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不少人都留意到了,落在了袁氏眼中,袁氏眼中若有所思。傅老夫人则是满脸的忧心,谢如沫提前走,她不意外,因为她昨晚已经提前和她支会过,会先他们一步离开楼观台。
傅老夫人所猜测得没错,谢如沫是准备先一步回京了。
但她却在拐角处被一个小道士拦住了,“谢施主,贫道能否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谢如沫还没说话,丁香就上前挡在谢如沫跟前。她对自家少主向来有种老鹰护小鹰的心态。所以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丁香很戒备。况且他们还很赶时间,一个陌生道士拦道要请教他们少主问题,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谢如沫伫足,“可以,你说。”
“贫道想请问:如果有人告诉你你即将大祸临头,你会怎么做?”
丁香怒了,哪有人这样问问题的,这不是诅咒人吗?
“少主,别理他,咱们走吧,这一大早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谢如沫失笑,再观那小道士并不像开玩笑的模样,“你是认真的?”
贫道不打诳语,请施主解惑。
谢如沫挑眉,“这大祸是天灾还是人祸?”
“都有。”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人生在世哪能不遇到点事呢,只是事有大小,祸有轻重罢了。大可不必惶惶不可终日。你问我的做法,如果可以,自然是将它掐灭在萌牙之初。若不能,它既然能发生,必是之前我不谨慎或者言行失当所致,恐惧焦虑于事无补,我只能坦然面对并吸取教训勿使再犯。当然,如果这祸是人祸,也不排除有那种人,只要我们活着他就不爽,千方百计地想弄死我们,对付这种人,我们就更不能如了他们的意愿了。”
小道士得了答案,便不纠缠,并递过来一封信,“多谢施主解惑,有人托贫道将这个交给你。”
丁香看向谢如沫,得到她首肯后,方将信接了过来。
谢如沫他们继续走向目的地,离远了,丁香请示过谢如沫后便将信打开。
只见这信笺上只写着简单的一行字:坎为生,艮为伤,欲速则不达,慎重慎重。
这句话被丁香一念出来,谢如沫就愣了,易经八卦?送信之人应该是道门中人,会是谁呢?
老实说,虽然她经过后世知识大爆炸的洗礼,但老实说,天文地理易经八卦之类的玄学,她不懂。
谢明从丁香手中接过信,“生门在坎位,即北;伤门在艮位,即西北。”
一听完谢明的解释,丁香倒吸一口冷气,“少主?!”她一想起方才那位送信的小道长一开口就说的大祸临头,头皮就发麻。
谢明将前面两截解说了,后面的两截就容易理解了,欲速则不达,慎重慎重,这是要劝她啊。
谢如沫有些意外,这人怎么知道她准备离开,并且是抄捷径走?原路是北方,捷径正好在西北。他送来这封信很明显是叫他们改道,不要贪求快而走捷径。
谢如沫不知怎地就想起昨晚给睿王妃看了病后回程中看到的黑影,以前昨晚那场莫名的大火。
“不走西北方向的捷径了,按原路走回。”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谢如沫迅速地做出了决定,有些没必要的坚持,有人好意相劝,何必跟人反着来呢?反正他们是提前出来的,有足够的时间赶路。
谢如沫等人走后,小道士转身走进了一间静室,“师叔,信善明已经帮您转交给了谢施主,您托善明问的问题,善明也问了。”
“嗯,答案我都听到了。”岑霍想着谢如沫的回答,不由得失笑,大可不必惶惶不可终日么?
本来他想卖个人情给破军星的,问那问题也是无意之举,却不料得了这么一个答案,这是两清了么?他这人情看来是卖不出去了。罢罢,结一份善缘也是好的。
赵娴因为身体不适,自然不能去听清阳真人讲道。
宇文珩在仆人的带领下,大步流星地踏入女客院,一路畅行无阻,来到了她所居之厢房。幸亏此时女客院这边居住的人大多都去了大殿听清阳真人讲道,否则宇文珩这般横冲直撞一定会引起阵阵抗议的。
宇文珩一到厢房便屏退左右,仅留两个心腹守在门外。
赵娴躺在床上,任由他在她屋里作为,早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便将自已武装了起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赵娴一脸的意外和惊喜,紧接着她一脸的歉意,“抱歉,让你担心了,都是我这身体不争气。”
宇文珩进了厢房后就一直没开口,但眼睛一直不离赵娴的脸,等她说完,他才开口,“赵娴,你好大的胆子!年前和本王谈了条件,年后就敢找谢如沫看病!还说你身体不争气?本王觉着你倒是争气得很!”
