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忍无可忍,阮星渊终于开口。身旁幽幽叹了口气。
“你们人类太不行了,他们都说老年人才睡得早。”
滚。阮星渊侧着身体没理会。
旁边再没了接话的声音。
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阮星渊眼底还有青黑色,他看了眼齐南鹄,反倒是很晚才睡得齐南鹄精神奕奕,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困。
阮星渊只觉得不公平,“晚上我要早点睡,你少说点话。”
齐南鹄抬起头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望向阮星渊,眼里仿佛印着大字:人类就是不行。
这企鹅真是太烦人了!
阮星渊没忍住,自己先出了门。
到了红楼,后勤主任恰巧出来,撞见阮星渊,看了他一眼,说:“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不要熬夜。”
阮星渊:……
都是企鹅的问题!
看他给惯的。
再到了晚上阮星渊任凭齐南鹄怎么说也不理了,背过身闭上了眼睛。
身后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嘴就是不停下。
声音抑制不住地飘进阮星渊耳朵里,听着,给阮星渊一种带孩子的家长听孩子讲述学校一天发生的事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微妙,令阮星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人一直没有声音,齐南鹄也终于察觉了对方可能不准备接话。
见阮星渊不理他,齐南鹄渐渐没声了。
为什么不跟企鹅说话啊?!
人类怎么这样?
还嫌弃企鹅!
生气。
翻了个身,齐南鹄背过身去。
等了半天,见后面始终没有声音,阮星渊想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撑起身体往后面看了一眼。
大企鹅漆黑的背对着他,没碰到他的身体,兀自侧躺在床上。
怎么看怎么委屈。
像个可怜的无人理会的孤独孩子。
“我困了,明天我听你说。”阮星渊无奈叹了口气,身后搂住企鹅,感受到手心里光滑的毛,忍不住摸了摸。
怀中的身体收缩,阮星渊摸到结实的腹肌。手瞬间收了回去。
“你就知道摸企鹅!”旁边传来愤怒的一声。
还不愿意跟企鹅说话!
齐南鹄更生气了。
天亮时,阮星渊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了灼灼的目光。他睁开眼望向对面。
对面的男人低头望着被子里面,眼神认真,像在进行什么科学研究一般。在他身后的地板上躺着一条被子,皱巴巴地堆在一起,现下阮星渊与他盖着同一条被。
“你在经历青春期正常生理现象。”齐南鹄开口。
“闭嘴。”阮星渊咬着牙说。
“你为什么不高兴?书上说青春期性格具有两极性和极端性,就是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有时突然生气,有时候又非常温柔。”齐南鹄抬起手,安慰地拍拍阮星渊的肩膀,“人兄弟,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合理发泄。”
阮星渊捞起枕头拍了过去。
第84章 劝鸟归家
“人兄弟,我饿了。”
“人兄弟,我好累。”
“人兄弟,快过来。”
阮星渊最近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齐南鹄跟其他动物学的,现在他也喜欢趴在他身上,搂着他脖子。有时候打完一身汗就要过来,被阮星渊赶去洗澡。
“我洗澡了。”齐南鹄不高兴地看着阮星渊。“为什么不让企鹅抱?”
“哪对朋友总是搂搂抱抱?”阮星渊觉得齐南鹄非常怪。
“他们都这样啊。”齐南鹄伸手指了指他身后,表情自然,看起来没有半点不对劲。
阮星渊觉得这些同学真的会把企鹅教坏。
他准备好好教育齐南鹄一番。
“阮星渊。”同事喊了他一声,“后勤主任喊你。”
“马上过去。”阮星渊看了一眼同事,憋回还没出口的话,一把拍开齐南鹄。
办公室同阮星渊第一次过来交接时一般,后勤主任坐在椅子上,看见他时脸上带着笑容。
“是这样的,你这么久了也没回家吧。我们准备给你放个探亲假,大概半个月,你看怎么样?”
阮星渊愣了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后勤主任犹豫了下,“其实是我们最近发现你的学员齐南鹄会在背后偷偷训练,找人对打,而后找姚飞沉悄悄治疗。我找夏老师询问了下,他是想尽快增强实力,但是你在操场看着,他不能让你担心,就不好放开自己。”
阮星渊沉默。
“可能与我最近告诉了他爸妈的消息有关,他爸妈与我们联系了,现在还在出任务,一切平安,暂时不能与他联系。他可能有些担心爸妈。”
“我去开解他。”阮星渊皱着眉说。
说完却见着后勤主任不太赞同的眼神,“他不能总是依靠你,总得给他个机会让他自己想通。我们组里讨论了这个问题许久,一致认为这个时候你离开一阵比较好。这是他成长的契机,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他永远长不大对吗?”
