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公想了一会儿,拍拍脑袋,想起来了:“哦,是阿秋啊!”
阿秋也不管他到底想明白了没有,急赤白脸道:“太公,糟糕了,出大事了!赶紧把宴席收了吧。姓马的又把朝廷的兵马给打跑了。现在淮南又让姓马的给占了!”
陆老太公还迷瞪着,桌上没醉的人却都跳起来了。
“阿秋,你说什么?”
“柳校尉被打跑了??真的???”
“怎么可能!那不是朝廷的军队吗!怎么就会被打跑了?!”
“那可是王师,是王师啊!”
“咱们每年给朝廷纳多少粮,他们养的兵怎么会连姓马的都打不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陆阿秋被人吼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欲哭无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束在徐州被蜀军给打败了,就带了一群兵从徐州退回来了。他又带了那群兵去打柳校尉的军营,结果一打就把柳校尉给打跑了!明明柳校尉带了那么多人,怎么就被打跑了呢……”
人群再度炸了锅,质疑声、哭喊声、谩骂声越来越响。
“老天啊,谁来收了这个姓马的祸害吧!”
还有人不相信陆阿秋所言,打算自己出去打听消息。
就在这时候,忽然“砰”地一声闷响,人们还在喧哗着,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人惊呼:“老太公!老太公你怎么了?!”
众人回头一看,才发现陆老太公已经昏厥在地,不省人事了。
……
……
徐州。
天蒙蒙亮时,有一叶小舟从淮河南岸快速地驶向淮河北岸。舟上的人上了岸,直奔军营而去。
没多久,那名探子来到田畴面前。
“田将军!”探子急急禀报最新获知的情报,“柳惊风已下了命令,让他的兵马先退出淮南,到潞州集结。如今淮南就只剩下一些落单的散兵游勇了!”
田畴闻言喜上眉梢,暗暗捏了下拳头:太好了!现在陈国军退兵了,他们再接手淮南,没有比这更名正言顺的了!
这马束虽然是敌军的将领,可简直每一步都在为他们蜀军铺路,天底下去哪儿能再找这么一颗福星啊!
“快,传令全军点兵!”田畴下令道,“半个时辰后,我们渡河!”
……
……
另一边,淮南军营。
两名巡逻兵走在军营里,军营里的气氛十分低沉,沿路的士兵全都垂头丧气的,丝毫没有刚刚打了胜仗的喜悦。
不一会儿,巡逻兵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十几名士卒凑在一起,正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什么。
巡逻兵高声斥责道:“你们说什么呢!”
士卒们吓了一跳,立刻做鸟兽状散开。
两名巡逻兵快步走过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那些士卒。士卒们都低着头不与他们对视。
“说什么呢?啊?给我老实交代!”
“没什么,只是在说今天的伙食……”
“就这样?”
“就这样。”
“都给我老实点!没事别聚在一起。下次再让我看到,小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
巡逻兵又审视了那群士兵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于是继续向前走去。然而走出没两步,一名巡逻兵猛地回头,对上了后方数双仇视的目光!
巡逻兵一怔,顿时汗毛直立,打了个寒颤。
士卒们又收回了目光,假作若无其事。巡逻兵本该质问他们,可是刚才的那些目光让他腿脚发软,他的嘴仿佛被缝住了一般张不开。他赶紧悄悄拉了拉自己的同伴,示意同伴赶紧加速离开了。
这些巡逻兵都是马束安排在军营中监视士卒的,马束特意选了一批势利眼的小人,以重金厚赏将他们发展成自己在军中的耳目。因为马束想要控制军队,必须用舆论来控制人心,并且他极其忌惮军中出现不利于他的言论,这些巡逻兵能够很好地帮他完成他的目的。正因他之前控制舆论做的很成功,他才能使得淮南兵们对陈军挥刀相向!
然而许多事情哄的了一时,却哄不了一世。马束让他的手下们相信陈国朝廷要他们所有人的命,他们才愿意殊死奋战。可是等抢回了淮南后,这些淮南兵便不可避免地发现,原来在他们从徐州回来之前,陈国军明明已经收降了许多他们的同僚,这和马束说的根本就不一样!更有甚者,他们还从陈军的俘虏那里得知,原来陈国军也是有收降他们的打算的!!
如果能做王师,谁又愿意做叛军?!
如今,淮南兵的士卒们已经逐渐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了。就因为马束的一己之私,让他们泥足深陷,越陷越深。
愤怒、消极、茫然的情绪如同燎原之火,快速在军队中蔓延开了……
……
将军帐内。
“蜀军渡河了?!”马束听到这消息,猛地跳了起来。
虽然他已经猜到田畴把他放回淮河南岸有希望他与柳惊风互相残杀的意图在,可他没料到他刚把陈军击退,蜀军甚至连让他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就又打过来了!
