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没事吧?我们回家去,这里乱糟糟的,都是些什么人……”殷落饰演的“白太太”依旧得体,明知道丈夫和这个舞女之间不简单,她却不能骂不能管,只能扶着他好言相劝。
男人和风尘女,最好不要沾到一丝关系,否则以后还怎么说得清?
“白先生”还盯着“童小姐”,不肯挪开一下眼睛,眼神里的愤恨更浓了。
盛知夏看着眼前一幕混乱,轻轻地弯起唇角,用手勾了勾耳边的乱发,站直了身体,不仅不躲避白先生的眼神,反而在众人的目光中迈步迎了上去,步伐不急不缓,优雅风尘,她轻轻地启唇:“这位先生……”
声音动听而婉转,好像金陵城秦淮河的温软,任谁都要在她的声音中酥倒。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眸却变了变,一巴掌猝不及防地扇在了一旁的“白太太”的脸上,清脆,响亮,并且,盛知夏的指甲长,在殷落的脸上硬生生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殷落被打懵了,脸上的刺痛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景寒也呆了一瞬,显然这个剧情走向出乎他的意料。
盛知夏却不慌不忙,甩了甩右手,好像她打“白太太”这一巴掌,把自己的手打痛了。
她叹了口气,盯着景寒,笑起来:“这位先生,你好像认错人了。要是想放肆,就请回家去打你的太太,别对着陌生的女人撒酒疯,请你打听打听我们秦淮歌舞厅是什么地方!今天,你打了我的巴掌,我还给了你的夫人,再有下一回,这巴掌可就要落在先生你的脸上了……”
她说着,眼神早就换了,变成了沾染世故后的明艳狠绝,她站稳之后,不怨怼什么,似乎挨人巴掌受人欺辱不过是寻常事,她早就习惯。
歌舞厅的头牌嘛,不就是这样一路被打过来的?
“哇,楚媛也太厉害了吧,这么一巴掌打下去,直接让殷落破相了?血印子啊,这电影劲爆,牧导也太能炒作话题了,前菜就这么精彩了吗?”两巴掌打出了今晚的高啊潮,将整个典礼的气氛推到了极致,这才开始表演多久啊,撕扯得这么厉害,等下会有什么反转?
人都是喜欢八卦的,能看到明星们的撕扯,更让人期待了。
“啧啧啧,景寒居然对女人动手了,少见啊,这一幕要是被人弄上热搜,那就更精彩了吧?牧导牛皮!”
“我看楚媛才是最牛皮的吧,有陆少给她撑腰,现在硬气的不得了,居然连前辈都敢打,殷落姐这次是吃了大亏了吧?”
“是啊,殷落最惨了,她会不会也给楚媛一巴掌?牧导说是文艺片,我怎么觉得这是武打片啊哈哈。”
“你别说,楚媛的眼神戏也太到位了,完全符合她的角色啊,风尘的歌舞厅头牌,你说接下来会不会有更牛皮的戏?陆少会善罢甘休吗?”
吃瓜的人都快吃撑了,同时更加期盼着有更多的后续瓜。
正如吃瓜群众所说,殷落的处境最惨,原本景寒抬手打了楚媛,正中她的下怀,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楚媛会再还给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太过冤枉!
依照她殷小五行走江湖的个性,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她肯定是要还回去的!假如是在秦帮,她一定会活剐了这个该死的丫头!
可是,她不能,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能了,她忌惮楚媛的身份——义父唯一的女儿,她要是敢在台上公然打她,秦帮还怎么回得去?
也就是稍稍在心里思量了一会儿的工夫,殷落的气势已经落在了下风——人与人之间比较的不过是个气场,即兴舞台上更是如此,有仇当场不报了,这表演就滞后了,再想打回去只能……
“怎么?白太太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我们这地方可不敢糟践了白太太的身份,您先生今日饮了酒,做了不当的行径我也就不追究了,白太太要是真心疼你们先生,还是带着他快走吧。”盛知夏扮演的“童小姐”依然在戏中。
眉眼冷艳,十分勾人。
她拿抓花了“白太太”脸的指甲轻轻地勾了勾自己挨打的地方,“白先生”那一巴掌打得不算轻,她的脸都红了,有发热的迹象。
然而她余光瞥了瞥台下“s”的方向,心里太着急,她只在意“s”会不会沉不住气,她都被人给打了,不犯病才怪!
