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看着面前的缎子,心里忍不住叹气,外头侧福晋送侍妾的料子都比她这个做格格的份例要好,可见她们两个在贝勒府里待遇有多凄凉,还不知日后该怎么办呢。
  看着高兴的毛氏主仆两,钮祜禄氏却觉得不大妙,八福晋的为人她是清楚的,这会儿没引起注意还好,若是被她知道了此事,只怕毛氏就要倒大霉了。
  没成想话音刚落,她就也收到了十四福晋完颜氏给她的东西。
  “好啊,好啊!”郭络罗氏气得在屋子里砸东西,一个两个都把她这个八福晋当成什么了,还跨府赏后院东西,以为自己是死人吗?
  她正为了今年自己肚子还是没有消息不舒坦着呢,也不知年底宴会的时候,又要受多少人的奚落,这会儿偏偏后院一个两个的倒是都撞到了她的气头上,干脆就直接把钮祜禄氏给叫了过来,罚她在正院门口的青石板上跪着。
  不是要去拿东西嘛,好呀,先跪着吧。
  等什么时候跪到她心里舒坦了,什么时候再把东西给拿回去。
  从下午跪到晚上,直到钮祜禄氏撑不住晕倒在地上了才算平了郭络罗氏心里那口恶气。
  她这样大的动作,胤禩从宫里回来自然清楚,若是毛氏一个侍妾罚了就罚了,没什么要紧的,可偏偏这个钮祜禄氏是满人,还是经过选秀指进来的,平白无故受了福晋给的委屈,总得表示表示。
  如今后院人员简单,毛氏懦弱,就算福晋罚了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可这个钮祜禄氏就不一定了,万一心内藏了愤恨,日后说不准会伤着福晋,需要早做处置。
  胤禩打定了主意,便脚步一顿,换了方向改而先去一趟小院,准备去看望钮祜禄氏,若是真发现了她心里的怨气,就要赶紧想法子打发了她才行。
  说起来,这还是胤禩第二次见钮祜禄氏的面,除开新进府请安那日见过之后,他就再也没踏进这个院子里了。
  本以为钮祜禄氏被福晋惩罚欺负,这会早该哭得泪流满面了,可哪像他进了屋子,却看到人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抄写着佛经,长长的青丝没有梳起,只披在脑后,宽大的里衣穿在她身上,空落落的倒更显得人清瘦羸弱。
  胤禩愣了愣,发现这个钮祜禄氏好像和他想象当中不大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呼,总算补上更新了,晚安。
  第333章 领头
  烛火摇曳, 寂静不语。
  胤禩久违的在钮祜禄氏屋中享受到了清静的滋味,这实在是难得。
  以往他同福晋在屋子里时,两人不是在商量事情就是房中术事, 少有夫妻两人默默不语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安静无趣,热热闹闹的多有意思,可等着人办差事回来, 在外头费劲口舌, 有时候还真就想躺在床上不说一句话,静静的休息休息。
  只可惜, 钮祜禄氏到底只是个格格,身份太过低微。
  胤禩心里毫不留情的就掐灭了那一丝突然蹿起的火苗, 冲着钮祜禄氏面色温和安慰道:“别起来了,你的身子怎么样, 请大夫瞧过了吗?”
  “福晋这几日头昏脑涨身子不大舒服,今日召见你的时候也是如此, 所以忘了叫你起来, 等晕倒了才知道消息, 她心里过意不去……”胤禩停住了口,在钮祜禄氏的淡然目光中突然说不下去话了。
  那些敷衍的话似乎瞒不过眼前的人。
  他转过脸,只匆忙撂下了一句话,“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 就去前院找何柱,和他说就是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半分留恋。
  钮祜禄氏的小丫头忍冬巴巴望着胤禩走的背影,扶着柱子长叹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主子爷今晚能留下的, 哪里知道说句话就走了,前后半柱香的功夫也没有。
  “好格格,您刚刚怎么也不说句话。”要是哭上一哭或者当着面诉个委屈什么的,说不准爷就留下了。
  钮祜禄氏收回眼神,继续抄写着那卷佛经,并没有回答。
  说话有什么用呢,还看不出来吗?如今八爷的心里只有一位福晋,哪有别人的空当。她敢保证,若是自己今天真在这位面前说了福晋的一句半句不好,只怕爷当场处置的人该是她才对。
  恩宠这一条路是怎么也走不通了。
  钮祜禄氏摸着自己写了快一半的地藏经,一笔一划都端端正正,凝聚了她的心血,这才是她能出头的路子。
  地藏经原为佛祖释迦牟尼佛为生身母亲所讲的经文,所以又叫孝经,给父母长辈抄写再合适不过了。
  眼看着良嫔娘娘的生辰将近,她是八爷的亲生母亲,自己这个做小格格自然也要送去贺礼,她地位低,哪能比的上福晋所送上的礼物贵重,能靠的也就只有那颗孝心了。
  日子还长着呢,她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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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人在的八贝勒府里人心浮躁,可男主人不在的四贝勒府里照样也没安静下来。
  胤禛和弘昭这么一走,小书房自然就没开下去,札喇芬被齐悦叫回了院子里让她帮着管教弟弟妹妹们。
  头一个得福还算乖巧,只跟着人屁股后面擂鼓助威的,从不自己上手;后一个弘曦可就淘气没个边了,上树摘鸟窝,下地撵狗跑,连人腰都没到的小不点却能把一个院子都给闹翻了天。
  可偏偏人还会装可怜,在手握藤把子的齐悦面前哭天抹地的保证不再犯错,光一个哭不算,还拉着妹妹得福两一起泣声,嘶,齐悦听得都牙疼了。
  她到这会,才算明白起德妃是怎么养出脾性天悬地隔的两个儿子来,无他,天生的啊!
