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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市,白公馆,晚9点
“白明珠”从床上爬了起来,跳下床,不穿鞋,不开灯,从自己的床头的一本幼儿园课本里,掏出一张折叠成千纸鹤的报纸,将千纸鹤打开,重新变成报纸,蹲在窗户下面,就着月光,看这份报纸。
求仁得仁,平安喜乐……吗?
可是,她想要求仁得仁,必然不会平安喜乐。
她想要平安喜乐,就不能留下来报这血海深仇。
她该怎么选择?
又或者,妈妈这样大张旗鼓的找她,白家饶是在芦花市势大,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她其实无需做出选择。
她真的,要回家了。
这个念头一出,“白明珠”的唇角就带上了笑容,自己尚未察觉。
第315章 当我的孩儿们都重生了08
转眼又是半年多时间过去了,到了1996年的春节。
家里的几个孩子又长高了一截,且还都跳级了。
15岁的陆爱仁现在读高二年级,14岁的陆爱义读高一年级,12岁的陆爱礼读初二年级,同样11岁的陆爱智和叶拾遗,这两个凑到一块学习,竟是已经读了初一年级,还在私下里一起研究网络,读叶梨托人从国外给他们买回来的各种大部头。
最小的陆爱信,小五,今年也6岁了。
她本就是家里孩子里最聪明的一堆里的。她的哥哥姐姐们都表示了,以他们的学习能力,跳级到这里就算是不错了,再加上他们还要课外学习的东西,以后就按部就班的上学,不跳级了。
但到了小五这里,小五的学习能力非常强。
前世,小五被那个家庭买了后,过了两三年的自在生活,那家夫妻就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小五就开始小小年纪的在家里做各种家务,还要兼顾学习。
等妹妹长大些了,上学了,她还得负责把天生学渣的妹妹教导好……就这种情况,小五都能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名校,可想而知,学习能力多么出色了。
但小五到底年纪小,才6岁而已,叶梨并不希望她跳级太厉害,因此现在才读二年级,等二年级的下半年,再和三年级学生一起参加期末考试,升入小学四年级。再往后,还是要尽量压一压,让小五平时多看些课外书籍,打发时间。
小五却有自己的规划,也直接给叶梨说了,说她想要15岁考上医科大,20岁大学毕业,然后开始进行穷游——也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穷游,小五已经开始学英语、德语,打算等上了初中,就通过做翻译来赚钱。
20岁时,也能攒够旅游3年的钱。
23岁,重新回去医学院读研究生、博士生,等毕业之后,去做医生。
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便是一辈子。
但是医患关系越来越紧张,最近京城的某家医院,更出现了病人家属拿着准备了好几天的砍刀,趁着主治医生在办公室办公的时候,一砍刀下去——
主治医生当场命丧黄泉。
医院随后还要紧急开会,一定要把那个病人给救治好,否则事后麻烦更多。
即便事后那个行凶的人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死了的医生,就是死了。
如何不让人伤心惋惜?
但小五明明也知道这件事,还是坚定的说:“我要学医,将来,要做医生。”
叶梨看她,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
小五抿了抿嘴,小声道:“那个人,他总说死后福德,我想,我便去做医生,救死扶伤一辈子,除非学校或医院组织捐款,平常绝不捐款。等到了地底下,就看我和他,谁的福德多!谁的功劳大!”
“他”,说的自然是陆大善人。
如今两年时间过去,胡美丽还在监狱里蹲着,叶建德倒是早就出来了。
他出来了,也不找他儿子闺女,反而是找上了如今名声大不如从前,可依旧努力把工资全福利尽量都捐出去的“陆大善人”,要求“陆大善人”要么给钱,要么把他亲儿子给送回来,让他每天照着一日三餐的狠狠地打!不打死不算完!
可这样的话,陆大善人,还是善人吗?
还将陆爱礼的亲生母亲也该叫了来,让对方也跟“陆大善人”要钱。
“陆大善人”陆有善先时是不肯给的,奈何叶建德进去过一回,人更混,知道省城里人脉关系广的叶梨惹不起,知道自己的儿子要靠着人家养成才,将来好给自己养老送终,也怕把女儿给索要回来了,自己一不小心把死丫头片子给打死了,想着过几年长大点再去要……
没办法,现在,能随意拿到钱的,就是陆有善这里。
不是善良吗?不是仁义吗?不是宁肯让自己的儿子被家暴,也不肯叫他的儿子被家暴吗?
那还不把钱拿来?
陆有善若是不肯,叶建德就敢在夜黑风高时抡拳头!
陆爱礼的生母,则是带着几个孩子撒泼打滚,跟陆有善讨要钱。
陆有善的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弄到最后,竟是每个月要被叶健德和陆爱礼的生母,要去一半的工资!
剩下的一半的工资,他住在宿舍、吃在食堂,不怎么需要钱,可叶梨走的时候,一件衣服都没给他留,他就要给自己添置各种东西,牙膏肥皂,这也是生活必需品,弄到最后,他每个月能捐出去的钱越来越少了。
他只能去孤儿院做义工。
可是,孤儿院的大家,看他的眼光也越来越奇怪。
有一次,他还听到有大孩子跟小孩子说:“他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疼,哪里是真的疼咱们?虚伪,做作!他乐意干活就叫他干活,不要亲近这种把亲生孩子弄丢了,还叫亲生孩子去一个家暴家庭被家暴好几年的虚伪人了!”
