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令色!”陆侯爷铁青着一张脸,愤懑的哼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张七婶却又抿了抿唇,冷笑了一声。
“侯爷不信?你倒可以问问自己,我放火烧死小姐,到底图个什么,当时当日,我也是身怀六甲的,若不是小姐深知自己有危险,为何要写书信,急急招我入京?”
这一连串的话,问的陆侯爷这铁骨铮铮的男人,竟没了话语。
过了半响,陆侯爷的目光才定定的落到了顾余淮的身上:“不管当初那把火是谁放了,你也该把我儿还给我了。”
当初,有人亲眼看到她在大火中,抱着孩子逃跑的身影。
陆侯爷有一种直觉,自己找了那么久的儿子,就是面前这人。
他需要等一个答案,等一个确切的答案,由着她亲口揭开这过往的秘密。
可是,顾余淮看他的目光却很是敌对,看的陆侯爷不由心中一紧。
张七婶挪了挪身子,试图从顾余淮身后走出来,却别顾余淮给拽紧了。
“娘没事儿的。”张七婶朝顾余淮摇了摇头,这才朝着陆侯爷笑了笑,“不错,侯爷,小世子确实还活在这个世上,不过,这大火,有一场就有第二场,你若是不查明清楚,我是不会将小世子的消息告诉你的。”
陆侯爷嗤笑了一声,很是不屑:“难不成,你是觉着本侯还护不住他不成?”
张七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缓声重复:“确实,侯爷不用多说,我心意坚决,若是侯爷真想杀了我,也无妨。”
陆侯爷沉默了。
看着这昔日认定的罪妇,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往,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那场大火的真凶,可任何想法,也不过是从心里闪过,最后又被他被否决了。
如今听着这罪妇之话,他竟有些动摇了。
他忍不住去想,当年那场大火,难不成,当真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搞鬼?
“陆侯爷!”这时,顾余淮叫了陆侯爷一声,还朝他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是明显,俨然,他就是在赶客了。
陆侯爷面色微变,看着这极有可能是自己儿子的人,再瞧着他如此这般冷漠的样子,他却是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想着这罪妇既是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想来也是跑不掉了,再加上顾余淮的态度······
当初,本就是他对不起那个孩子,若是能好生认回,那自是最好,可若是再起冲突,让那人狠了自己,那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陆侯爷还是领着陆七走了。
陆侯爷一走,张七婶就站不稳当了,她扶着脑袋,一脸的疲倦。
顾余淮想从他娘嘴里问出点什么话来,可一看看他娘这样子,他终是没问出口。
这晚,经了这事儿,大伙儿也再没有多说什么话,这就各自回了各自的房中,无不心事重重。
许娇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可她还没有睡多久,就被一阵浓烟给呛醒了。
许娇杏一睁眼,就察觉自己身处漫天的火海当中,而睡在她身边的阿满面色惨白,许娇杏心里一紧,赶忙就想抱着儿子往外跑,只是,她才试图撑起身子,整个人已经又无力的倒回在了床上。
此刻,浓烟呛鼻,火花四溅。
许娇杏心如乱麻,又尝试着坐了两回,最后,倒是彻底的失了力气。
眼看着窗栏处明年还有着一根竹管,她顿时就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往这屋里放了迷烟,不然,她这会子也不至于没有气力。
既然迷烟都放了,只怕这门也是做过手脚的,饶是她能爬过去,只怕也开不了门。
许娇杏面色变了变,想带儿子躲回空间里去,可手上就是使不上力气。
此番,许娇杏第一回感受到了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
她尝试着呼救,可她声音微小,外头又出奇的安静,她除了能感到熊熊火焰之外,别无其他。
“阿娘。”这时,被她抱在怀里的阿满艰难的挪动了片刻,许娇杏面色微变,心知他们要是再不出去,只怕早晚会死在这火场中。
于是,她又叫了两声‘救命’!
