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吕一冒出来,自然有人向武成帝报他的身份,狂医尹飚的师弟,属于他的那枚黑金令至今无人来领。
“家主,有一事你有所不知。”
冯楠忍不住了,是时候戳破老家主的幻想,他不能再让老家主再抱着侥幸的心理一条道走到黑了。谢如沫救了他,这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能再幻想着用旧药方,而不想领谢如沫谢家的情!
而且他是旁观者,皇上的态度令人心惊。皇上出现了,并且还让这个话题继续,冯家已经够难堪的了。他这么做,等于让冯家继续揭短,而非帮冯家遮羞,这个态度就很有问题,无形中他已经站到了谢家那边。
“何事?”这么尴尬的时刻,其实冯鹤昌并不想开口,但他素知冯楠和他爹都是聪明人,为人也忠心,他既然选择在此时开口,必然有他的道理。
“当年那李圣手——”
众人恍然,原来当初给冯国老治病的人是李圣手啊。
是他,难怪悄无声息的。武成帝和白若仙也能理解了。
“他离开之时,曾对我爹说过一句话,汝主之病,三期当发,遇良医乃可济救。这话我爹信了,但当日无论我爹如何哀求他,他都不肯留下今日的药方。”
冯楠的话暴露了挺多信息的,不少人听着他话中的内容若有所思,看来,当时李圣手虽然出手替冯鹤昌治好了病,但他那脾气还是将李圣手给惹着了,人家宁愿对一老管家说那话也不肯对他言。
要是冯楠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苦笑,老家主他对中医就是那种态度,端起饭碗来就吃,放下饭碗就骂娘的狗脾气。
冯楠想起他死去的爹对老家主的忧心,他爹临死前曾说过,老家主在这一点上注定要吃亏了。现在,果然应验了么?
“我爹问他原因,他只说此一时非彼一时,他开不出二十七年后的药方。”
冯楠谢刚落,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谢如沫,三期当发,她刚也说过。三期,也就是二十七年,明年冯鹤昌就六十七了,果然和谢如沫推测明年初春发病的结论相同!现在离立春不远了,过了大寒就是立春了,如今腊八,已过小寒。
难道真如鬼医吕猜测的一般,她是李圣手的亲传弟子?应该是了,刚才她也没否认。
谢如沫摸摸鼻子,觉得有嘴说不清,这些巧合,让她怎么解释啊?难道说她之所以会一点仲景方术的皮毛是因为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可能这样说的嘛。
冯楠行径,陆渊和王聿都看在眼里。
冯楠的此番话,印证了谢如沫方才所言的‘旧方不适合治他复发的病’这一论断,这是逼着冯鹤昌领情。
冯家的这个管家不错,冯鹤昌老了,竟还不如一个管家看得清形势。
当然,也因为冯鹤昌这回被打击得不轻,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是有的。但陆渊觉得他老了也是对的,在皇上面前,谁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即使状态再差。他太松懈了,竟然没察觉到从一开始,他与谢家对峙,皇上的态度都很微妙吗?
房淮术冷笑,“原来如此,什么神医圣手断未来判过去的,为了名利,拿着你师傅的功绩往你脸上贴金,你也真是好意思。”
谢如沫被质疑,鬼医吕比她还要激动,“放你娘的狗屁!你自已做不到的事情,不要以为别人也做不到!”
房淮术很干脆地承认,“我是做不到,但她真的是凭自已真本事做到的吗?”
“你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冯国老的病不是她治好的,难道是你治好的?”
“你先问问她和李圣手是什么关系?当年冯国老已经是帝师了,他手中应该有冯国老的医案脉案吧?”如果他们二人是师徒关系,这些情况就说得通了。
可房淮术不想想,即使谢如沫和李圣手有关系,看过他的脉案,那她能就此对症下药,也很厉害了。
房宗誉指间微微一动,他这儿子总算问到点子上了。
房淮术这话可不仅是质疑谢如沫了,而是质疑李圣手的医德,鬼医吕能忍才怪,“我就问你,他当时的官职是什么?是国老吗?还不是吧?人李圣手还能预测到他二十多年后成为大周的国老,那也真是厉害了!而且,近三十年了,冯老面容变化不小吧?人谢少主还能凭着只字片语地认出他来?你真是搞笑!”
鬼医吕越辨越有理,房淮术有些难以招架了,只能强词夺理,“她进京后,就住在冯家隔壁,她有心知道的话,谢家那些下人难道不会将情况告诉她?”
“这大周的朝廷,姓冯的官员不少吧?她怎么能确定就是冯鹤昌?罢了罢了,牵强附会!不说了!再说下去,就要变成你那样没脑子了。”鬼医吕被气得不轻。
“房太医,你阴谋论李圣手保有冯国老的医案脉案,然后话里话外都指责我通过冯国老当年的脉案以及将属于李圣手的功劳安在自已身上,借此显摆自已的医术,打响自已的名声,对吗?”
房淮术冷冷一哼,算是默认。
谢如沫也不和他吵,但问出的问题却是一针见血,“房太医,你可真会以已度人,想必类似的事房家没少干吧?”真是心中有屎,所见即是屎。
房淮术没发作,房宗誉暴跳如雷,“你别张口就往房家泼脏水污蔑房家!”
刚才房淮术将这事扯出来,他竟还觉得这是问到点子上了,没察觉到不妥,大意了。主要还是保存一些有价值之人的医案脉案,对房家来说太习以为常了。以已推人,他敢说,这样的事白家谢家也没少干!
谢如沫懒得理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惯得他!
谢羌恒冷笑,他孙女说得对,房家野心勃勃,记录存档有价值的患者脉案这种事只怕没少干!
这番话,在场的人听了心思各异,有些人打定了主意,太过隐秘的病还是别找房家了,省得哪天被当成了要挟自已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