“王爷这样说,可真是冤枉死我了。”赵娴面露委屈之色,“我身体如何王爷是清楚的,那天在楼观台,我真是被大皇嫂给气晕过去了,我哪知她会找来谢如沫给我看病呢。”
宇文珩坐到床榻上,似是很无意地道,“这么说,你还挺无辜的嘛。”
“臣妾确实无辜!如果王爷不相信,我避到庄子上去吧,也不让谢如沫帮我瞧病了。”赵娴颇为委屈地提出这么个建议,她也不辩解了,反正说得再多,他也不相信。
宇文珩气笑了,“赵娴啊赵娴,咱们夫妻二人相伴有十载了吧?你对我知之甚深,我对你亦然!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不想死,想用尽一切办法活着,你大可和本王说。犯不着用这等偷偷摸摸的手段!”
废话,能活着谁不想活着呢,赵娴心中暗忖,但她面上却不显心思分毫,她扬起脸,倔强地与宇文珩对视着,“王爷,我骗你做甚!我听我娘说了,昨晚谢如沫说了,我这病难缠得很,她也不一定能治得了,须得回京再看。我之前就得了王爷的承诺,在我去之前会请旨立环儿为世子。而王爷您,又明显得封太子有望。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丈夫为了儿女而活吗?”
“那可不一定,皇后,乃至皇太后的尊荣,难道你不想?”宇文珩俯身在她耳边轻问。
不知是他呼出的气吹到她脖子上还是什么原因,赵娴身体轻打颤,她自已将眼泪逼了出来,“王爷,甚言,这诛心之语,臣妾害怕。臣妾担心你啊!而且而且,你这话太伤臣妾了。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已知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为了不确定的治愈可能性,臣妾犯得着下那么大的赌注吗?”
赵娴一脸的悲壮哀戚,她这一番话可以称为掏心掏肺之言也不为过。
从她说话起,宇文珩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的脸,心中明了她这番话确实是在剖析她心中的想法,他也明了一直以来,赵娴确实是这样想的,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改变才对。那就是他多心了?
宇文珩半信半疑,他方才那番话确实有诈赵娴的成分,但太巧了,赵娴怎么就那么巧地让谢如沫给她看病了呢?并且还是安王妃袁氏让的,将自已摘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也不相信赵娴或者赵家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从中提前得知袁氏的婢女怀了安王的骨肉,连他的人都没反馈回来的消息,赵娴会比他还早知道并完成布局吗?
他不相信,只能将此归结于巧合。宇文珩不知,赵娴以及赵家是没这能耐,但是别人有啊。这消息沈东篱甫一得知便秘密传给了赵娴,她才能布局出这番‘巧合’来。
排除了心中的怀疑,宇文珩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看,我会说那番话也只是不喜你自作主张,行事将我排除在外。现在发现是我多心了,你呢,用不着这么悲观,现在情况好好着呢,你好好活着,看顾着咱们一双儿女,待我有那么一日,必将领着你走上那女子至尊至贵的宝座。”宇文珩一边温言相慰,他还一边给赵娴掖了掖被角。
这变脸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
赵娴顺势破涕为笑,“嗯,咱们夫妻同心,你可不许再怀疑我,不然臣妾可要心痛死了。”
“放心吧。”宇文珩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他内心却是没有丝毫波澜,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排除了心中的怀疑之后,他也看清了事实。事实就是,他不能弄死发妻,至少短期内不行。既然赵娴注定了还霸占着他发妻的位置他的王妃之位,那他就不能让发妻塞了心。情况发展至此,没按他设想的方向走,固然惋惜,但谢如沫这不是还没到手吗?他现在考虑的是先稳住了自已的发妻,别让后院失火乱了阵脚。再说了,赵娴作为睿王妃,还是很合格很得用的。
至于谢如沫,再徐徐图之吧。
而他怀中的赵娴呢,亦是在心中偷偷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蒙混过去了,接下来,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