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主母残害家中子女,往轻了说是这主母的人品问题,往重了说那就涉及到这家家风问题上了。
花夫人早已面色惨白。
连花玄都傻眼了。
夫妻夫妻,自打拜了天地那刻起,夫和妻便绑在一块了。妻犯了错,他这个做夫的,自然也要跟着受牵连。
更何况他还是花家家主。
花玄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表情僵硬地挤出一抹笑,道:“染儿啊,你是不是弄错啦?她可是你母亲。”
花灵月更是指着郁青鼻子跳道:“花染儿!你胡说什么!我娘可是家主夫人,她有必要去害你这个小小的庶女吗!你不要血口喷人!”
众人:……
是啊,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虽然人长的漂亮,可庶女就是庶女,不是儿子,是不能继承家主之位的。
堂堂家主夫人,实在没必要自毁声誉对一个小庶女出手。
众人望着郁青,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原本已经绝望的花夫人,听着这些议论声,顿时从垂死中挣扎坐起,抚着胸口哽咽道:“你虽非我亲生,可我念你幼年丧母,这些年我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我又怎么会害你呢?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啊?”
一边说,一边望着郁青泪水横流。
伤心、委屈、愤怒、不解,每一种情绪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郁青都犯嘀咕了,心道:“莫非花染儿弄错了?毁她金丹的,并非眼前这位家主夫人?”
花灵月愤愤道:“花染儿,既然你说我娘害你,那好,我问你,谁能证明你说的就是事实?你有人证吗?”
郁青:“……”
她还真没有人证。她也是根据花染儿的记忆,推测出是花夫人下的黑手。
可是花染儿记忆里,花玄对原主是不闻不问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爹。然而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花玄对原主极好。
她现在身上穿的这套云蚕丝青衣裙就是最好的证明:一衣千金,连腰带都是用金丝编织而成,若非真心疼爱原主,花玄又怎舍得在原主身上如此大手笔?
再看看花夫人。
在花染儿留给她的记忆里,花夫人她鸡皮鹤发,脸上褶子深的能装水;吊梢眼塌鼻梁,嘴巴大的赛脸盆,而且声如鸦叫难听至极,指甲森白宛若鬼爪……一言概之:极其丑陋。
可站在她面前的这位花夫人,虽不是粉面桃腮俏佳人,但也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实在跟丑陋挂不上钩。
目前唯一能对号入座的人物只有花灵月:嚣张,跋扈,还动不动就要扒人皮。
所以说,原主花染儿留给她的记忆,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郁青有些不确定了。
这番形态落在花灵月眼里,顿时就成了词穷、心虚的表现,她抬起下巴,得意道:“没证据?哼,没证据你也敢信口雌黄跟只疯狗似的乱咬人?花染儿,诬蔑人之前你都不用做功课的吗!”
郁青蹙眉,心说:“我郁青行得正坐得端,何曾干过诬蔑人这种事?”
她对花灵月道:“你别催,我再想想。”
花灵月道:“想什么?”
郁青:“当然是想谁是凶手啊。”
众人:……
刚才还信誓旦旦指控别人害了她、现在又说想谁是凶手,这姑娘莫非脑子有问题?
花灵月更是哈地笑了,冷嗤道:“花染儿啊花染儿,我刚才说你是废物,我还真是抬举你了!废物好歹还有点脑子呢,你却是连半点脑子都没有!猪都没你蠢,你简直蠢破天……啊!父亲您怎么打我!”
花灵月捂着脸,双目因为震惊而往外凸起,俩眼珠子瞪得都快要蹦到地上去了。
花玄才不管花灵月眼珠子会不会掉,一巴掌扇完后,还喝道:“我打的就是你!染儿她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你姐姐说话!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没跟你说过要尊重长姐吗!”
花灵月眼睛又瞪圆了一圈,震惊道:“父亲!您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要……”
花玄道:“你给我闭嘴!”
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反倒让郁青不好再说什么了。
再看看花灵月迅速肿起来的半边脸颊,郁青放弃了反击,心道:“罢了罢了,我这个都记不清具体活了多少年的老人家,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啦。小破孩说话虽说恶毒了些,不过现在也算是受到惩罚了。”
她抬手,状似无意的扶了扶发髻上的蝴蝶头饰。
正打算飞到花灵月身上搞破坏的小银蝶重新安静下来。
而一旁的巫九言却是斜睨着花玄,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
哼的花玄一哆嗦,才刚放下的手赶紧又举起,半空中轮出一个半圆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打向花灵月另外半张脸。
啪!