  打又不能往死了打,骂又不能往难听了骂,齐悦干脆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大闺女,帮她管教管教吧。要是连这两个都能管得服服帖帖,日后管家遇上冒头的人,想必也能解决下来。
  于是乎,札喇芬就这么上赶着的一起床就看见了弘曦与得福,听完边上云雀的解释后,札喇芬一瞬间想闭上眼再睡过去,带他们两比让她背书还累人呢,额娘一定是故意的!
  可人都领来了,总不能再推出去吧。
  札喇芬脸上挂着笑的望着弟弟妹妹道:“要不,我今天教你们画画?”
  弘曦与得福乖巧的点着头,只看这副样子倒让札喇芬心里松了口气,好像也不难带呀……
  云雀回去复命的时候,齐悦正在那用早膳呢,冬日里天冷,早上吃点热乎乎的汤汤水水再好不过了,小厨房今日进上的是红豆和紫米两样细粥,配菜是卤牛肉和四道小菜,搭配起来正好一顿饭的量。
  云雀洗手完接过云鹤的筷子,替齐悦挟了几片卤牛肉,一边笑道:“主子您这回怕是失了算,三格格厉害着呢,把四格格四阿哥管得服服帖帖的,一点都没闹起来,这会跟着去学画画去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齐悦摇了摇手,并没有动筷子,只是朝云雀伸出一只手掌,接着慢慢收拢起来,等最后的小拇指也缩回来时,就听东厢房里突然传出一阵哭喊声,接着便是札喇芬的尖声斥责:“不许往妹妹的衣服上画!
  很好,这才是正常状况。
  齐悦满意的拿起了碗筷,伴随着屋外的热闹气氛用起饭来,感觉粥食里都多了点滋味。
  也该让札喇芬尝尝带熊孩子的辛苦了,感受感受她当年的无奈,齐悦心想,自己的小本子可不是随便写着玩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写着呢,当初年纪小不好算账,等大了再一笔一笔的算,现在的札喇芬是,以后的弘曦与得福也是。
  哼哼,齐——小气记仇——悦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与她隔了千山万水远的胤禛突然后背一凉。
  “阿玛您这是怎么了?”弘昭一直跟着胤禛的旁边,见他突然站住脚,忙仰头望去询问道。
  胤禛仔细感受了一番,除了莫名其妙的凉意外并没有其他,许是衣裳穿得少了些,他冲弘昭摇头道:“没什么,走吧,这是最后一处安置地了。”
  等把这万许人安置下来,他也就可以功德圆满回京向汗阿玛复命去了,一去好几个月,也不知京里现在的情况如何,虽然水灾赈银是筹集到了没错,可维护堤坝和年底诸多费用的钱,户部依旧无处可筹。
  那可不是小数目,至少还需要二三百万两的银子填进去,再加上水灾减免了直隶一带民田赋税合计百万余两,他就不信,汗阿玛真能置之不理了。
  胤禛管过好几年的户部,对往年账目尽数在心,他心里早就有了这一次的对策,只是不知道汗阿玛肯不肯下这个狠心。
  若是汗阿玛真定下了主意,那他出头的时候就该到了。
  跟在大哥和二哥身后有什么用,既然心里定下了想争一争的念头,胤禛就得光明正大的站在前头,而不是畏畏缩缩的只做两位哥哥门下党羽,靠着他们在朝堂上争权夺利。
  若是真要必须有一个党,那也得是四党,他领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四在立下决心的时候还不忘记diss别人一把,
  四四与悦悦的宽宏大量人设立得真稳啊,感叹,真不愧是夫妻两,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呢。
  第334章 欠银
  胤禛的猜想没有错, 这两天里,京城的风声明显有些不大对。
  灾情的事早就过去了,这会年关将近, 城里都该商量着过年的安排和章程才对,可不知怎么的,这几天北京城里的大小官员们都隐隐约约听到了点外头的流言, 说什么因为这次灾情的缘故,皇上打算开始收缴户部的欠银了。
  这一风声,可把满朝的文武大臣全都给急坏了。
  当初说借钱的时候, 那是皇上为了表现自己仁德, 主动说让大家伙借的, 好补贴文武百官, 彰显自己宽厚仁德之心。
  既然是皇上特意说的,那众人不去借钱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 因而或多或少的就都借了点, 哪怕家境富裕的, 见列位同事都去了,为了不显得自己特立独行自然也借了, 这会要说还,谁敢开这个头呢。