陆有善的日子,越发过的没意思。
单位的人,对他也是皮笑肉不笑,显然跟那个大孩子想的一样——亲生孩子都不疼,自己的家都不关心,怎么可能对他们这些普通同事真心呢?给他真心,也是白搭。
他也有想过去省城,找自己的妻子叶老师。但他每次打算去,都会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小混混给摁着打,还会把他身上的钱和衣服都给抢走。
次数多了,陆有善就知道,这是叶老师不肯叫他过去打扰。
他倒是报警了好几次,奈何他压根就没看到过小混混长什么样,就被套麻袋了。
什么线索都没有,这时候的监控也应用不广泛,当然是找不到人,更没法子迁怒到远在省城的叶老师身上。
叶老师唯一跟陆有善的交集,就是每个月有律师去单位找陆有善一趟,历数陆有善在家庭里的种种不负责任,然后要求离婚,陆有善净身出户。
陆有善不肯答应,叶老师这边也不着急。
其实,叶梨还带着几个孩子,回去见过那几个人渣。
陆有善已经完全不是从前的干净从容、自信飞扬,一脸善良的大好人模样了。他穿着廉价而邋遢,头发油腻,胡子拉碴,人也瑟缩,肩膀耸着,像是害怕见人。
他先去了孤儿院,后去了老人院。大家依旧跟他打招呼,可谁也不会对他那么热情了。
叶梨还对几个孩子道:“等他同意离婚了,我会想法子让他在单位也待不下去。没有工作,没有住处,没有家,还被一个烂赌鬼和一个泼妇盯上了,他会有好日子过的。”
所以,不要着急,不要担心。
做错事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烂赌鬼正是叶建德。
从前的叶建德,尽管爱与人有口角,回家后爱打老婆孩子,可在外面,那也是一口唾沫一口定,说话算数,干活利索,能赚钱养活一家四口的男人。
在许多人看来,他要是能把爱与人有口角的毛病改了,家暴的毛病都不必改,叶建德就能是一个好兄弟、好同事、好邻居、憨厚朴实的陌生人。
可现在再瞧,叶建德已经沉迷于赌博而不可自拔。
为了赌博,他还在赌馆当过打手,只是,他管不住自己想赌的心,赌馆就将他给赶走了,还“好心”给他介绍了一份新工作——地下拳击场。
所谓的地下拳击场,当然是不被光明所笼罩和保护的,违法建立的一个地下性质的拳击馆。
这里的工作,没有任何的保障。请来的医生看护,披着一件白大褂,待着口罩,谁也不知他是不是真正的医生。
叶建德为了能够有赌资进赌馆,晚上就只能来这里跟人打拳击。
可是,就算是业余拳击手,人家也是专门学过的,打叶健德这个普通壮汉,自然是手到擒来。
曾经,叶建德能随意的对自己的妻子儿女挥起拳头,说打就打,连个借口都不需要。事后还要理直气壮道,你们知道我是这个脾气,看我表情不对,就不该上前来招惹我。又或者是,那你们怎的不求饶?求饶了,说不定我就能打得轻一点。
现在,叶建德却在拳击场上,一拳一拳的挨着打。他被打上三拳,才能回过去一拳头。
不是那种完全不能打的,也不是那种平分秋色的。
但叶建德这种,也很受看客欢迎。大家就喜欢看叶建德被打。因为叶建德被打时和打人时,眼神都特别“好看”。
倔强,不服输,充满恨意,偏又无能为力。
叶建德:“……”
然而无论如何,他找不到其他的工作,在陆有善那里,也拿不到很多钱。为了能赌博,他就只能在拳击场上时常参赛。
叶梨是带着叶拾遗和陆爱智一起过来看过的。
像这种地方,其实孩子是不该来的。但是,钱给的足够,人足够小心,偶尔来一次,站在二楼看上一眼,还是没问题的。
叶拾遗和陆爱智亲眼见到叶健德一拳一拳的挨打,一次次的被打趴在地上,然后一旁的裁判鼓励他,“钱!钱!钱!为了钱,爬起来!”,叶建德再苟延残喘的一次次的爬起来时,心中顿时快意!
活该!
他就只配在拳击场上挨打!
中年挨打,晚年病痛,老无所依,沦为街头乞丐!
这才是叶建德这样一个家暴男,该过的日子!
也就是这一刻,才彻底打消了陆爱智和叶拾遗心中一直潜藏着的想法——好好学习打拳,等到14周岁的前一天,杀了叶建德。
是的。
即便是这一次,和原身的第二世完全不同,叶拾遗心中的恨,陆爱智对叶拾遗的愧疚,都让二人依旧做出了这个决定。只是,这一次,两人依旧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陆有善尚且只是劝说别人捐钱,别人强硬了,他就不吱声了。
但是,叶建德是对暴力很执着的。他喜爱暴力,热衷暴力,更沉迷于将暴力施加于无法反抗他的弱小的家人。
这样一个人,只要不死,只要不失去自己暴力的机会,他但凡组建家庭,就一定会再次施加暴力。
他不该活着。
但,现在看到了叶建德在被他最热衷的暴力所碾压,叶拾遗和陆爱智不禁想,这样,其实也好。
一死了之是痛快了,如今这样,却是在用钝刀一寸寸的割叶建德的肉。
致死吗?不致死?
疼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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