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开口一问,其他几位管事也都看向燕秋尔,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呃……”原来这事儿整个世安苑都知道了啊。燕秋尔偷瞄燕生一眼,见燕生似乎并未动怒,便稍稍放心了些,“这具体的数目我还真是……”
不等燕秋尔把话说完,梁管事笑眯眯地揭穿了燕秋尔即将出口的谎言,道:“五郎君今早不就按照这贿赂数量的不同给几位郎君送去消息了吗?难不成才一顿早饭的功夫就忘了?”
燕秋尔一愣,叹一口气,道:“看样子这偌大的燕府里是没一件事能瞒得过世安苑。”
“五郎君过奖了。”梁管事故作姿态地一拜。
“其实也没多少啊,四哥送了五吊钱,三哥给了我一盒糕点,二哥疼我给了十吊钱,大哥也给了十吊钱,只是没想到出手最阔绰竟是二姐,送了我一尊小金鱼,估摸着还挺值钱的。”
众人一听这钱数都是一愣。几位郎君手上的钱可着实不少啊!
燕生斜了燕秋尔一眼,对燕秋尔给燕元的评价感到几分不满:“给的钱多就叫疼你了?”
燕秋尔撇撇嘴,嗫喏道:“最合算的当属阿爹了,一文钱都没花,就能得着消息了。”
燕生瞪眼,众管事惊叹。敢反抗他们主君的人终于出现了!
肖何思忖半晌,突然皱眉看向燕秋尔,问道:“那五郎君是把最有利的消息给了二娘子?”
其他几位管事也立刻明白了肖何的意思,都有几分担忧地看向燕秋尔。二娘子的夫君并非入赘,换言之二娘子如今只能算是半个燕家人,燕家的一些事情已不会让二娘子再插手,怕到了二娘子手里的东西终究会被其夫家拿走。
谁知燕秋尔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二姐都嫁人了,不往家里搬钱,我还要帮着她往外送钱吗?虽说这样的买卖价高者得,可这价高的意思却并非对方给了我多少钱。”
“那是什么?”一干人十分好奇,总觉得这位五郎君说话办事都有几分意思,虽说还未束发,可兴许比其他几位郎君都要适合经商。
燕秋尔嘴角一勾,得意地说道:“是对方能给我带来多少钱。”
众人将这句话反复琢磨一遍,便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五郎君,受教了。”
燕秋尔谦虚一笑:“班门弄斧而已。”
“既然如此会算账,你便帮肖娘算账去吧。”物尽其用是燕生的宗旨。
“是,阿爹。”燕秋尔起身,走到肖娘那边去,跟肖娘商量着哪些不太重要的账本能让他来核算。
燕生瞅着燕秋尔的背影,沉思片刻,又补充一句:“我要先知道你的账算得到底怎么样,你先与肖娘比试一场,输的一方,今日便将《计然篇》抄写五十遍。”
书房里骤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燕生。
“阿、阿爹,您是开玩笑的吧?”
☆、第13章 肖娘要练字
“我像是在说笑?”燕生眉梢轻挑。
“不,不像。”燕秋尔抿嘴死盯着燕生瞅,瞅了半晌之后说道,“我觉得我还是直接去抄写《计然篇》好了。”跟肖娘比算账?别开玩笑了!肖娘打算盘的速度可是常安城中最快的。
燕生不冷不热地睨了燕秋尔一眼:“不战而败,抄五百遍。”
燕秋尔哑然失语。就算是《计然篇》,抄写五百遍也是会死人的啊!
肖娘拍了拍燕秋尔的肩膀,将一册账本递给燕秋尔,道:“只算进账总额和出账总额好了。”
燕秋尔抽着嘴角接过账本。纯加法是好算的多,可这也无法改变他必输的局面啊!
紧接着,肖娘又在她的桌案上翻出一本稍厚的账本:“我用这本来跟五郎君比试好了。”
燕秋尔看看肖娘,再看看肖娘手上账本,叹一口气,道:“不必,找一本一样厚的就好,既然要输,怎么也得输得好看点儿。”
燕秋尔的这一句“输得好看”再一次博得了燕生以及几位管事的好感。
“我来做裁判!”徐磊一把抓过袁旭桌上的算盘,递给燕秋尔。
“多谢。”燕秋尔在肖娘的书案旁席地而坐,接过徐磊递过来的算盘,却是将算盘放在了一边儿。
五郎君不用算盘?已经自暴自弃了?袁旭几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地静观其变。
徐磊左看看右看看,紧张地问道:“那么五郎君与肖娘可都准备好了?”
“嗯。”齐齐应一声,燕秋尔与肖娘同时将手压在了账本的封皮上,两指捏住封皮一角。
“那么……开始!”
徐磊话音一落,肖娘打算盘的声音便应声而起,噼里啪啦地不绝于耳。与肖娘不同,燕秋尔连碰都没碰算盘一下,只全神贯注地看着满是账目的书页,然后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心算是燕秋尔前世特地练出来的,并未练到多厉害的程度,只是能够在与人谈生意时随机应变而已,今日用来与肖娘比试,燕秋尔心里也没谱,只能集中精力全力一试。
账册翻过十页,燕秋尔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一双眼睛片刻不离书页。燕生觉得好奇,也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轻手轻脚地走到燕秋尔和肖娘身边,与肖何几人坐于一处,燕秋尔盯着账本,他便盯着燕秋尔。
“喂,肖何,你有没有觉得五郎君好像中邪了一样?”账册翻过一半时,燕秋尔的双唇无意识地开开合合,似是在念叨些什么,与他那直愣愣的眼神相互配合,颇有几分中邪的感觉。明知这只是错觉,徐磊还是有些担心燕秋尔的状况。
“早听人说这世上有人会心算之术,无需算盘,只将数字记于脑中计算,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作为燕家行商总管事,肖何早几年可是整日带着商队东奔西走,奇闻异事知道不少,对于这心算之术,肖何一直颇感惊奇。
若说算数,只一两个数字,精通计算的人能不借助算盘一类的物品得出结果倒是不奇怪,可算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一本账册里可是记录了一间铺子一个月内的所有收入和支出,数字杂乱,用算盘尚且难以计算,如何心算?单看五郎君额头上的汗水就知道有多难了。
梁管事也觉得燕秋尔的状态不妙,想了想,便对燕生开口道:“主君,五郎君确是人才,小小年纪尚能如此,若由主君亲自调教,假以时日必能担当大任。”
燕生睨了梁管事一眼,而后视线又从肖何几人满是担忧的脸上扫过,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担心什么?五郎断不是个逞能之人。”
连赚钱都懒得出力而去坑骗自家兄弟的人,怎会因为五十遍《计然篇》就逼自己做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这孩子狡诈的性子当真是不知道像了谁了。不过梁成说得对,不用心尚且如此,若是管教得当,这孩子必成大事。
约莫过了两刻钟,燕秋尔突然“啪”的一声将账册拍在了地上,从肖娘的桌子上扯出一张白纸,提笔就写下一个数字,而后又重新拿起账册翻开来看。这一气呵成的狂暴举动吓了燕生等人一跳,一个个都心有余悸地看着燕秋尔。
“呃……五郎君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啊……”徐磊摸摸鼻子,干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