外头依旧是出奇的安静,炙热的火焰喷打在许娇杏的皮肤上,许娇杏开始渐渐呼吸不过来了,她抱着阿满用力的喘了一口气,又朝着外头喊上一声救命。
可一番努力,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许娇杏都要觉着自己这番的举动是徒劳了,眼看着有横梁从头顶上方落了下来,许娇杏无力的闭了闭眼,尝试着将阿满的小身板又搂紧了一些。
此刻,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当然,也有一丝丝的后悔。
她要是早知道来上京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她还不如就留在白庙村。
就在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响动声,伴随着顾余淮那急切的呐喊声,许娇杏觉着自己该是产生幻觉了,无力的睁了睁眼,周遭依旧是火场。
许娇杏再度闭上眼睛,这回算是真的绝望了,却听一阵‘轰隆’巨响传来,紧接着,似有人抱住了自己和阿满。
这样的怀抱,在这种情况下,竟让人说不出的实在。
许娇杏想睁眼,可眼皮却似有千金重一般,周围依旧是灼热的火焰,许娇杏再坚持不住,陷入了沉沉的黑暗当中。
陷入黑暗之前,她似听到了顾余淮的声音,他在大声的喊着她。
可许娇杏清楚,火焰那么大,顾余淮是不可能进来的了的。
她一定是产生幻觉了,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将死之前,听到的声音,竟是顾余淮的!
此番一想到顾余淮,她竟还有些说不出的不舍······
“娇杏,杏儿!”此刻,顾余淮搂着许娇杏母子,急匆匆的逃出了火海,外间,早围了一帮子救火的人了。
顾余淮冷沉着一张脸,将许娇杏母子带到了郎中面前,吃饭,郎中刚刚给张七婶看完,本还想回去休息,可眼看着顾余淮面色不善,他只得继续给人看诊。
一旁被柳绿拦住的季景行眼看着许娇杏被顾余淮抱着出来,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他发现驿站起火的时候,其实第一时间是想到了许娇杏,可柳绿和季家下人们,却一力阻难了他的前路,说什么也不要他去火海里找许娇杏。
如今眼看着顾余淮把人给救了出来,他这心里,竟又有些懊恼。
刚刚,他明明可以进去救人的,却让那顾余淮抢了先。
“我就说了,公子,这姓顾的知道救人,里面可是他娘子和儿子,他能不去救的?你就放心吧。”这时,柳绿说了一句。
季景行冷眼看了柳绿一眼,柳绿心知自家主子是不高兴了,撇了撇嘴,也不敢多话。
反正这事儿她就没有错,她家公子身份尊贵,哪儿能进火场去救这人?回头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夫人怪罪下来了,那可怎么是好?
主仆两人各有心思的站在那处,远远地,只听郎中报了许娇杏母子平安的喜讯,季景行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之后,顾余淮将人抱着离开了,季景行黯然的看着这一幕,许久,方才缓声道:“柳绿,去查查这场大火是怎么起的,怎生就起的那么蹊跷。”
哪儿也不燃,偏偏就只燃许娇杏和顾余淮母子的屋子,瞧着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柳绿张了张唇,心说定是顾余淮在外头得罪了人,此番是有人专程来寻仇的,他们可用不着招惹这样的麻烦。
可眼看着自家公子面色不怎生好,饶是她心里有这样的想法,此番,她也不敢多话。
这晚,顾余淮连夜将许娇杏他们带回了自己新买的宅子中,毕竟这宅子才刚买来没多久,宅子里也都没有收拾干净,顾余淮本是没打算这么快带着他们搬进来的。
谁知道,这忽然间,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如今,顾余淮哪儿还能将妻儿留宿在外头,一行人搬了过去,只草草收拾了一番,就算暂时住下来了。
这晚,刚入了新府中,张七婶醒过来了一回,后又睡了过去。
顾余淮确定了他娘没事儿后,又回了许娇杏房中守着她。
回想着之前火情那般严重,他不由皱眉,竟忍不住去想,若是今日他回来的不及时,到时会发生什么事儿。
就这样想着想着,他一宿难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察觉到许娇杏似是动弹了一下,他才聚精会神的看向了她。
终于,沉睡中的许娇杏睫毛轻颤了几下,最后,缓缓挣了开眼。
“你醒了?”顾余淮面色一喜,不由又往面前凑近了一些。
许娇杏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里,她置身一片火海当中。
她大低是死了吧。
“你也死了?怎么可能?”凝眉看着顾余淮,许娇杏很是不解。
顾余淮实在是听不得她这话语中说出一个死字,如今看着她这般,他忍不住伸手就朝她的嘴上堵了去。
“以后再也不能在我面前说这样的字眼了,我不爱听。”
他的话,霸道中又带着一股子担忧,而让许娇杏最为不解的是,他这体温明显是温热的。
他们都没有死!
还来不及等她多想,外头,张七婶已经匆匆过来了,眼看着许娇杏醒来了,她松了一口气,拉着顾余淮就道:“淮儿,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今日就走,这上京是不能待了,她一定是知道你回来了,这场火一定是她放的!她是怕你回来替你娘抢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