又响又脆,宛如甜瓜炸裂、瓷碗落地……满厅宾客都被这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惊住了,眼睁睁望着花灵月被她爹一个巴掌扇倒在地,一个个惊得瞠目结舌。
连郁青都诧异地挑了挑眉。
花染儿记忆里,花玄对花灵月这个女儿可以说是疼到了骨子里去,要什么给什么,不要说动手打她了,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然而现在……
望着花灵月肿成了发面馒头的脸颊,郁青再次沉默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花染儿留给她的记忆跟现实严重不符。甚至完全是背道而驰。
这边,花灵月让她爹接连两个巴掌打的差点没昏死过去,整个人彻底蒙圈了,直到她娘一声“我的儿”,她这才像刚从噩梦中醒来一般。
顶着一张油光发亮的脸,花灵月眼中泪珠噗噗直落。
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的父亲,今天竟然动手打她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还在她的生辰宴上!
这让她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花灵月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用力推开抱着她嚎啕大哭的花夫人,一骨碌爬起,嘶声叫道:“父亲!”她猛地抬手指向郁青,目呲欲裂道:“这小贱人污蔑我母亲害她,您不打她反倒过来打我!父亲您是疯了吗!”
花玄没疯,但离疯也没差几步了。
他面色铁青地朝花灵月吼道:“孽障!你给我住口!染儿她是你姐姐!我不许你这么叫她!”
花灵月也吼道:“我才没有她这样的姐姐!她不过是一个家奴生的破烂玩意儿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做我姐姐!她就是个贱人贱人贱人!”
随着这几声“贱人”出口,整个厅内的气温陡然下降,仿佛从夏日一下子瞬移到了寒冬。
众人缩了缩脖子,瞬时从父女二人的争执中回过神来,正纳闷这四季如春的凤宁城为何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冷了,忽听噗通一声响。
抬眸一看,就见花玄不知怎的瘫在了地上。细细一瞧,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众人:……这凤宁城的天果然是变了,瞧把人花家主给冻的。
花家主全身都在往外冒簌簌冷汗,整个人抖若筛糠,心中悲鸣道:“想我刚才一番慈父表演,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上面那位,如今可好,全毁在月儿那几声‘贱人’上面了!这该死的孽障!”
正觉眼前一片漆黑求生无望间,忽听郁青道:“家主,您这是怎么啦?是不舒服吗?”
花玄:“……”
花玄动作缓慢地抬起视线,望着郁青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下一刻便宛如迷路的夜行人终于寻到了一抹灯光,一下子朝郁青扑去,脱口就道:“染儿,爹的好染儿、好闺女!求你帮帮爹吧!”
众人:……这是冻傻了?
花灵月:……父亲他果然疯了!
就连还在掩面抹泪的花夫人都惊得停止了哭泣。
郁青亦是不解,心说:“若我还位列神位,你求我,我倒的确可以为你化解一二。可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啊。”
但她还是习惯性问道:“你想求我帮你什么呢?”
第9章
郁青习惯性问道:“你想求什么呢?”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钻入厅内,撒下一片橘红色的光团。
少女就站在那光团下,身姿挺直,唇角微微翘起,一双水眸静静的望着面前人,仿若一尊正在倾听信徒祈愿的神祇。
花玄只觉心神一震,双膝一软,竟是下意识就要伏地叩拜。
却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喝道:“花家主!”
花玄身躯顿时一滞,已经弯下去大半的双膝又嗖地挺直了。他僵硬地转了下脖子,望向主座。
郁青也望向主座。
就见刚刚还挺高兴的仙尊,这会儿又变得面色阴沉起来,冷声道:“花家主,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不好好管教,你求她做什么?”
原来花家主是想求自己帮他管教女儿吗?
郁青了然。
花灵月小小年纪就飞扬跋扈至此,若再任其这么自由生长下去,以后非得长成一棵歪脖子树不可。确实应该好好管教一番了。
只是……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帮人带小孩啊。
这会让她想起曾经带徒弟的那些时光。
转目望着张大嘴巴的花玄,郁青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家主,仙尊说的对,教导子女乃是家中长辈之事,我……只是家中一名晚辈,实在不好替你管教子女。”
一面说着,一面扫了眼旁边正恶狠狠瞪着她的花灵月。
花玄的视线也跟着移到花灵月身上,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忙摆手道:“不不不,染儿我是说……”
“花玄!”
一道厉喝声忽然响起。
巫九言腾地站起,沉声道:“你连管教子女这种小事情都要求助与家中晚辈吗!”
语气生冷的像块冰铁,显然动了怒意。
众人被吓的皆是一抖,正纳闷仙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火来了,就听一个老者小声道:“花玄可是仙尊亲自任命的一城之主,可他却连自己家里的子女都管教不了,还如何担任城主之位?如此烂泥扶不上墙,不怪仙尊会如此生气。”
那老者面说着,一面鄙夷地望着花玄。
众人也顺着那老者的视线望去,待看见那抹抖成了筛糠的身影,瞬间了然了,旋即也是目露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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