如同企鹅爸妈离开企鹅幼崽一般,唯有孤立无援的时候企鹅才能爆发生活的潜能。
后勤主任抬头看了眼阮星渊,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齐南鹄至今还觉得自己是一只企鹅,从没觉得自己是人。可他确确实实已经是人了,他没办法再去南极,毕竟南极已经没有他的同伴了,没有企鹅能够理解他,也没有企鹅能同他度过百年。难道你要让一只见识过整个世界的企鹅留在南极一小块地方?他早已失去了与他同一代的企鹅。我知道你是跟着他从南极出来的,有你在,他永远只是南极的一只企鹅。”
“那他如果就是想当一只企鹅呢?”阮星渊不太开心,哪怕齐南鹄来了这个地方,他也不该被人决定是谁。除了他自己。
“他爸妈都是人。”后勤主任犀利的目光对上阮星渊,“他是英雄的后代,你却要浪费他的才能,去做一只企鹅?更何况,他爸妈也在这里,迟早要回来。”
才能,爸妈,这些都是他们最关心的东西,可压根没人问企鹅自己的意见。阮星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自己不该生气的,可又控制不住地生气。
最终,他与后勤主任不欢而散。
饭桌上,阮星渊问:“齐南鹄,你想做一只企鹅还是一个人?”
“不能都做吗?”齐南鹄正在不耐烦地挑鱼刺,因为烦闷语气不大好。
“是企鹅你就得回南极,是人就留在这里和爸妈在一起。”阮星渊的目光落在齐南鹄身上,试图了解他的想法。
“那我还没想,先等我给企鹅找到能住的地方再说吧。”鱼刺终于都挑出来,齐南鹄一口咬下鱼,露出满足的神情。
阮星渊看着,沉默了下。等待对方吃完了这口鱼,开始下一次挑鱼刺的行动才说话。
“对了,我得离开半个月去看看家里,我很久没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齐南鹄停下动作,抬起头兴奋望着他,“企鹅还没去过你家呢!”
阮星渊眼神复杂,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下次吧,下次一定带你去。”
齐南鹄也并非不懂人情世故,经历多日的学习以及同伴们的科普,他总算知道人类认识都是循序渐进的了。得先提一提,再去家里拜访。
“那行吧,那你可别忘了。”齐南鹄提醒阮星渊,“你别忘了在你家里人面前提起我啊。”
阮星渊哭笑不得。
收拾好行李,在一个日丽风清的早晨,街上人来人往,两边的早餐店散着食物的香气,阮星渊出了门。
他离开的时候齐南鹄还在上课,后勤主任安排了另一位老师给齐南鹄。
听到这样的安排,阮星渊心情颇为复杂,有种自家的孩子给了别人的郁闷感。
不过他也知道后勤主任说得有道理,只有他离开了,齐南鹄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的前路,自己究竟是谁要做谁的问题。
“企鹅现在也有钱了,等我去你家的时候,我带上新的礼物,下次你得等我和你一起。”
“不带鱼和虾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还偷偷笑企鹅,企鹅跟你好好说话呢?!”
阮星渊走之前和齐南鹄讨论了一番,他终于意识到,连企鹅也在学会了人类的交往方式。
或许有一天,齐南鹄会被人类同化,直到再也回不去。除非他现在想好去南极,以后也一直坚定下去。
辗转六个多小时,阮星渊才终于到家。
“星渊?”家里人迎出来,看见他欢喜地抱上去。
“妈!”阮星渊脸上带笑,放下礼物给许久未见的家人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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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齐南鹄坐在操场上的架子上面,手里捏着一封信。
“我爸妈给我的信。”信上的内容不多,只有一段话,齐南鹄反复看了好几遍。
“他们说什么?”过来的人坐在他身边,凑过头去看,“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爸妈。”
“说我名字的含义。”
“不是南极企鹅吗?”身边人惊讶大喊。
齐南鹄:……
“你才企鹅。”齐南鹄抬手冲着后脑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