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小心!”
那个刚才主动来搭话的金发雌性天使,惊恐万分地跑了过来。也许是情急之中,也许是太过害怕——她直接伸出双臂,拉过靠在墙上的天使先生,将其向后一推。
恶魔小姐,眼睁睁看着那只表情平淡的幼崽,被一团紫色的庞大火焰所吞没。
“怎、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到书上记载的那个咒语这么难以控制……”
周围还没参加考核的天使们面面相觑,他们犹豫地看了一眼那团紫色的巨大火焰。
恶魔小姐狂乱地吼道:“你们愣什么!赶紧救他啊!他可能会——”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小天使们,仅仅也向那烧灼着幼崽的邪恶火焰,投去犹豫的一眼而已。
他们很快收回了视线,来搀扶那个瘫在地上发抖哭泣的雌性天使。
“没事吧,班长……”
“你不是故意的,我能理解,想用从书上新学的咒语提高一些实践分……唉,就是没想到,作用没能控制好。”
“幸亏这次没伤到别人……”
“是啊,是啊,班长,这次意外没有伤到别人,那家伙很好搞定的。”
恶魔小姐徒劳地扑向那仍然在燃烧的紫色火焰——但她没有任何触感,每一次身体都穿过了火焰,自己似乎只是这幅场景里的一抹投影——
【啊,被波及的是那家伙啊。】
【唯一和我们同龄的炽天使。据说很强大。】
【没关系,炽天使一定不需要担心的。】
【嗯,既然受伤的是那家伙,就相当于没有吧。】
【哈哈哈哈,太好啦。】
嘈嘈杂杂,交头接耳,聚在一起的孩子们,被逐出这个圈子,独自在火焰里灼烧的孩子。
冰冷而压抑的白色,似乎捏紧了恶魔小姐的咽喉。即便她此时只是一位旁观者,仍然感受到了灭顶的窒息感。
【这次意外,没有任何人受伤呢。】
“吵。”
地上那个金发的雌性仍然在抽抽搭搭地啜泣,一个单字却蓦的打破了她的颤抖。
“走开。”
刚刚被推入火中的天使先生,冷冷淡淡,健健康康地走出那团紫色的火焰——在他走出来之后,那团火焰就像被水浇熄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恶魔小姐急忙冲过去:“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吗?把衣服撩开让我看看——”
周围的小天使们毫无波动:“啊,果然,那个强的可怕的家伙没有意外。班长,别哭啦。”
天使先生慢慢走过去。他的脸色很正常,恶魔小姐悬起的心放下一半,而地上那个金发雌性,惶恐无比地抬起头。
“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打——”
周围的小天使们纷纷搭腔:“对啊对啊,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吧?”
“我们集体给你筹一点费用,让你去医疗科那边的大人们看一看?如何?”
“班长是无辜的,你不要……”
“反正你很强,也没有受伤……”
恶魔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你们怎么就知道他没受伤——”
“嗯。”
幼崽期的天使先生,冷漠而平静地说:“我没有心。受伤也没关系。疼痛也感觉不到。比起那些……”
他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天使,伸出右手。
“我饿了。”
同龄的天使中,存在着一个异类。他很强大,是传说中的炽天使,与那些大人们关系紧密无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为了“只要是那家伙,一切都没问题”的存在。
被咒语误伤,没问题。
被错误的药剂溅到,没问题。
团体行动时被忘在危险怪兽的巢穴,没问题。
你看,就连米迦勒大人带他出去剿灭伽罗,却把他弄丢在混乱中心——也没问题呀?
毕竟,那是个无论如何都会平静的走出困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分外强大的炽天使。
那家伙不会疼痛的,也从未有天使听过他抱怨。最严重的一次,被班长随手施展的,从古籍上看到的紫色烈焰,整团吞了进去——
他还是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并且,如同以前每次被误伤、遗忘、丢弃后所做的那样——
平直伸出右手,极淡的一句。
“我饿了。”
【恒星天,医疗部】
恶魔小姐恍惚地看着天使先生走进那里。她刚才绕着圈子,围着他大叫“出什么事,要不要紧,周围的那帮崽子都是什么东西啊”——那一番自己也说不上缘由的歇斯底里,耗尽了恶魔小姐的力气。
而天使先生就像听不到一样,平静的接过同学们战战兢兢递来的钱,以及班长抹着被他吓出来的眼泪,从包里掏出的小饼干。
天使先生吃着小饼干,走进医疗部。他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拉斐尔?”
