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那飘忽不定的声音戛然而止,燕生立马在燕秋尔的腰侧掐了一下,待听到燕秋尔条件反射的痛呼时才意识到自己下手狠了点儿。看着燕秋尔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燕生转身从燕秋尔的身上翻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思绪逐渐变得清晰,燕秋尔茫然地盯着清流小榭的屋顶看了看,还有些急促的呼吸和身体的疲惫感让燕秋尔感到疑惑,怔愣片刻,燕秋尔才惊觉自己这是又着了道了。
耳边有另一个人急促的呼吸,燕秋尔微微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头汗水的燕生。
“我做了什么?”燕秋尔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每次失去意识再清醒之时他都觉得头疼欲裂,不知道碍不碍事。
燕生摸一把汗水,瞄了燕秋尔一眼后回答道:“没什么。”
没什么?那怎么可能!燕秋尔转头看向燕生,正欲开口追问,却猛然瞧见燕生侧颈处的两道猩红。燕秋尔眼神一紧,缓缓伸出右手,用指腹在那道伤口附近擦过,愣了愣,而后收回手,看向自己的指尖,果然瞧见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边儿挂着血。
“我做了什么?”燕秋尔看着自己的指尖,冷声再问一次。
燕生抿嘴,不答。
燕秋尔蹙眉,继续问道:“我是打算离开帝府?”是他在无意识的时候想要离开帝府,燕生却想拦住他,所以两人交手了?
燕生依旧不答。
不是要出帝府?那他为何与燕生交上手了?莫非……他的目标就是燕生?燕秋尔心中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燕生。
看着燕秋尔的表情,燕生心疼,伸手拍了拍燕秋尔的脑袋,燕生沉声道:“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管是何种情况之下都伤不到我。”
“那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燕秋尔眉心紧蹙,心脏因为不安而咚咚咚地狂跳。
燕生拉着燕秋尔站起来,道;“不过就是挠了一下,算不得伤。”
燕秋尔眯起眼睛,不语。
燕生牵着燕秋尔走出清流小榭,而后揽着燕秋尔的腰将人带至对岸,冷着脸看着被几个人围在正中的尸体。
是的,在暗中操控燕秋尔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看着那具尸体,燕生眉心紧蹙:“怎么回事?”就算他没有吩咐过,唐硕也该知道这人是要抓活的吧?
唐硕单膝跪地,请罪道:“主君恕罪,属下疏忽,竟让此人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这四个字让燕秋尔的心脏猛地收紧。
淮安王堂堂一介王爷,要对付燕家区区商贾,还犯得着用这不成功便成仁的手段?这也太高看燕家了吧?
说句实话,就算这人今儿当着他与燕生的面儿指证淮安王,他与燕生也不能把淮安王如何,顶多就是把这信儿给秦九送去,再由秦九在朝廷周旋布置,他们根本无法对淮安王造成直接伤害。
还是说淮安王竟谨慎至此,宁可浪费属下性命也不远承担一丁点儿的风险?
“起吧。”既是服毒自尽,燕生再怎么憋气也怪罪不了唐硕,“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是树叶。”唐硕起身,将一枚树叶递给燕生。
树叶?燕生将那树叶接过去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一遍,发现也只是普通的树叶而已,转交给燕秋尔,燕秋尔也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燕秋尔端详着那枚树叶,开口问道:“你们谁会吹叶子?来试试。”
试试?瞧燕秋尔方才攻击燕生的那股狠劲儿,谁敢随便试?
他们若想利用这毒将计就计,确实该先弄清楚这毒究竟是靠着何种方法来操控别人的。燕生看着燕秋尔思量半晌,终是暗叹一口气。
“谁会?”
谁会?燕齐不会,唐硕不会,齐渊也不会,唐硕的几个手下却目光一致地看向他们中的某个人。
唐硕将那人上下打量一遍,而后冲对方点点头。
那人这才上前一步,冲着燕生俯首一拜,恭敬道:“启禀主君,属下会吹叶子。”
“那你来。”燕生迅速地将这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而后从燕秋尔手上拿过叶子,转交给这人。
这人接过叶子,与燕秋尔交换一个眼神,见燕秋尔准备好了,便吹出了声响。
在那叶子被吹出声的瞬间,燕秋尔的手猛地收紧,紧张得将燕生的手紧紧握住。燕生偏头看了燕秋尔一眼,便回握住燕秋尔的手。
然而那人一首小曲都要吹完了,燕秋尔却还是眼神清明,半分不妥都没有。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对这件事只一知半解的燕齐一脸的担忧,未知的状况让他心中不安。
燕生抿嘴,燕秋尔沉默。他们也与燕齐一样一知半解,纵使心中已有猜想,却是无法定论。
唐硕思索片刻,突然开口道:“启禀主君,属下以为五郎君中的是蛊。”
闻言,燕生猛地抬头看向唐硕,迫切地说道:“继续说下去。”
唐硕点点头,继续说道:“蛊、毒之物多是在江湖中流传,但毒理与医理基本相通,所做出来的药物大多是直接产生药力,只是有快慢之分。相比之下,蛊的制作和使用就要麻烦许多,因为蛊是由人喂食驯养出的虫,故而有的蛊要想发挥效力便需要外力做引。属下以为,五郎君的这种情形,与中蛊相似。”
难得惜字如金的唐硕开口说了这么大段的话,也算是字字如金,让燕生和燕秋尔这两个纯商人有种即将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可有解除抑或防备之法?”没等燕生开口,齐渊就急切地问道。
燕生对这五郎君护得紧。身为燕家家主,燕生是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金贵,若换做以往,方才那般形势之下燕生会将事情全部交由唐硕处理,可当五郎君牵扯其中时,燕生却谨慎得亲自处理,这番举动并非是怕别人处理不了,而是怕别人伤着五郎君。
他虽是教导燕生的先生,燕生也多他敬重有加,可他终究是无法阻断燕生对五郎君的情感,既然如此,他若要保护燕生,就只能一并保护好五郎君了。
唐硕却让人失望地摇了摇头,道:“蛊毒之事,肖娘比我知道得多。”看肖娘院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知道她有多懂了。
“去叫肖娘来。”论出身,医、蛊、毒方面的事情,确实是肖娘与肖何知道得更多一些。
“是。”有人应了一声,便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燕秋尔转头看向齐渊,问道:“齐先生先前可来过闲居?”
齐渊摇了摇头,道:“方才大郎君也问过老夫相同的话,但先前老夫是与主君一起呆在前院堂屋的,并未来过闲居。”
燕秋尔失声轻笑道:“看样子淮安王麾下不仅有官员和商人,还有不少的江湖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