩的微响。
乔莞听着他把窗户阖上,拉开被褥,席地而卧。
直到房中再无响动,她一边盯着天花板,一边伸手摸了摸床畔。
又空又冷。
原本应该睡在这里的人,已经换到一丈远的地方,男人平稳而安静的呼吸告诉她,他并没有睡,可她嘴儿微张,却始终不敢和他搭话,更别提……别提叫他到床上来……
真陌生啊。
原来少去回忆,他可以待她如此冷淡。
乔莞毫无睡意,在床上滚了滚,又翻身对着地上的傅天琅,她望着他的背脊,看了又看,最后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哈啾!”
他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