一只成年的智天使,瞥见了这只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白发小幼崽。
“拉斐尔大人去人间收集药材了。”
他撇撇嘴,医疗部的各位自然认识这只不同凡响的新生炽天使,“你有什么事吗?”
天使先生一愣,默默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
智天使出口驱赶——反正又是来找拉斐尔大人讨要零食的吧,或者把大人气得脸色铁青,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没事就回去……这个时间,你们应该在接受考核吧?别打扰医疗部的大家工作,知道吗?”
天使先生往后退了一步。
他慢吞吞地说:“我,紫色的火焰,灼烧。不知道。发生什么?”
“……你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智天使好笑道,这些小孩无厘头的恶作剧也真是,还说什么“灼烧”,搞得情况很严重似的——
“那你告诉我,你疼吗?”
天使先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平直伸出右手,拉住那只智天使的袖子。
“……我饿了。”
智天使头疼的叹了口气。他拂开天使先生拉住自己的右手,转身翻找抽屉。
“啊啊,我就知道是这样……这里还有包巧克力,拿去吧,别再来打扰我们工作啊。”
不远处,一个更加年长的智天使抱着绷带喊道:
“你还在和那孩子说话啊,喂,快过来帮忙,这边有中毒的伤患……那孩子每次都是来要吃的,以后直接给他东西吃,打发走就行啦。”
“是是,前辈。我就是一时好奇。”
【没关系。】
【是那个家伙的话,除了吃,还能有什么问题?】
恶魔小姐依旧跟在天使先生身后。她看着他吃完小饼干,又拆开巧克力,安静飞回了考核用的大厅。
厅内已经空无一人,空灵而机械的声音在望不到尽头的穹顶上播报:
【炽天使,14岁,请符合以上条件的同学分批进行考核。】
“唔。”
天使先生往大厅中心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探寻的看向恶魔小姐的位置。
“隐形的,在,哪里?”
……啊,自己都吼了那么多话,暴露也是理所当然吧。
恶魔小姐吸吸鼻子:“……我在这里。”
天使先生露出一个细小的微笑,然后他把手上剩余的巧克力举起,示意恶魔小姐接过去。
“我饿了。考核,可能,意外。”天使先生说,“保管,好。”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着巧克力吗,到底有没有问题——”
恶魔小姐无奈而心疼的训斥,堵在嗓子里。她眼前小小的幼崽,面无表情地“噗通”跪在地上,摊开了被指甲掐出血痕的掌心。他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然后,很慢很慢地脱掉自己的白色长袍。
扭曲而蔓延的烧灼痕迹,像是虫子一样,爬满了他背后每一根的骨头。有些焦糊的伤口与衣服沾黏在了一起,天使先生脱长袍时,它们尽数被撕开了表皮。
那已经不是后背了。他的上半身,已经被烧成了类似于肉糊的东西。
——但是,属于炽天使强大的自愈能力,正一点点地复原、愈合着这狼狈的一幕——伤口愈合的速度,也许不消几个小时,这些痕迹就会彻底消失。
所以为数不多关心着他的存在,永远也看不见这些伤痕。米迦勒回来后只会被报告说“那家伙把班里最乖的女生吓哭了,而且考核迟到”,而拉斐尔会听见医疗部的告诫“让那孩子懂事一点吧,又为了吃的来打扰我们工作”——
更何况,天使先生本身,也对这种事没有丝毫意识。
非要强迫他去反思检讨出一个理由——大概会回答“我不够强”?
嗯,天使先生只会茫然地说:“我饿了。”
“站立,困难。”
【炽天使,14岁,考核开始。】
天使先生冷漠地说,“跪着,也可以。”
【检测到不同量级的力量程度,调高考核难度,请确认。】
“确认。”
【模拟,地狱第五层,领主级别守门怪物,刻尔格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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