马束两眼赤红,怒火滔天。
他一字一顿道:“集结全军,准备迎敌!”
淮南的地形他比蜀军更熟,而刚刚胜的一仗也让他恢复了信心。这一次他要让蜀军好好看看,他马束绝不是吃素的!
……
……
河岸边,田畴已经亲率大军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渡河。
他将大军分成了三路进攻,分兵之前,他对几名带兵的将领吩咐道:“记住,和上次一样,以驱赶为主。尤其是马束此人,留着他比杀了他对我们更有用。”
如今田畴尝到了甜头,已经完全意识到了马束的用处。此人简直就是蜀军的马前卒啊!让他在前面开路,蜀军只要追着他走,那是名声和地盘两样都能占啊!
将领忙道:“是,将军!”
田畴道:“进攻!”
浩浩荡荡的蜀军便直扑马束的营地而去了。
……
……
半个时辰后。
当蜀军冲到淮南军营前,令人意外的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淮南军也许是提前听到了风声,竟然已经开始溃逃了!
这倒也正合了蜀军的意,于是几路兵马按照田畴的指令追在淮南军后面进行驱赶。田畴则在大军后方统筹全局,试图将马束和他的部队赶去他希望他们去的地方。
过了没多久,忽然有部下来报:“报——田将军!有一支淮南兵前来投降!”
“哦?”田畴不以为意。每次战场上都会有一些掉队或者畏战的士兵向敌军投降,这也是寻常事。他道,“先带去俘虏营吧。”
那部下却没退下,而是道:“田将军,他们绑了一名男子来,称那男子就是敌将马束。不知该如何安置?”
田畴:“……!!!”
第316章 马束被擒
没过多久,马束被人五花大绑的带到了田畴的面前。
田畴看见马束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马束身上的铠甲已经被人剥掉了,亵衣也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满是血迹,简直狼狈至极。
马束低着头,牙关紧咬,满眼皆恨意。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传令全军,让军队准备对抗蜀军,然而这一次他的命令却失效了。
淮南军的士卒们前几天才刚被蜀军杀得大溃,虽然又在陈军那里扳回一城,可这没有令他们心情变好,反而只是雪上加霜。而他们对蜀军的恐惧也没有被消解,听说蜀军来袭便胆战心惊。在此种情况下,已经无人愿意再为马束作战了。
马束的命令下达后,引发了军队的动乱。有人起头之后,一切就立刻一发不可收拾。躁动的士兵开始殴打那些被马束视为耳目的巡逻兵出气,还有一些人直接脱下兵服逃回家去了。当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事态,马束本欲在混乱中逃走,可惜他还是被人发现了。
抓住马束的淮南军担心自己前两日参与击败过柳惊风的战事,陈国不可能再宽恕他们的罪孽,于是他们就押着马束来找蜀军投降了。
田畴命人将刚刚抓获的几名俘虏找来辨认,经过众人的指人,他最终确定眼前这个被捆成粽子的人确实就是马束。他不由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想利用马束为他开路,获取更多陈国的领土,眼下这桩美事算是落空了。当然他也可以释放马束,不过现在的马束已经彻底落到了众叛亲离的下场,他手下再无可用之人,他也就失去了价值。
田畴道:“传令下去,让各营收兵吧,余下的敌人不用追了。”
“是,田将军!”
田畴又道:“去军营里搜查他们的军需账簿和物资,缴获的战利任何人不得私吞,全收上来,我另有安排!”
他最后看了眼满脸不服输、似乎仍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的马束,摇了摇头,下令道:“把此人押解回洛阳,交由陛下和谢将军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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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庄。
田庄的门口已停好了几辆骡车,庄内,一群人围在陆老太公身边,含泪劝说。
“老太公,车都备好了,你就跟大伙一起走吧。”
“是啊,一起走吧。再留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姓马的在徐州吃了败仗,一定会变本加厉再来盘剥我们,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获知马束重新占领淮南后,陆家庄的庄民们不敢再留在淮南了,他们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家乡,去别处另谋生路!
陆老太公连连叹气,却仍死死坐在椅子上不肯动:“你们都走吧。我生在陆家庄,也得死在陆家庄。反正我活到这个年纪也活够了,你们不用管我!”
“太公,这怎么行?”
“是啊,你不走,我们也没法走啊!”
“要不我们和张家一样,一起和他们拼了!”
“可我们这点人,怎么拼得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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