景寒这混账!
“舞女就是舞女,见不得台面的东西,先生,我们走吧。”“白太太”不敢闹事,只好嘴上逞一逞强,想去扶“白先生”的胳膊。
“你别管我!”然而,“白先生”甩开了“白太太”的手,他不仅不走,还朝着“童小姐”走了两步,脚步踉跄,是半醉的样子。
“把这个醉鬼给我拖下去!不许他再动童小姐!”歌舞厅里的管事的早就上来了,拦在了“白先生”跟“童小姐”跟前。
一群黑衣制服就要冲上来,想把“白先生”给拖下去。
“你们别碰我先生,走开!走开!”“白太太”全力护夫,一头精致的盘发都被打散了,还想保护她先生。
“湘灵,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假装不认得我?”“白先生”隔着白太太和一群歌舞厅的打手,神色痛楚地对“童小姐”说道。
听见这话,盛知夏心里一痛,也不是入了什么白先生童小姐久别重逢的戏码,而是她忽然觉得这一幕戏很狗血——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景寒,他们的关系甚至比陆慕辰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久,景寒从始至终都站在她的这一边,无论她是生是死。
她都看见了,从几个月前她的葬礼到今天的邮轮盛典,景寒似乎是越来越藏不住了,开始在公众面前发泄情绪——为了她。
他打了她一巴掌,盛知夏是不怨恨的,一点都不,她只是怕s发病,她想要让所有在意的人都过得好好的,尤其是生了病的陆慕辰,脆弱到需要她的时刻关注。
然而,景寒呢,她就站在他的眼前,景寒却认不出她,她也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认出她。
难道,对景寒来说不残忍吗?
舞台上的戏其实演到哪里都可以戛然而止,盛知夏可以不去接景寒的戏,但是这一刻她忽然不想就这样平淡地以愤恨结束这一场即兴表演,她想……赌一把。
“湘灵?你……你就那个湘灵?”“白太太”惊讶不已,像是终于知道眼前这个舞女是谁了似的,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童小姐”,仿佛要将她的脸活活盯出几个窟窿来。
这是白先生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湘灵,多年以来,始终是白太太心上的一根刺。
如今真真实实地撞见,居然还引得白先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白太太如何不知湘灵在白先生心目中的分量?
“什么湘灵不湘灵的,我听不懂这位先生和太太在说什么……”盛知夏弯起唇,斜睨了白太太一眼,抬眸盯住了白先生的眼睛,风情万种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配合她脸上的巴掌印,更衬得她肤白如雪,魅惑撩人。
“你们几个也别太紧张了,不过是客人吃了几杯酒耍酒疯,既然这位先生不愿走,不如就让我陪先生跳一支舞吧。算是给这位先生赔罪,也请诸位客官心疼心疼我,莫要坏了我们秦淮歌舞厅的名声。”盛知夏说着,挥挥手让那几个打手退到了一旁去,她笑意盈盈地朝着景寒饰演的“白先生”走去。
“还是童小姐识大体啊,来的都是客,各位不要慌,一场误会而已,不要伤了和气……”歌舞厅的负责人也开始安抚客人们的情绪,和气生财嘛,能和气解决的没必要闹大了。
“这人好福气,居然有童小姐陪他跳舞,谁不知童小姐的舞技是一绝啊。”有人补了一句,将场面接了下去。
“你要干什么?离我们先生远一点,他才不会跟你跳舞!”“白太太”一听就炸了,满脸戒备地盯着盛知夏。
“这位太太,你家先生想不想,得他说了算,这个家难不成是你做主吗?”盛知夏娇嗔地笑了,眉眼就没从景寒的脸上移开过。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景寒身边,甚至,她的手还搭上了他的胳膊。
“滚……”“白先生”还在戏中,那张太过好看的脸带着愤恨,桃花眼中满是不屑与怒意。
他想拨开她的手。
盛知夏却不放,纤细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衣服,眼神好像会说话,又轻薄又娇嗔:“唉,这位先生,您莫不是不会跳舞,才不敢应承我?还是惧怕您太太生气?来我们歌舞厅的客人个个都是才俊,跳一支舞又不会污了您的名声,何必这般躲避呢?”
她这样嘲讽,主动亲近,要是对方再接不住,就是懦弱没种了,戏中人物、现实身份,她不知能不能让景寒遂了她的愿。
但,总要一试才知道。