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坐在书桌前呆呆看着窗外整个人心乱如麻,桌上的教案堆迭成高高一捆,想到裴既在外面的客厅,整颗心就悸动的厉害。
其实自从裴既那天的表白过后,倒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曾经连想一下都是奢望的事情,直接送到了面前,掰开揉碎了强行让她咽下去。
她哽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林瑜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该怎么办?
身后一阵异响,林瑜眼皮微跳,面上装作镇定伸手拿起了语文书,书页在手上被翻阅得哗哗作响,裴既唇角上扬看着她慌张的模样。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瑜握紧了拿着书的手,装出自己很忙的样子。
“吃饭了。”
“哦,好。稍微等等。”
身后安静了下来,林瑜松了一口气。
就当她以为裴既已经走了的时候,他突然发问:“在忙什么?”
其实也没忙什么,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房间的温度开得很高,林瑜脸红的彻底,讷声说:“教…教案。”
裴既走近双手撑在桌子上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林瑜呼吸一滞,两人都穿着薄薄的居家衣,她能感觉得到裴既的胸膛坚实滚烫。
让她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晚上,也是在这个房间里,这张床上,裴既把她搂进怀里吻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他说,我一直喜欢你。
裴既就这样撑着没动,大概是柔顺剂干燥的清香钻入她的鼻子,她指尖磨着书角。
长期以来冰点的关系养成了她敏感怯懦的性格,又加上七年的空白期一切没有比这更糟的了,这样的关系一夜之间一下子得到了质的飞跃,她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这会是真的吗?
裴既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做这样的动作。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做这样的小动作。
他当然知道林瑜在躲什么,但是他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他永远不可能回头,就算他们是亲兄妹,他也不会放手的。
说他自私也好自利也罢,他只是太明白后悔是什么滋味了,如果她离开他过得好也就算了,可是…
裴既的下巴轻蹭着林瑜的头顶,小动作透着无尽的亲昵。
两头不好,那么以后就算是再难,他也要和她绑在一起。
林瑜的心思千回百转,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头上一声闷笑:“书拿反了。”
闻言,她低头一看,手里的书字都是反着的,肯定是刚刚太慌张了一下没注意拿反了。
这一瞬间,林瑜感觉身体的热意都在往脸上涌来。
裴既见林瑜一下子脸就红了起来,整张脸红彤彤的,可爱的要命。他把她圈进了怀里手臂收紧,整个人伏在她的肩膀上,先是颤抖的笑着,而后笑得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林瑜见他笑得声音越来越大,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书拿倒了,羞耻溢出了心头,恼羞成怒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出去,我不吃了。”
她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他,每次她出糗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也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糗。
裴既笑够了,轻捏着她挥舞在半空中裹着纱布的手,“当心。”
“真的不吃了?”
“不吃了,别烦我,出去。”
林瑜是真的生气了,不是生裴既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倒霉,气自己没用。
话应刚落,林瑜惊呼了一声,双腿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因为身体失衡而紧紧搂住了裴既的脖子。
裴既把她打横抱起,朝着饭桌走去,淡然道:“那可不行,一日叁餐得要按时吃。”
。
那天晚上欲行不轨的男人则被当场抓获,周边街巷的摄像头很清晰,他有过两次犯罪记录,都是猥亵妇女。
第二天派出所打来电话,让林瑜再去一趟派出所核实一些细节。
一些细节核实完了以后,林瑜推门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裴既。
他斜靠在墙面上凝着眉略显烦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双指从皱巴巴的烟盒了里面抽出了一根烟,动作熟练的夹在指尖,刚想放在嘴边,左右看了看食指转了一圈又把香烟塞了回去,转头就看见了审讯室门口的林瑜。
裴既把烟盒塞进口袋里,朝着她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好了?”
林瑜点了点头。
“那走吧。”
两人出了派出所,天上的云层把太阳遮挡的严严实实,路两旁的梧桐树和小洋楼交迭,粗壮的枝丫上面光秃秃,偶尔悬着枯叶摇摇欲坠,冷风吹过一地金黄席卷。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并肩走在路上,鼻尖呵出白皑皑地热气,离得近了林瑜能闻到裴既身上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烟草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显得冷冽。
林瑜吸了吸被冻得发红的鼻尖,把发麻的指尖揣进了口袋里。她指节微蜷刚刚舒展开,旋即被干燥又温暖的大手掌紧紧包裹住了。
她的瞳孔微震,心脏漏了一拍,裴既坦然自若的走在自己的身侧,而他的手极其自然伸了进来,自己的口袋变得鼓鼓囊囊,大手包裹着小手,温热的手掌驱散了冰凉使得血液重新奔流,原本热胀冷缩的毛细血管,现在从指节开始写逐级往上越发生命力勃发的跳动着。冰凉的手温感逐渐回升,融融暖意不仅融化了坚冰还层层渗透包裹心田。
攀附上来的绿芽沿着周身渗透进皮肤,顺着血管在心脏扎根,整颗心脏酥酥痒痒。
末了,在心头那个位置开出了一朵小花。
它们比林瑜率先投降。
林瑜侧过头看着裴既立挺的侧脸。
裴既好像变了好多。在过去分开的几年,裴既一度活成了林瑜脑袋里无法擦除的一个符号、代名词,在寂静的深夜或者阳光正好亦或是下雨的某一刻会突然想起又无法释怀一个人。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觉得这辈子相见无望,怀揣着这样的心理逐渐去把这个无法擦除的符号边缘化,使其逐渐变得模糊慢慢尘封起来。
今天之前,林瑜还没有什么实感,始终觉得他们相聚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分开,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将自己心里盘根交缠的感情干净利落斩断,只为给当初没有告别的夏天在冬天画上圆满的句号。
裴既的剖白让她心里落不到实处,总觉得少了点真实感,就像做了一场华丽又荒诞的梦境。但刚刚一瞬间眼前的一切真实了起来,裴既不再是一个记忆里的符号和代名词,他就这样活生生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样的活灵活现真实的裴既,让她眼眶湿润了起来,她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抹去这个在她心头留下过滚烫烙印的句号。
要不然怎么见到他的第一眼,那些过往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如山倒压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呢?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定好了。
林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脚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盯着裴既呆呆的看了。
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之前就已经为了那些不知名的酸楚哭过了,现在还是想哭。
裴既瞧见了她眼眶微红,他抿着唇伸出手毫不犹豫把人捞进了怀里。
“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摸了摸林瑜的头,在头顶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郑重又虔诚。
这句话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林瑜心房颤动,他这是在给自己承诺吗?
大概是无法相信,她抬头直愣愣看着裴既。
裴既看她这一副呆呆的模样失笑,“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看看他。
两人在落叶纷飞的树下相拥。冷不丁,她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之前楼下是你吗?”
这个问题问的没头没脑。
裴既却愣了一下,垂下了眼眸。林瑜感觉到搭在自己头顶上的下颌微微点了点。
她回去的几天,她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小区楼下,黑暗里有一抹猩红的光点在半空中。第二天总能听见环卫工阿姨骂骂咧咧还不重复,听得不太清大意是,谁把垃圾桶里烟蒂回收堆那么多烟头的?
林瑜在裴既的怀里闷闷笑出了声。
“笑什么?”裴既低头看着自己的怀里笑得乱颤的肩头,有点不明所以。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轻轻落了下来,林瑜抬头看到了那缕阳光里的尘埃,小声的说:“哥哥,你看出太阳了。”
裴既也抬头看了一眼,“嗯,出太阳了。”
我熬不住了……赶在睡前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