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凌沉思了一会儿,大约在心中拟定一些措辞,同样轻声地道:“内脏确实衰弱得厉害,但好在我今天回来给她注入了一些真力,应该会有利于她的恢复,但到真正治疗之前,这些都只是能缓解她的症状,怨灵就好像一块肿瘤在她体内生根发芽,开始吞噬她的生机,靠着身体的调养,是没有用了。”
付远山点了点,在他一生中不知道见过多少病人,对于各种病情早已经没有了紧迫感,或许有人会觉得他太没感情,但实际上一个这反而是一个优秀医生的心理素质增长所带来的一种好处,因为病情无论多么严重,医生的紧张都不会有什么特殊效果,反而会在许许多多的时候打乱计划,或者是影响人的发挥。可对于付远山来说,有病情,那就想出解决办法去一点点想办法解决,就好像做事情,按部就班一样也少不得,这才让他的发挥从来都不会时长,眼下他既然很难在这件事情上插手,也就不谈赵素雅治疗,只是感慨道:“原来你们这种力量叫真力?以前我最多只知道中华传统武术里有气功的说法,但一直没有见到真正的气功,结果看你这种真力显然要比那些假大师吹的气功要厉害得多,看你全身的热量,恐怕放到医院里量个体温绝对上四十几度到五十度。”
叶萧凌笑了笑,感觉这个量体温的话题十分有趣:“也不是每个人的表现都是发热,我算是属火,心火旺盛血液流速快,也更暴烈,所以身体会有发热反应。有一些人却是另外一种表现,算起来,我这种真力属性并不是最合适治病的属性,毕竟暴烈的缺点就是难以控制,太霸道容易伤害病人的身体。”
付远山心里一动:“有没有可能推广一下?如果医学上有了真力帮助,岂不是能往前迈出一大步?”
看见叶萧凌沉默不语,付远山咳嗽了一声,哈哈地轻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想来这种东西都是师门单传,规矩森严,哪里有传别人的道理?”
叶萧凌迟疑了下,没有回避付远山的问题,其实他也只是半路出家,对于一些修真者与普通人的协议并不清楚,除非他去跟龙组还有中山会接洽,也许还能探听到一二,但想了想还是分析道:“大规模不是不行,但实际上能修行真力的人并不多,这牵扯到根骨,换言之就是一种天赋,如果一个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算是教了也学不会。”
叶萧凌想到老单对他说过的筑基之类的事情,继续道,“而且过了这第一层的筛选之后,还需要进行筑基,要在体内建立一个真力的源泉,就好像在荒野中挖出一口泉眼,打得越深,将来修为走得就越远,可是这个过程十分危险,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成功,有修为高深的人在旁边保护,大概还能保证在失败之后全身而退,最多也就是此生不能再次修行,可大规模推广,首先不论要理解真力的修行路径需要一定的理解力,第二也找不到那么多高人能够一一护法。一旦失败,听说严重者可能会失去性命,轻一些的也可能也是个全身瘫痪的下场。”
付远山听完了叶萧凌的说法,一时间沉默了下去,咀嚼着叶萧凌谈到的严重后果,最后叹了口气:“看来成大事者到底只是少数,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倒没必要说什么成大事者这么沧桑的话题。”叶萧凌有些不习惯付远山这样的惆怅,说了个俏皮话,“你可以理解为是我天赋异禀摔下悬崖不死而在山洞里找到了一本仙人秘籍上面写着金蛇郎君……”
“还金蛇郎君呢……怎么不是逍遥派无崖子?”付远山笑着打断他,知道叶萧凌也算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在安慰自己,有些欣慰,而他本人也是一个金庸的爱好者,谁年少时候不想过如《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一般狂放不羁仗剑走天涯?但想来此生毕竟已经走过了人生的大半,踩在年龄的尾巴上的他就把许多事情看淡了许多,何况钻研医学也向来是他的爱好,此生没有虚度,已经是远超许多人的浑浑噩噩,加上现在还能遇上叶萧凌这样一个忘年交,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想到这里,付远山笑容越发灿烂,甚至不由得音量有些无法控制,略微苍老的脸好像绽放的一朵金h菊,看着叶萧凌做了个嘘声的收拾,尴尬地把声音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她治疗?”
“明天吧。既然我回来了,也就不脱了,最好是在午时三刻那一会儿。”叶萧凌道。
“午时三刻?午时三刻……午时三刻……”付远山玩味地反复读着这个在现代显然不太常见的词汇,而后眼神大方光芒道,“午时三刻应该是古代的十二点半,通常在那个时间被称作一天之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对死刑犯行刑也都在这个点,据说是可以以天地的阳气来抵消死刑犯被绞杀的戾气,这样他们死后就不能作恶。”
叶萧凌点了点头,恭维道:“付老好学问哪。”
付远山又笑了:“别恭维我,你这年轻人,说话不实诚,一套套的,光说好话。”
“我怎么不实诚了?”叶萧凌无奈地摊手道:“我说的是真话呀付老,总不能说真话还要被人觉得是拍马屁吧?”
付远山瞅着叶萧凌那眼神里的那点狡黠,笑骂道:“你呀,别看你平时挺老式的,其实呀,内里也是个小机灵鬼。”
叶萧凌也笑得很快意,在这个长辈面前,他就好像跟老单一样话语毫无禁忌:“机灵点总比当傻子好。”
“也是。现在不比我们年轻时候了。”付远山眼神迷离,恍惚中好像回到了曾经年轻时候那种尚且还没有被经济社会所取代的单纯时代,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这样的高楼大厦,也没有像现在越来越好的生活,可人却感觉心里很满,大家相互之间都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以前狡猾是贬义词,现在的狡猾都已经变成褒义词了,世风日下,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赶不上现在的风潮喽。”说到这里,付远山凝视着叶萧凌的脸庞,神情专注而坚毅,脸上被岁月磨洗出的皱纹就好像一根根深刻的碑文,在诉说着他曾经的轨迹,“但我对你有几点要求。”
“付老您说。”叶萧凌道。
付远山想了想,又临时改了口:“也不能说要求,我也不是你的师门长辈,没那资格要求你。”
叶萧凌故作夸张地笑道:“付老,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扭捏的人。”
付远山笑了一声,豪气顿生,不再做那小儿女姿态,在椅子上坐下来,腰板挺直,言辞简单而不失锋锐道:“第一点,做一个好医生。”
“会的,付老。”
付远山抬手阻止叶萧凌继续说话,低头道:“你先别答应太早。先听我说完。”他转头望向窗外从乌云中逐渐倾泻下来的大雨,庞大的雨势拍打透明的窗玻璃,水珠不断被撞碎,而后下滑,好像在玻璃上涂上了一层氤氲。
“我知道现在医学界浮躁之风早已经控制不住了。就好像是你上次看见过的那两个叫谁来着?”
“许广平和赵仁贤。”叶萧凌的记性还算不错,否则也谈不上记住那么多医学经典和道家古本。
“对,就是他们。”付远山轻声道,“还有听说的那个严沈刚,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屡见不鲜,谈不上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