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笑了,揉了揉她满头的银发。
蛟女见他要走,连忙拽住他:“你怎么了?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书生没转身,直到宽宽的袖子又被她用力一扯:“说话呀。”
他背脊一僵,默默的点了点头。
蛟女见状,顿时心悦不已,抱着他重重亲了一口,又化作蛟龙回到湖中:“我们说好了,明天带你去见大蛇叔叔,地精爷爷,我要把你介绍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书生摸了摸颊边的痕迹,心中微微一涩,她与他不同,她有万年的寿命,无尽的朋友,哪怕没有他,她一样能过得很好,也许对他来说,她已经变成他心中的一点朱砂,但她……
她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随后他苦笑,她总有一天会成为上古神龙,而他呢?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粒微尘,转瞬即逝,无足轻重。
“蛟儿,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嗯,明天记得来喔。”
“……好。”
——
这天晚上下了雨,而在靠近船只的附近则多了一道身影。
书生拿着磨好的菜刀上门寻仇去了,但面对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他磨好的刀子被人扔入湖底,而他羸弱的身体,也在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捆绑于一块大石之上。
等到白日涨潮,弱书生被活活淹死了,尸体足足在水中泡了半月,直到这群土匪收队离开,才有村民敢将他打捞上岸。
最后,他的尸体被就近葬于后山,也算是与家人团聚了。
至于蛟女,她听着书生的话,他让她别下山,她便有半年的时间没有下山,可她等了又等,最终等不住,化作人类少女,下山打听。
她心里正生着书生的气,谁叫他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了要来找她,却半年没有消息。
她知道书生的家住在哪,于是沿着河边一口气寻了过去,可谁知等她来到门口,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不得已,她便走到街上到处和人打听,但他们一看到她的眼睛和头发,便嚷嚷着叫她妖怪,冲着她砸石子,扔火把,根本不会告诉她书生的下落。
“妖怪!是妖怪!打死她!快打死她!”
看到那群村民握着斧头朝自己冲来,蛟女害怕了,跌跌撞撞的逃回山上,一头扎入湖底之后,再也没敢下山。
而她这一躲,就是数百年。
——
一阵雷声滚滚而来,乔莞窝在山洞里,尽管听不到雨声,也知道外头一定下了大雨。
蛟女看着她,红着眼眶哀求道:“你把他带来好不好?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乔莞别过脸,闷声不吭的吃果子。
其实……她也没办法,茫茫人海,她上哪给她找一个书生?但这话不能照实说,若让蛟女知道真相,还不得把她撕了?
“你……我都这么求你了,你还是不肯答应?”蛟女气急,索性一头扎入水里,巨尾重重一拍,卷起的湖水直接将乔莞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你们人类的心肝一定是铁做的!”
乔莞伸手拧衣摆下的水渍,脑袋耸拉着,嗯,她是铁石乔莞。
221 琅哥,真好
直到日落夕阳,潮水渐渐褪去,只余下细细的浪花翩翩而来……
乔莞站在山头往下望,瞧着那片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湛蓝,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瞅着天色不早,便背着竹篓朝云锡洞走。
她今天摘了不少野果子,加上挖的几个番薯也算收获颇丰,只可惜没抓到山鸡野兔之类的活禽,心情顿时低落不少……
这些日子以来,傅天琅为了除煞,日日沉在湖底与一条巨蛟共处,身子俨然已经瘦了一圈。
而看着枕边人日渐凹陷的双颊,她心疼得紧,如果不是要掐着时间回去,她说不定还会到海边打点野味给他补身体……
山路不太好走,乔莞一路小跑着去了山腰,没想她还没进洞口,傅天琅已经早早的在那等着了。
昏黄的夕阳斜斜的染上男人的侧脸,因为消瘦,他的脸部线条似乎比往昔更凌厉冷酷。
“琅哥!”她愣了下,随即冲他跑去。
傅天琅转身望了眼朝自己跑来的女孩,她的眉毛依旧是弯弯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清澈,但那张脸却像是被朦上了一层雾,模糊得竟让他有些看不清。
他冲她招手,乔莞则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对他来说,怀中的女孩就像一个小小的白团,除了两条辫子是又黑又粗,脸蛋、脖子、手背,都是能清晰看到血管的白。
而如今这团白白软软的东西正钻入他怀中乱蹭,磨蹭完了,还得重重的嗅一口。
“真暖和。”虽然他的胸膛硬了些,身材也比刚来那会儿瘦了一圈,但半年过去,体温已经渐渐恢复正常,看着人的目光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的泛出寒芒。
他唇边勾出一抹笑,凝着她的眸色是柔的,轻抚在她发上的动作也像正护着什么易碎品般的小心。
“送你。”
乔莞到这时才发现一旁捆着的活物。
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只由黑白两种颜色相交而成的兔子。
看身形这只兔子应该已经成年,晃了晃两只长长的耳朵,看到乔莞的时候三瓣嘴一张一合,像是受了惊吓,细白的胡须正轻微颤抖着。
乔莞掂了掂兔子肥胖的后腿,眼睛蓦的一亮:“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