  再有, 就是家境确实困难的小京官,差事没油水抽不了例,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条例,便寅吃卯粮起来,月月借钱度日,等到了外省官员来京述职,孝敬京官的时候, 他们再把这钱还上一点,然后再继续借。
  现如今都快到年底了,突然提起万岁爷说是要讨欠款,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谁还能坐得住呢,纷纷紧张起来。
  朝野上下这么一闹,即便是待在深宅大院,不怎么出门动弹的齐悦,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动静。
  不过吧,她可没像外面人那样抱有侥幸心理,齐悦心里明白得很,一般像这种牵扯到皇上的小道消息,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多半是宫里主动放出来,等着看大家反应的。
  也就是说,十有**这户部追缴欠银的事情就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这回收缴欠款的人是谁?要是按历史上来说,得是她苦命的四哥,可现在不按历史走呀,她四哥带着崽在外面奔波呢,总不至于轮到他吧。
  把他排除掉,那剩余还肯出头的是哪个呢?
  不光齐悦好奇,朝上也在好奇,这接了差事的爷到底是哪一位。
  有一大半人推测恐怕还会是太子,毕竟是储君嘛。虽说这几年被皇上训斥的多了,可名分还在,太子爷要是去讨钱,谁敢不给脸呢。
  可哪想毓庆宫那边愣是没一点动作,像是没听见这流言似的,安静的不行,一连等了好几天,都没见有个什么表示。
  到了,还是万岁爷在朝堂上当着王公众臣的面,把这事正经给提了出来。
  皇上说完话,底下就该主动发声响应了。站在众人最前面的是太子爷,可这位当着满朝文武的灼灼目光吧,低垂眼眸躬身站定,愣是八风不动。
  既然他缩看头,那就往后面看过去,紧跟着太子站在第二位的可是直郡王胤褆,往日他与太子时常争斗,像凡是太子主张的,他必定反对,凡是太子反对的呢,他必定主张。这会儿太子爷罢了手,想必也该直郡王出场了吧,可望着望着,直郡王抿抿嘴,也没出声。
  他昨晚上可是被惠妃叫去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念叨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让自己这个傻儿子千万千万不要出风头,抢这一份差事做。
  现如今你人可还没当上太子呢,这么一催银子,把满朝的大臣都给活活得罪了,那以后还有谁会向着你,谁还会支持你坐太子这个位置呢。宁愿现在缩头让别人去挣这点风头,也不能犯大错呀。
  胤褆也不真是个白痴,除去和太子争斗头脑发热外,其余绝大多时候,他的智商还是在线的,回去思考了一晚上,发现额娘说的确实有理,因此这回朝会上,他也成了灌水的葫芦,没半点声响。
  quot;怎么,你们都哑巴了”看朝堂上静悄悄的,康熙怒极反笑起来,拍着桌案训斥道。
  正在这时,胤禟突然上前一步高声道:“回汗阿玛,儿臣举荐一人,定能担此大任!”
  “是谁?”康熙被他说的提起了兴趣。
  胤褆挺直了脊背朗声道:“自然是曾管理户部多年,才刚去外震灾的四哥!看此番四哥处理灾情手段高明,处事沉稳,儿臣想,追缴户部欠银一事交给四哥定能办妥。”
  胤禟这番话说出,康熙倒真的没有反驳,似乎认真思考起来。胤禩在旁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四哥想来忠于国事,他来办此事正合适。”
  他们兄弟俩这一唱一和的,倒让胤礽听笑了,“八弟九弟和四弟的关系还真是好,老四人都还在外面,你们两就还惦记着分派他这个差事。”
  太子一开口口,胤褆自然不会沉默,当即就跳出来反驳道:“太子所言不妥吧,八弟九弟这是在认真考虑朝廷大事,这么太子说的倒像是他们故意推给老四一样……”
  “够了——”
  康熙打断了胤褆的话,再说下去是要让别人看笑话吗?
  他拍板道:“老四现如今还在外,等他回来了再提,赈灾的事情还没赏他呢,若是他真能把户部欠银追缴回来,两件功劳加在一起,你们可别眼红。”
  虽然话里头没有直接议定,可皇上这么一说,大家哪里还能不知道,怕是人员就这么定给四贝勒了,只等人回来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