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生沉吟片刻,的确如此,他刚才在徒兰察娜的卑微祈求中竟真的生出了不忍。
徒兰察娜听到穆生云的话也绝望地停止了挣扎。
在孟浮生正要把她交给穆生云时,她突然说:“我想见杜月妍最后一面。”
孟浮生立马警惕了起来,“你要见她做什么?”
徒兰察娜看他这么紧张,心里又疼又酸,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孟浮生,你把我当成那种心狠手辣的毒妇了吗?不管我怎么样,我对你的爱却是半点做不了假的,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最后一眼看看那个有幸陪你走完下半生的人。”
孟浮生表情并未和缓,也没有要松口同意的意思,“你和妍儿并不熟悉,没有必要见面,跟着生云师兄走吧。”
“孟浮生!”徒兰察娜尖声大喊,表情因为过度悲伤显得有些扭曲,“我不接近她,只要远远见她一面就可以了,就当满足我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可以吗?这样我也死而无憾了。”
孟浮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是想起了当年那个鲜衣怒马一往无前的女子,心也有些软了下了,“我去问问妍儿的意思。”
徒兰察娜点点头,然后垂头沉默地跟着穆生云去了刑堂。
孟浮生找杜月妍提了这事,杜月妍也疑惑徒兰察娜为什么要见自己最后一面,但是出于对孟浮生的信任她并没有怎么纠结就同意了。
孟浮生并不让杜月妍接近徒兰察娜,两人隔了好几米的距离,孟浮生还一点都不敢放下心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徒兰察娜的动作,怕她一时激动做出什么事情。
哪知徒兰察娜好似竟真的只是为了见她最后一眼,也没有要上前的趋势,表情有些冷漠,语气却有些刻薄,“我到这种时候还是说不出祝你们长长久久的话,我不甘心,你们明明都没有可能了为什么还会走到现在,被牺牲的却是我。”
杜月妍终究是善良的,知道徒兰察娜要被带去刑堂受刑,估计是没有回来的希望了,虽然说不出求情的话,毕竟她手里沾着几个护卫的鲜血,可是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徒兰察娜嗤笑一声,就在穆生云的催促之下不情不愿地跟着她离开了,经过她时还故意撞了一下杜月妍,撞的她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
“你!”孟浮生气急,可是刚走了几步就被杜月妍拉住了。
她温柔道:“浮生,没事。”
孟浮生刚刚升起的怒火就被轻轻一扫,再无痕迹,他温柔地拦住了杜月妍的肩膀,两人贴在一起,紧密相切的身子在地上投射倒影,是那么恩爱的一对璧人啊。
杜月妍突然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目露快意,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恶意。
可是下一秒,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时候转了回去,她进了刑堂,最后再也没有出来了。
孟浮生打算兑现承诺,在山庄举行婚礼,还专门给皇城的杜维桢和苏明等人发去了请帖。请他们过来参加婚礼。
杜维桢虽然身份尊贵,没有必要亲自走这么远参加婚礼,可是婚礼的一位主人是他最疼爱的皇妹,另一位是他的知己好友,无论如何他都是要过来的,不仅要来,还要带上最好的礼物。
苏明他们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苏明一收到请帖就坐不住了,满脑子都是喝喜酒,但是又不能抛下皇上自己先上路,只好耐着性子等杜维桢处理完政事。
流云山庄那边,昆国一直有新婚夫妻拜堂成亲前不能见面的传统,虽说孟浮生不愿意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杜月妍,可是在重视传统的穆生云的逼迫下,知道暂时不甘不愿地搬到了其他距离杜月妍居住的地方较远的一个院子。
两人暂时隔开来。
自从两人互诉衷肠觉心要一直在一起后,这是第一次两人分开这么长时间,她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有时候是一个人站在漫无边际的绿色草原,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个人影,就好像漫天遍野只剩下她一个活人,空旷得让人心慌;有时候又梦到一片黑漆漆不见五指的地方,她能听得到声音,好像是孟浮生一直在呼唤她,她想应答,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也看不到孟浮生的人,只能听着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能将人逼疯的安静沉默,然后她就被吓醒了,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房间暗沉沉的,月光都投不过合得紧紧的窗户,就好像梦中的情景。
杜月妍一抖,有点受不了,明明前几天也是这样都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太想太依赖浮生所以有些不习惯吧,杜月妍有些自嘲的想,然后便起来打开窗户,让清冷的月光透进来,这才稍稍冲淡了勾魂蚀骨的孤寂。
若是几天她还能说服自己是因为不习惯那么久见不到孟浮生,那么一直做她就有些疑惑和难受了,称其睡眠不足的后果也体现出来了,她白日有些睡眠不足,精神便颇为颓靡,面容也很是憔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这连负责照顾她的侍女都看出来了。
侍女欢喜是个细心的性子,她自从发现杜月妍在用膳的时候频繁出神便留了几分注意,也是眼睁睁看着如同花一般鲜艳的人一点点枯萎的。
“公主,您没有什么大碍吧?”
在杜月妍又一次在用完膳的时候不自觉出神后,欢喜终于是按捺不住担心了,小声询问。
杜月妍立马被惊醒过来,她有些迷茫地看向她,懵懵懂懂的,似乎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欢喜愈发担心了,“公主,这是你今天第五次发呆了,而且这几天都这样,看上去也很累,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听她这么一说,杜月妍立马感受道了一股发自内心的疲倦,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不知为何,我这几天频频做噩梦,许是因为这样才精神不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